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17、前往通天梯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清早，姜落桐坐在浮峰边打坐，她在心里默念静心神咒，认真执行着真君给她布置的任务。

　　百遍之后，她睁开眼睛，先看了看天上金乌的位置，又看了看清玄宫的大门，差不多卯正了，真君怎的还未出门？

　　正在疑惑，门倏地打开了，只是走出来的只有九歌一人，并没有真君的踪影。

　　“真君呢？”待九歌走近了，她急急问道。

　　九歌含笑回说：“我正是来与神君说此事的，真君回钟山去了。”

　　哦，原来是回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她追问。

　　“真君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待足半月才回来。”

　　“这样啊……”姜落桐有些失落，那岂不是得等到抽查课业那天才能见到。失落完，她心里生出疑惑，不过却没有多问，只展颜一笑道，“谢谢九歌姐姐告知。”

　　“不用。”

　　等九歌转身离开了，姜落桐望着漂浮的白云陷入到沉思当中，到底是什么事会让真君这样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抛下事务回家了呢？

　　苦思冥想好半天，她终于想起来了，再过三日便是初凰长离身陨的日子，原来真君是回去祭奠母亲的。

　　别说钟山了，在南禺在丹穴，这一天也是顶重要的日子，每年他们凤凰一族都会去长离曾经修炼的岩洞里祭拜。

　　那个地方不大，岩壁凹凸不平，乌黑一片，看起来寒碜破败，尽管如此，它却承载着不一般的意义，因为它即是初凰渡劫化成火凤的地方，也是五凤诞生的地方。

　　上古时期，刚刚千岁的初凰在丹穴辟洞府修行，因独自一人，她偶尔感觉寂寞，便就地取材用玉石雕了五只与自己原身相似的凤凰。

　　她朝它们吹了口仙气，让它们能说话能行动，并为它们取名赤凤、鹓雏、青鸾、鸑鷟和鸿鹄，这五只玉凤与初凰相处近百年，受仙气浸染，逐渐有了通灵之意。

　　终于，初凰的伴生涅槃火修到了十级，该是她渡劫飞升的时候了，那一月洞穴内被橙红热火所笼罩。

　　五只玉凤因一起受了涅槃之火的淬炼，又沾染了初凰所吐的鲜血，某日玉石猝然崩裂，五只拥有肉身的凤凰就此诞生了。

　　从此天下不再只一只凤凰。

　　思绪回笼，姜落桐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回家去，毕竟祭拜祖神这件事她从未缺席过，不过，最后她到底是放弃了。

　　因为她想到除了凤帝凤后、她爹爹娘亲以外，到时候青鸾、鸑鷟和鸿鹄王族都会来，自己在天界惹了事，去了定然会成为批斗的对象，所以最终她觉得自己还是就在百鸟宫里点香祭拜好了。

　　虽然真君外出了，但姜落桐依旧每日上午去扶光台，毕竟那里风轻日暖，梧桐萧萧，她早待习惯了。

　　只是，她常常会在书看到一半时，忍不住抬头朝清玄宫的大门口望过去，即便知道真君还未回来也会这么做。

　　这种痴痴等待的感觉很奇怪，除了小时候等学堂休沐日的时候，她就没有这般期盼那天快点到来。

　　当姜落桐将《百鬼卷》看完时，真君也从钟山回来了。

　　足足半月没有见面，她心中十分想念，于是得知消息后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清玄宫。

　　一路上，她步履匆忙，到了内院，九歌的问候才开了个头，她人已经闪进书房了。

　　和她激动的反应相反，真君神情平淡，只沉静地看着她道：“坐下吧！”

　　姜落桐笑嘻嘻坐下了。

　　这次的课业抽查要比前两次宽松了许多，只问了三个问题便结束了。

　　完了之后，真君问：“可有好好念咒？”

　　“当然了。”

　　真君闻言满意地颔首，沉吟片刻后他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听见这话，姜落桐摆弄小扶桑树的手一顿，这差不多是时候了的意思自然说的是她闯幻境的时候了。

　　虽然她一直不愿去想，但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说自己没准备好，再等等？可是越等会越没有勇气的，拖到后期直接放弃那可就太尴尬了，她不要那样！

　　半晌，平复完心情，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期待地问：“我就要闯第一重幻境了，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有没有话对她说……褚清卿将目光落定到少女脸上，此刻那双水汪汪的荔枝眼正定定注视着自己，那里面盛满了期待，让人难以拒绝。

　　明白她是想听关切的话，褚清卿沉默了一会，到底开了口，他道：“幻境里不比外面，入境之后你须得谨言慎行，不可像现在这般胡来，记得多观察多思考。”

　　“嗯，我知道啦！”少女笑了，圆圆的大眼睛变成弯弯的新月。

　　真容易满足，褚清卿在心底叹气。

　　姜落桐还在笑，这番叮嘱若是换她爹娘来说，她定然会嫌他们唠叨的，因为实在听得太多，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是真君不一样，他平时话少，又多是应该不应该这类的规劝之语，今天这话虽然也逃不脱，但总归比以往多了几分温和。她听着心里发甜。

　　“这个，拿着。”

　　暗自窃喜时，一本厚厚的手札递到了跟前。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接过，然后迫不及待地翻开了。

　　乙丑年十月一日，玄鸟一族商瑞首闯幻境。

　　“这……”扫完第一行字，她惊讶地抬头。

　　真君说：“这是你父亲给的。”

　　“我爹爹为何给你这书？”姜落桐追问。

　　“前两日我去龙宫参加宴会时碰见他了。”

　　“哦……”姜落桐点头，可头才点到一半，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修炼的事我还没跟他说过啊……”

　　“你父亲问候我时聊到了。”

　　原来如此。虽然真君未说明，但姜落桐也能推测出个大概，应该就是两人碰面时谈起她，聊着聊着真君无意中说了，然后她爹便知道了，再然后便把这书转交给他了。

　　可是怎么就提到修炼了呢？姜落桐试探性地发问：“我爹没跟你说其他的吧……”

　　“你说呢？”

　　平淡的三个字已然说明了一切，姜落桐知趣地住了嘴。

　　她爹怎么可能不提其他呢，想起上次回南禺的情形，姜落桐便能猜出这两位见面的情形。大约是她爹先主动向真君问好，然后再狠狠贬她一顿，最后乞求真君大人不计小人过，让他别与自己这个小丫头计较。

　　晚上。

　　躺上床后，姜落桐拿起了案上的书，然后从首页认真地看起来，书中整理了从通天幻境设立以来所有闯境者的情况，内容相当详细。

　　因为幻境因人而异，所以经历也不尽相同，有替怨灵化解怨气的，有寻找特定宝物的，有帮苦主解决难题的……一页接着一页，不知不觉间姜落桐将记录第一重幻境的经历全部看完，合上书本盯着书封，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样一本用心整理好的书籍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完成的，看来她爹爹从很早以前就在为她闯幻境做准备了。

　　可是明明有这东西，他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过，大概还是希望她主动吧。

　　＊＊＊

　　朝阳初升，灿烂的光芒洒落在琉璃瓦上，投射出五彩光晕，百鸟宫里青衣罗衫挤作一团，热闹无比。

　　今日是姜落桐闯幻境的日子，一众姐妹将她团团围住，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对她说着祝福的话，足足在庭院里站了小半个时辰，这场送行才结束。

　　从百鸟宫出来，姜落桐、商瑞还有姬芊羽，她们三人一道驾着祥云往通天梯而去。

　　通天梯在西南的都广之野，那里是大地的中心，拥有广袤无垠的旷野和连绵不绝的山丘。

　　这片深山灵气丰沛，一进入树林凉气瞬间侵袭全身，十分沁人心脾，她们在一颗参天大树面前降落。

　　此树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它原是一颗通天巨树，真真望不到头的那种，不过，在上古时期，为了断绝天地间的联系，它被颛顼大帝命人给砍了。

　　现在留下的是重新生长出来的，因此在高度上不可与原来的相比，如有过路人途径此处，他们看到的也只有一颗高度可观的千年老树罢了，可是修为足够的仙人们却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观。

　　第四次仙魔大战后，初凰长离身受重伤，因自知自己不久后便会消弥于世间，所以她牺牲万年修为修复了通天梯，在这里设置了两重幻境和一道护身法阵，专为飞禽族修炼所用。

　　“好了，就送到这里了。”

　　商瑞的话迫使姜落桐回神，她转头望向陪伴自己而来的两人。

　　商瑞用一贯的温和语气同她说：“后面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姜落桐点头。

　　“桐桐，你千万小心。”接着，姬芊羽拉起了她的手。

　　看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姜落桐笑着安慰道：“没事，这才是第一重呢。”

　　说完，她催促两人道：“你们快走吧。”

　　送走了她们，姜落桐面朝大树，然后她一步一步往树下走去。

　　当她距离树干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大树周身散发出炫目的金光，这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靠近，知道有禽族来闯通天幻境了。

　　姜落桐仰起头，那耀目的金光结界直冲云霄，压根望不到头，咽了咽口水，她低回头。

　　山野寂静，四下无人，胸中心脏正抑制不住地在狂跳，虽然刚才她安慰姬芊羽说这才是第一重幻境，不需要紧张，但是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紧张，毕竟这不是看书，不是学习术法，而是真正的历练，里面有什么，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明明心生退却，她却不愿露出半分怯意，因为知道真君一定在关注，她身在南禺山的爹娘和长老一定在关注，她百鸟宫的一众姐妹也一定在关注。

　　或许还不止他们，天界其他仙家说不定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毕竟天上的岁月漫长无比，生活十分无聊，而她的经历成为了不错的调剂。

　　心头百转千回间，一只金色的翅膀从薄膜一样的金光中探出，然后慢慢靠近姜落桐，这是在向她发出缔结契约的邀请。

　　缔结契约的方式很简单，以五百年修为做赌注，让初凰的神识在额头留下一道法印，契约一旦缔结成功，闯境者需要在百年内入境历练，无论失败与否都算履行了契约，而自愿放弃者则会被夺取修为。

　　紧了紧垂在两边的手，姜落桐最终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后退很想转身离开，但她没那么做，她闯境的事如今天界皆知，她实在丢不起那个脸。

　　那翅膀已经来到眼前，她的前额被轻轻一点，紧接着便泛起一股热意，体内的灵力也随之波动，昭示着缔结契约完成。

　　看着翅膀慢慢回缩再消失，姜落桐化出鹓雏的本形，闯通天幻境需以原身从树底开始起飞，第一层幻境在三万里之上，也就是说她得飞三万里。

　　她煽动双翅，扶摇直上，过了不知多久，见树干上有一树洞，那椭圆裂隙里透出金黄光芒，目的地到了。

　　她横向飞近，刚一近身，一道强大的力量便猛地将她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