《攻神》神千晓

22、身份暴露

　　“啪嗒！”

　　瓷杯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姜落桐被惊得赶忙回了神，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杵着胳膊肘发了许久的呆。

　　自从凤瑞羽逃难来到守正宗后，山门便彻底戒严了，严密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倒是没有要出去的想法，就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因为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之昭子时在墙边施展传讯术，企图给罗喉报信，当场被抓住了，身份彻底暴露。

　　截断的信里虽然只说了凤瑞羽带着定海珠逃到了守正宗，以及山门已经紧急戒严的事，并未提到她，可是她却没法安心。

　　她来守正宗一个多月了，除了照顾她的赵珂和鹿闻长老以外，就属这名魔族奸细与她接触最多，联想到她身上并不难，从今早曦舒长老和朔言宗主对她的态度来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虽说凤瑞羽没有戳穿她奸细的身份，但是也同样不会袒护她，她得给自己谋条后路才行。

　　这么想着，姜落桐决定从长老身上下手。

　　亲自做了一份点心，她独自一人往白鹤园去了。

　　路上，她每走一段路就会碰见巡视的弟子，内门如此，外门恐怕只会更严。

　　到了正厅门口，姜落桐抬手敲门，得到准许后她跨步走了进去。

　　“有事？”长老的口气淡淡的。

　　姜落桐有点尴尬，解释说：“没事，只是待得有点闷，出来透透气罢了。”

　　“不去找凤瑞羽，来找我？”

　　“她身上有伤，需要多休息。”姜落桐硬着头皮道，说完，她把糕点搁在桌上，边打开盒子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门派会如何处置孟之昭，会杀了她吗？”

　　长老闻言眸光微沉，旋即又恢复平静，回答说：“这得等审讯过后，看她的罪行才知道。”

　　姜落桐点头，依据罪行来量刑，十分合理。

　　室内重归沉寂，姜落桐继续旁敲侧击：“听说她来守正宗七年了？”

　　“是啊，七年了，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朝夕相处的人给买了。”难得见长老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姜落桐听着心里却越来越凉。

　　“那如果是有苦衷呢？”

　　“苦衷？”长老意味深长地看她。

　　她解释道：“比如说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别无选择，或者说是对方手里握有把柄不得已而为之？”

　　“总归是助纣为虐……”

　　又是这四个字，是啊，毕竟是实打实做了坏事的，“那如果她发觉了自己做的并非是对的事，有意改正呢？”

　　“良心未泯。”长老总结她话的意思。

　　“嗯，那这样能得到谅解吗？”姜落桐点头，然后面露渴望地看着长老，期待听到好的答案。

　　只是，在长老正要启唇时，门外一名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神色张皇地报告：“罗喉带着魔族来了，已经攻到山门口了！”

　　姜落桐闻言惊得瞳孔一缩，怎么会这么快，是因为迟迟没有收到孟之昭的消息，所以等不及了吗？

　　“走！”长老说完话领着弟子往门外去了，没有看姜落桐一眼。

　　看着那快步远去的背影，姜落桐心生失落与不甘，她还没能听到他的回答，只能祈祷自己这剂预防针打得有用。

　　从凳子上缓缓起身，她脸上带着一种决绝，紧随其后离开了房间。

　　她步履匆匆地往外门赶，可惜才走了几十步路便顿住了，因为罗喉已经带着魔族到了他们面前。

　　黑云压城，她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生长在一个人、妖、魔、神、仙、鬼相对和平的时期，那四次仙魔大战只在史书和话本里头看过。

　　守正宗的弟子早已经朝这边聚拢过来，地面上是一片纯洁的银白色，低空上是一片浓郁的墨黑色，对阵的双方摩拳擦掌，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鹿闻，识趣的就快点把凤瑞羽给我交出来。”

　　“不可能。”长老冷硬地回绝了。

　　“哼，那就别怪我动手抢人了，至于你，等我踏平了守正宗，到时候再把你关起来或是毁了，怎么样都好。”

　　“做梦。”

　　罗喉被长老的话激起了怒气，朝前轻轻挥了一下手，他命令道：“动手！”

　　众魔收到指令，他们一个个飞身下地，守正宗的弟子见状便积极迎战，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就此拉开。

　　罗喉直接朝着鹿闻长老而去，曦舒长老和朔言宗主也与几大魔将战到了一起。

　　姜落桐站在战局的后方迟迟没有动作，因为身份尴尬，她既没有帮守正宗对抗魔族，也没有帮魔族对抗守正宗。

　　左摇右摆间，她看见偏殿跑出一个身影，凤瑞羽手持佩剑气势汹汹地朝罗喉而去，姜落桐虽然不知这位大小姐道法如何，但也明白她这分明就是在以卵击石。

　　“你打不过他的。”姜落桐急忙伸手去拉。

　　凤瑞羽奋力地甩开她的手，高喊道：“你别管我。”

　　两人的拉扯最终引起了罗喉的注意，他的目光在凤瑞羽脸上停了一瞬，旋即挪到了姜落桐的身上，他灼灼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阴冷锐利，姜落桐不禁全身一僵，罗喉这是在让她做选择呢。

　　可这选择没那么好做，她从刚刚纠结到现在都无法决断，她虽然想好了站在仙门这边，但是却不想以这种方式。

　　她筹划了一路，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战场上暴露身份，摆在她面前的是两个坏选择，一个难逃一死，一个仅有一线可盼生机。

　　权衡之下她选择了第二个，不管了，在心底暗暗说完这句话后，她咬牙深入战场。

　　她往长老与罗喉所在之处缓缓走去，因为两人对战皆用的狠招，其他人担心遭受波及，故而离他们几丈远，只有姜落桐在坚定地靠近。

　　她目光紧锁着面前的两人，发现罗喉的实力距离上次逃出魔域时要高了许多，这绝对不是靠修养就能达到的，他一定用了定山珠！

　　眼看着长老逐渐落于下风，姜落桐无法再袖手旁观，她调动体内真气，然而毫不意外地受到了阻碍，这是罗喉先前为她设的封印，她努力了好几次仍然不见效果。

　　就在这时，罗喉一拳将长老打伤，看他还想再补招，姜落桐不假思索地护在鹿闻长老前面，然后她伸出了右掌，使出全力一击。

　　原以为自己是螳臂当车，却不想这反而祝她冲破了封印，她发现刚才那种阻滞的感觉顿时没有了，就是冲破的瞬间身上五脏六腑传来挤压般的疼痛。

　　受掌力的波及，眼下莲池水花飞溅，院内山石倒塌，罗喉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语气笃定道：“你果然彻底背叛了魔族！”

　　她未说话。

　　“你三番四次违抗义父的命令也就罢了，这次还直接与义父作对，给我让开！”罗喉冷冷地命令道。

　　姜落桐没动。

　　罗喉的怒气更重了，也不再绕过她，直接出掌，她照例接下，一股浓郁的黑紫色霎时间笼罩在她周围。

　　“她竟也是奸细。”

　　“而且听起来罗喉好像是她义父。”

　　“瑞羽姑娘，你知不知道？”

　　耳边议论不止。

　　“她没那么坏，当初就是她救的我，我才得以逃出魔域！”她听见凤瑞羽替她辩解。

　　“看见了吧。”罗喉露出嘲讽的表情，“一日是魔终生是魔，想成人是不可能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不管他的讽刺，说完吐了一口血，然后虚弱地向后倒去。

　　她没有倒在冷硬的地板上，而是落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困意袭来，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可她不想就这样闭眼，于是挣扎着抬头看了看长老的表情。

　　没有惊讶，没有嫌恶，只有一脸肃杀之气，他大概之前就知道了吧，那自己的预防针可能有用，想到这里她安心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鹿闻看了一眼怀中的纤弱女子，她面色苍白，唇上沾血，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一样。

　　其实，他早猜出她的身份了，在他发现她与孟之昭交好的时候，被人带着目的接近的感受很不好，他自然是愤怒的。

　　可刚才的谈话基本浇灭了那满腔怒气，他原想着等击退了魔族再秋后算账的，用一种温和的方式，然而现在却不能了。

　　怀中的女子不仅身负重伤，她的身份也在明面上暴露，处理起来会相对棘手，于是他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只是转到了另一人的身上。

　　这时，一截红色纱裙闯入视野，知道是凤瑞羽过来了，他将程鸢送到她怀里，然后嘱咐道：“照顾好她。”

　　随即他转身，此刻，他等不及要教训破坏了他计划的人，他一步步朝前走去，走到近前，他停下脚步。

　　对面，罗喉正看着他，大笑两声后对他说道：“不愧是鹿闻长老，果真良善无比，居然连一个魔族女子也愿意出手搭救。”

　　讲到这，罗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话锋也跟着一转，他咬牙切齿道：“不过……你说我将她从小养到大，如今她却吃里扒外，难道我不该教训她吗？”

　　听见这话，鹿闻的怒气更旺了，他冷冷地驳斥：“你养她不过是想让她做你的傀儡，替你办事罢了！”

　　两人对峙时，局外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因为他们知道风雨欲来。

　　虽然，此刻面前的两人都还没出手，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们一出手便是排山倒海之势，无人能够加入，也无人能够阻挡，于是无论是守正宗的弟子，还是一众魔将魔兵们，他们都不禁后退了一段距离。

　　凤瑞羽抱着程鸢也随大部队向后退了退，待她停下之时正巧罗喉先行动了，他动作迅捷如雷电，只见一道黑色残影极速向鹿闻长老逼近。

　　长老还从容地立在原地，他面色冷硬，沉着地举起了手中银剑，并在那道黑影接近时还以准确的一击。

　　霜白剑气与墨黑煞气相撞，地上砖石骤然碎裂，站在前排的人也倒开一片，即便凤瑞羽身上负有两人的重量，她的上身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脚下地面还在震颤，眼前的厮杀愈来愈激烈，他们一会散开一会聚拢，最后视野里只剩下扬起的尘土，什么也看不见。

　　待烟尘消散后，两道身影重现，他们一站一跪，长老持剑而立，罗喉吐血倒地，局势已然明了。

　　到了这一刻，守正宗的一干弟子不再观望，他们士气大涨，提着剑向闯入者们冲去，魔族兵将还陷在罗喉死了的冲击中，没了领头者的他们，此时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无力抵抗。

　　这一战，守正宗最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