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魔改我的小说！》不合适吧

32、镜女巫4

　　安其罗家因为很擅长制作蓝纹奶酪，所以将房子建在镇子的偏远处，后门出去就是海边。
　　海伦娜算得上唯一的常客，她熟门熟路地换好拖鞋，接住哒哒哒跑过来的安琪亚。
　　安琪亚：“姐姐今天要当安琪亚的嫂子了吗？！”
　　海伦娜：“并没有呢。”
　　安琪亚笑眯眯地威胁：“那我就哭给你看哦。”
　　海伦娜也笑眯眯：“那比比谁先哭出来？”
　　安琪亚想起自己以往惨败然后被愤怒的哥哥暴打的经历，啧了一声：“玛丽她们在后院玩游戏，你们吃奶酪记得找个下风口。”
　　“别欺负海伦娜。”安其罗揪了揪妹妹天生比别人尖一点的耳朵，又好奇地问：“你不是从来不和她们玩的吗？”
　　安琪亚桀桀怪笑，唰地从背后掏出了两面涂得花里胡哨的镜子：“这群洋娃娃总算有了点血性，本王的鸦羽神侍已经带来了漆黑宫殿的请柬！今天就带领她们见识一下暗夜女皇的伟业吧哈哈哈哈哈！”
　　安其罗给了她一个脑瓜嘣：“天黑前把镜子收起来。”
　　海伦娜却摸了摸中二病小女孩被弹红的地方：“哎呀哎呀女皇陛下被打了，怎么办呀，护卫怎么还没有来救驾？”
　　安琪亚被讽了两遍，膝盖摇摇欲跪，恼羞成怒，指着两个不知好歹的成年人放出宣言：“我……本王今天就召唤本王的部下镜中女巫，宵小之徒都给我等着！”

　　安琪亚气呼呼来到后院，玛丽和另外两个小孩正边唱边跳女巫之歌。
　　安琪亚跳脚：“异端！异端！居然对本王如此不尊重！反而去敬仰我的部下！”
　　玛丽翻了个白眼但没说什么，安琪亚一直就和她们不一样，从前她觉得安琪亚离经叛道，现在却意识到安琪亚可能是天生就觉醒了精灵血脉，她家就住在海边，受规则影响小，说不定安其罗哥哥对海伦娜一见钟情也是潜意识对规则的抗拒。
　　她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所以就先不追究她对阿嘉莉娅姐姐的不敬了，反正等她彻底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后，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就会羞愧难当。
　　玛丽：“快来啦，我们先找笔仙还是镜中女巫？”
　　安琪亚一屁股挤进去，将手指抵在玛丽准备好的镜子中心：“女巫！”
　　气氛骤然阴沉，哪怕现在正是温暖明亮的正午，一种微妙的、寒冷的、不降的气息渐渐从孩子们指尖溢出，像海浪里潜藏的毒蛇，缠绕着她们爬遍全身。
　　恐惧。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好似纯白天地间只有一颗心脏在跳动，血管膨胀、筋脉收缩的声音如同轰鸣。从未担心过的事情在此刻突然变得非常迫切——它下一秒是否还会如此有力地运动？下一泵流进腔室的是温热的血液还是致死的空气？
　　为什么她们从来没有担心过？
　　为什么理所当然地把这当做了永恒？
　　为什么还在微笑？

　　镜子的中央忽然伸出了一只苍白好似尸体的手，握着一根钢笔似在试探些什么。
　　安琪亚牙齿打颤：“咱不是召唤的女巫吗？这怎么有点像笔仙？”
　　玛丽同样的一脸惊恐，遭，阿嘉莉娅姐姐不会拿错剧本了吧！？
　　镜子对面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误，那只诡异的手一顿，旋即五指翻飞，如珊瑚礁里飘摇的海葵，钢笔被触手收回，转而托出了一把鸢尾花图案的银币，洒向空中。
　　在孩子们眼中，每一枚硬币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银色的表面波光粼粼，如同数不清的镜子，重力似乎在它们身上失效了，下落的速度极慢极慢，慢到她们能看见每一枚上都倒映着自己腐烂的面孔和狰狞的容色。
　　咚。
　　咚。
　　咚。
　　遥远、古怪的钟声敲响，凝滞的空气荡起涟漪。
　　月神群岛周围环绕着镜面似的歧路亡洋，以至于这些孩子甚至都不知道何为涟漪、何为潮汐、何为海浪，但如果海水也能变化，应当就如此刻一样，微微荡过每一寸皮肤，比母亲的抚摸更加温柔，几乎让灵魂都开始战栗。

　　镜子那头。
　　伽蓝正在尝试以净化完毕的神殿为放大器，穿过镜子，将钟声送至月神群岛，动摇孩子们身上规则的束缚。
　　杰弗里看不见伽蓝，但他能听见这钟声，和他获知海神已死时天地同悲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所不知道的是，哪怕是在奎因城最正统的海神教堂，哪怕是红袍上镶嵌了最多蓝宝石的教皇，也从未听到过来自神除了大恩典之外的的旨意，见到过神除了大恩典之外的的威能。
　　因此“荆棘玫瑰”阿黛尔甚至已经隐隐有不耐烦了要对教会开刀的意思。
　　然而在杰弗里的视角下，这无疑展现了超自然力量的壮丽钟声便来自那漫不经心抛洒银币，托腮的手指轻轻叩击脸颊的少女。
　　他举着镜子碎片的手有些颤抖，他知道阿嘉莉娅天生非凡，私下里把她视作天之骄子、海神宠儿，她有着珊瑚般的美丽、海蛇般的狡猾、漩涡般的疯狂……就和姐姐一样。
　　她们永远熠熠闪光，她们永远一往无前，她们也永远将他抛在身后。
　　曾经一起长大许诺永远不分离的姐姐挣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冲向海盗的尖刀。
　　曾经用餐刀与他纠缠用秘密将他绑上贼船的阿嘉莉娅进入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
　　好自私啊，从来不会回头等待的她们好自私啊。
　　杰弗里记忆中的两个身影逐渐重叠，当时将他推进猪圈躲过血人鱼号屠村的是谁？如今站在他面前庄严神秘如同继任神明的人又是谁？
　　说到底姐姐为什么要救他呢，他就是一个猥琐、懦弱、愚笨、无能的小人，他救不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光是让自己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他不是兰斯，他连选择不择手段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够正义，正义到像姐姐一样义无反顾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他也不够坏，坏到能像兰斯一样为了释放自己的仇恨制造更多的仇恨。
　　所以他只能一边恨着毁掉他故乡杀死他亲朋的海盗，一边又做着海盗的走狗，连背叛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或许在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想过自己拥有了和她们一样的勇气和力量，能够撼动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但那不过是弱者的自我意淫。
　　而心是会习惯麻木的感觉的。
　　以至于当乌鸦敲响丧钟，带来黎明，他并没有感到温暖，而是被她灼伤了。
　　遗忘了仇恨、习惯了堕落的虫豸被翻到了阳光下接受审判，丑陋的模样一览无遗，就像昏迷前他看到的画面——阿嘉莉娅对着怀中异种降下惩罚。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有勇气反抗？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出淤泥不染？
　　都一样是海盗了，都一样是这世上最罪恶丑陋没有人性的渣滓了，为什么她的眼睛还能那样的清澈坚定？
　　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她到底在挣扎些什么？
　　一起腐烂……不好吗？
　　“你要做什么？”
　　杰弗里一顿，那张由郗望写着叮嘱之语的便条差一点点就要贴到兰斯的额头。
　　郗望背对着他，一只手还陷在镜面之中，但他知道是在对着他说话。
　　“我是监视者啊……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杰弗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似乎是想学郗望每一次有坏主意时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比兰斯强大吧？像你这样的胆小鬼不应该更愿意追随我吗？”郗望坦然地与杰弗里对话，仿佛并不担心兰斯醒来的后果，“你不会真是那种愚忠的家伙吧？”
　　杰弗里颤抖着，便条垂落的边缘在兰斯高挺的鼻尖摇晃：“你做事不也要瞒着他吗？你也很害怕他的力量吧？四级的海眷者呢，哪怕你有那种怪物帮忙也没用的吧？那种怪物，完全无法理解，完全无法抗衡，哈哈，别以为所有人都愿意和你与虎谋皮……”
　　郗望微微抬起头，眼神向上看向不存在的神明：“你看，人性多难测？”
　　伽蓝：“我不明白，遭受了来自海盗那么多的伤害，而你又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和宽宥，他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肯忠于你？”
　　“谁！谁在说话！”杰弗里怒喝，“别想吓到我！现在是我在威胁你们！”
　　郗望叹了口气，语气纵容如同无奈的母亲对待叛逆的孩子：“因为堕落是有惯性的。”
　　伽蓝的声音有些飘渺，浓厚的悲伤之情几乎要凝成海浪席卷整个大厅：“可孩子，你曾经有野心，你渴望让姐姐回来，你渴望能手刃仇人。”
　　“所以不再努力一下吗杰弗里？说不定只要迈出这一步，我就能帮你复仇，追上你的姐姐哦。”郗望毫无滞涩地接上话，清亮的嗓音乘风破浪直击迷惘的少年，“啊，你看我连你的身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超级厉害的不是吗？比兰斯那种暴君好多了不是吗？”
　　杰弗里眼角刺痛，似有血管爆裂，殷红了整片视野，就像他在醉酒时穿越过的镜面：“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复仇吗？我做不到！他们又不只是防备你！你以为我很自由吗？你还能直接和兰斯和穆勒谈判，可我只能被指使得团团转！我连取信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他狠狠拍下了便条。

　　然而有什么东西拦在了兰斯和便条之间。
　　伽蓝隐形的触手轻巧地卷走了便条，然后刺入了杰弗里的胸膛。
　　镜子那头对小精灵们的净化已经结束，郗望站起来甩了甩手，走过去俯视背叛的杰弗里和行动干脆内心却仍旧不安的章鱼。
　　真漂亮，这一人一神绝望的表情。
　　她像个孩子一样把杰弗里最喜欢的金币一枚一枚撂到杰弗里的脸上：“说来可笑，你居然也会害怕月神群岛的岛民。明明你和他们最像，害怕未知，害怕变化，哪怕未来显而易见的比现在更好……太可惜了，你知道吗人的理想、梦想、妄想，甚至中二病也没关系，这些东西都是能对抗现实的重力的，你不应该那么早就把它们丢了。”
　　“我，我……”杰弗里的嘴角溢出血沫，染红了金币，“杀了兰斯……既然如此，我做不到的事……替我杀了兰斯……”
　　“好，好，我帮你。”郗望一边安抚，一边握住伽蓝的触手，利落地把它从杰弗里的胸口抽了出来。
　　她杀人向来很干脆。
　　“至于你，仁慈的海神大人”她甩甩触手，甩掉血珠，“别太自责了，你就当最后是我杀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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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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