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魔改我的小说！》不合适吧

27、水中月3

　　杰弗里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雕刻着缠绕触手的的高耸廊柱在穹顶上汇聚成一点，后背的触感粘腻难受，不间断的酸臭味源头仿佛就在背后。
　　他正躺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呃啊！”杰弗里艰难地坐起来，试图辨认这是什么地方，他的思绪尚未从酒精的掌控中挣脱，混乱得像岛民们最后跳起的灵舞。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嘉莉娅？”
　　她背对着他，抱着廊柱，失控般一下一下狠狠撞着头，不洁的气息在她头顶萦绕，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浓郁，几乎成了能对物质世界产生影响的实体。
　　受到呼唤的少女缓缓回头。
　　她姣好的面孔变成了一团蠕动的透明小虫，不可直视、无法理解的花纹在表皮上胀缩。

　　刚刚醒过来的杰弗里干脆利落地又倒了下去。
　　呕吐物四处溅开时，他竟恍惚间觉得这感觉有点莫名的熟悉。
　　在独眼猴马戏团，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么晕过去的？

　　郗望骂骂咧咧：“你看你干的好事！”
　　伽蓝松开抓着头发的触手，落到地上：“哈？明明都是你的错吧？”
　　两人从血镜里掉进神殿之后还在吵架，伽蓝钳着郗望的脑袋要她承认错误不该草菅人命。
　　郗望死不悔改并以头抢柱，誓要把这古板的章鱼砸扁。
　　神殿除了他们再无旁人，两人放开了声音吵闹，伽蓝也露出了真身，结果害得杰弗里又昏了过去。
　　郗望崩溃地蹲在杰弗里身边：“海神在上他什么时候吐的！我可不想用手碰他的头。”
　　海神本神——伽蓝，也有些犹豫，触手要伸不伸的。
　　郗望：“把他放在这里安全吗？”
　　伽蓝：“如果他醒来不乱走的话应该没问题。”
　　“留个便条吧。”郗望麻溜拿出钢笔和本子，写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署名画了只叼橘子的乌鸦。
　　小心翼翼贴到杰弗里的脸上，注意着不要碰到那些液体。
　　“走！”郗望拍拍伽蓝，站起来大步走入神殿深处，从容得好像这是她的家才对。
　　伽蓝用触手抱住自己的章鱼脑袋，震惊道：“我还在和你吵架！不要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郗望已经走上了几级台阶，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伽蓝，身后是精灵创作的巨幅海神浮雕——那是伽蓝曾经的样子：汹涌的海浪被数不清的触手压制在最下方，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权柄与力量，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却神色温和，微垂的眸子望向下首曾有精灵跪拜的大厅，比极乐西天的佛还要仁慈。
　　然而那双佛目现在只注视着一个人。
　　少女的神情与浮雕截然不同，她黑色的瞳孔发出无机质的寒光：“我是作者，我知道他会做什么。”
　　杰弗里会在短短几年内成为最标准的海盗，仗着人畜无害甚至有些愚蠢可爱的行事风格游走在海盗之间，用自己悲惨的身世骗取轻信者的同情和帮助。
　　他的家乡被海盗屠戮，他却甘愿与之同流合污。
　　“来吧接受电车难题的挑战吧！海神先生，现在你的面前有两条铁轨，一条上绑着普通人，一条上绑着潜在犯罪人，我就是那辆即将撞上来的火车，你会希望我撞死哪个？”郗望挑衅地笑，像是个疯子。
　　“可是他还没做。”伽蓝看着郗望，一字一句地强调，“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改变命运。”
　　此时此地，郗望仿佛被两双同样的眸子注视着，控诉她的武断和残忍。
　　郗望上看看下看看，无可奈何道：“我不和你吵，在这件事情上对我来说死的是杰弗里还是血人鱼号上的其它人都没有区别，既然你支持犯罪预谋和犯罪预备无罪，我也没什么反对的必要。”
　　她又从阶梯上下来，弯腰把伽蓝抱起来放到头顶，像戴上了一顶滑稽帽子：“但你最好真的有那个能力判断哪些人有罪，哪些人无罪，哪些人罪不至死，哪些人死不足惜，否则我会选择效率更高的无差别判死……别指望我为你泛滥的仁慈买单。”
　　伽蓝在回到熟悉的地方的瞬间，却听见了与郗望口中所言截然不同的心音：
　　或许你无论端坐高天还是堕下神坛都永怀悲悯之心。
　　那就呆在我头顶，好好看着我吧。
　　我便不会迷失初心不择手段。
　　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等等，算了你还是下来吧。”郗望似乎感受到自己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丢掉伽蓝的动作又急又快。
　　伽蓝在台阶上滚了几圈，却没生气，他完全被自己刚刚听到的心音震撼住了。
　　他曾与郗望约定过不随便听她的思绪，刚刚是他逾矩了，那些话应是郗望想要瞒着他的。
　　什么意思，郗望其实是认同他的理念的吗？只是因为年轻人古怪的自尊心不愿意暴露？

　　这厢郗望的目光扫过懵逼的小章鱼，才让自己真正的思绪在脑中流动起来。
　　哄好了？应该是哄好了吧？
　　她尊重伽蓝为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但不妨碍她不认同他的理念——烂疮不尽早彻底剜掉留着炒肉片吗？
　　只是轻轻敲醒伽蓝沉睡的心灵的人不能是她。
　　开玩笑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她不要命了在这里和神吵架！
　　郗望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指向四周连绵的壁画，哪怕大部分都已经腐烂剥蚀，但仍能从中窥见曾经的荣光和美丽：“呃，这个就叫做祖上富过对吧？”
　　被哄好了的伽蓝尽职尽责地带郗望参观自己家：“精灵使很多才多艺又富有智慧的种族，他们擅长一切艺术，唯一的缺点是有点固执，容易钻牛角尖……我在这里压制了侵蚀很久，失去意识之前嘱托了他们继续维持世界稳定，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不知所踪，我的神殿也被侵蚀成了这个鬼样子。”
　　郗望浮夸地夸赞：“哇，好想知道被侵蚀之前是什么样子。”
　　伽蓝的声音便有点点雀跃，除了对他毕恭毕敬的精灵，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可惜这座神殿现在又脏又臭，邪恶的气息四处蔓延，有点待客不周：“等我拿回神力应该能把这里恢复原样，如果精灵没乱动的话，那些东西应该都在正厅，穿过这条长廊就到了。”
　　“一夜暴富就看今天！”郗望苍蝇搓手，跃跃欲试，“所以到底都有些什么好宝贝？”
　　“金币、艺术品、神权的象征物，基本也都是精灵弄来的，不过我用来存放神力的只有一个金杯和一顶金冠。”
　　“所以除了金杯金冠都可以……嗯……嘿嘿？”
　　伽蓝：……
　　伽蓝：“反正，反正我也没用，要是精灵同意……”
　　“好耶！一夜暴富！”郗望欢呼着拉开了正厅的大门。

　　然后她就被疯狂涌出的金币淹没了。

　　伽蓝在赶紧跳起来避免自己也被埋进金币海里，然后缠住郗望艰难伸出的左手把她提了出来：“没，没事吧？”
　　郗望胡乱扑腾：“放开我放开我！我自愿承受这幸福的烦恼！”
　　整个大厅都堆满了金币，数不清的宝石、饰品、器皿等等华贵奢靡的物件在这里汇成金光灿灿的海洋，哪怕是女皇陛下镶嵌了七百二十颗钻石的权杖，在这里也不过是不起眼的一道浪花。
　　然而这片金色海洋的中央却盘亘着一团黑色的不详阴影，虚幻的各类生物器官在其间时隐时现，不断地融合又分裂，仿佛在思考自己的身体是如何组成的。
　　郗望面无表情地感叹道：“哇哦~”
　　伽蓝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也不知道被污染成这个样子了。”
　　郗望踏着光滑的金币，像冲浪一样滑到那团黑影附近：“要怎么回收？”
　　伽蓝将触手伸如黑影之中，黑影便立刻钻进了他的皮肤，让这条触手瞬间胀大，长出了恶心的脓疱，原本美丽圣洁的银白纹路也一点点被染成了黑色
　　“如果我一直没有恢复清醒的话扎我一下。”伽蓝说完这一句，便整条章鱼都没入了黑影。
　　郗望站定看了一会儿，也不太清楚伽蓝说的“一直”代表的时长到底是多久，不过钢笔到底只能扎实体，而眼前还是一团飘渺的黑影。
　　她吹了声口哨，欢快地扑进了金币的海洋。

　　“嘶。”兰斯在自己腿上扎下了第三刀。
　　穆勒颤抖着手给船长进行包扎，却怎么也打不好打过无数次的结。
　　兰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醒醒！”
　　穆勒倒吸一口冷气，恢复了一点清醒。
　　他身上的伤口比兰斯要多得多，衣服裤子都被自己的血染红了，让人觉得他到现在还能行走简直是个奇迹。
　　兰斯接过穆勒手上的布料，自己给自己打了个死结，沉声道：“你先回去，到船上等我。”
　　“不！”穆勒大声拒绝道，现在只有大声的呐喊才能让他口齿清晰，“就算，就算我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也要让您清醒地拿到宝藏！”
　　哪怕他无法亲眼见证“海皇”的死亡，他也要用自己的死亡铺平通往这一结果的道路！
　　兰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大副。
　　“海蛇”穆勒以阴险狡诈在海盗间闻名，但怎会有人天生如此呢？
　　兰斯深吸一口气：“艾达想见到的绝不是她哥哥的骨灰！”
　　听到妹妹的名字，穆勒发出一声困兽的低哄，他握紧了拳头，挣扎几秒后呸地吐出口痰：“下一个房间，要是还没有找到宝藏，我就回去。”
　　穆勒推开了石门。

　　穆勒：“杰弗里？！”

　　杰弗里再次从自己的呕吐物里抬起头来，额头上贴着张纸，随着他的呼吸一飘一飘的，让人联想到怪谈中东大陆的僵尸。
　　“船长！大副！”他惊喜地大喊，像个奇行种似的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我想死你们了！”
　　兰斯和穆勒默契地左右跳开，就算他们现在脑子不太清晰，也本能地不愿意靠近一个全身呕吐物的家伙。
　　兰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你怎么会在这儿？阿嘉莉娅呢？”
　　“阿阿阿阿嘉莉娅？”杰弗里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郗望，表情渐渐从惊喜变成惊恐，以他这辈子都没达到过的速度一把抱住兰斯的大腿，“她她她变成怪物了啊啊啊啊！”
　　兰斯：？
　　穆勒从杰弗里脑门上揭下纸片：“你在此地不要走动……这画的是阿嘉莉娅吗？”
　　兰斯强忍住把杰弗里一脚踢开的冲动：“她现在的代号确实是乌鸦。”
　　穆勒摩挲着纸片，清凉、舒适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这个，好像能对抗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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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郗望一边诶呀诶呀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往兜里猛猛装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