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夕微暖》绎意

3、好像盖世英雄

　　清晨才六点半，江池洲从外面晨跑回来，刚进小区就看见夏颜夕蹲在花坛的草丛边逗一只小猫。

　　“喵喵，你还记得我不。”颜夕用一个小小的塑封袋装了袋猫粮，倒在小猫面前的地上，“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是不是在哪儿躲起来了呀。”

　　小猫喵呜喵呜地吃着东西，顾不上搭理她。

　　太阳刚刚初升，薄薄地透过云层打在她蹲着的身体上，落下浅浅的光晕。江池洲远远看去那几乎团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不由得在想。

　　她还喂什么猫，自己就跟个猫似的。

　　“我要走了，不然就要迟到了。”颜夕站起来，把已经空了的塑封袋放进旁边的垃圾桶，“下次再看你哦。”

　　她转过身：“咦，江队长，这么巧？”

　　这个人运动习惯是不是太好了点？昨天晚上碰到他时，他似乎是刚跑完步回来，跳跳爸爸跟在他后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早，他好像又是跑完步回来的？他是铁人吗？

　　“这么早？”江池洲也礼貌地寒暄了。女孩子起这么早的好像的确是少见，幼儿园离这里也并不远。

　　颜夕摇头，一脸无可奈何：“世人都说幼师好，殊不知幼师要起早。”

　　幼儿园对老师的要求是，每个班必须有1名老师七点半到岗。所以她和配班老师一人轮一天。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幼儿园的孩子天天不迟到就不错了，哪有提早往幼儿园送的，那么早去干嘛？

　　唯一让她存在早起念想的，就是食堂七点二十之前就会被抢光的酸菜牛肉包了。

　　江池洲没有与算不上熟悉的人过多深谈的打算，这么两句就算招呼过了，与她颔首便错身离开。

　　只是在17幢的楼道下面，又遇见了那只小猫。

　　那个灰毛的小猫咪在江池洲的腿边绕了一圈，然后丢给他一个疑似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表情，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个表情江池洲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的，都建国70年了，猫还允许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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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游园会的环设材料临时还缺些皱纹纸，来不及再去网购。颜夕趁中午孩子们午休的时间出来，到文具店买材料。

　　园部定点的文具店没货，说是最近用货量大，补货的还在路上。颜夕没办法，又扫了辆共享单车，去三条街以外的京南大厦。

　　那是一幢建成于21世纪初的大楼，二层是整整一圈的文化用品店铺。颜夕读大学时，经常上这儿淘东西。

　　拐进路口时，看到楼边上停了辆私家车。这条路并不宽敞，路边没有划停车位，所以占道乱停的现象很普遍，靠贴罚单也很难根治。

　　京南大厦的文化用品店以前属于旺铺，这些年随着网购越来越方便，关张的店也越来越多。一般都只有学生才会到这里来淘点东西，看店的大多数都是中年人，懒洋洋地守着店铺玩手机，要买什么都让自己找。

　　颜夕在两家店里没找见想要的纸，又往里走了走，路过了几家卖玩具的，才找到拐角一家看起来门面大些的文具店。

　　“请问皱纹纸吗？”

　　一个懒洋洋的中年男人打了个哈欠：“在最里面一排找找看，价格标签上贴着，二维码在桌子上，自己扫码啊，我去买包烟。”

　　“好！”颜夕答应一声，转进最里面一排货架。五颜六色的皱纹纸堆在货架最下层的地方，她蹲下来挨个颜色抽了一沓。

　　陈旧掉漆的货架放满了东西，有些摇摇欲坠，颜夕抽了两沓之后就觉得不大对劲，刚一抬头发现顶上还堆了一摞素描纸，随着货架的晃动落了下来，掉得满地。

　　与此同时，她听到似乎在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叫：“着火啦！”

　　江池洲带了两个班的人赶到现场，消防车被违停的车辆挡住了去路。

　　齐城志跑过来向江池洲汇报：“总台已经联系车主了三次了，但一直说来了来了。”

　　起火的二楼冒着浓浓黑烟，这一层楼是文化用品店，全是易燃的纸品，火势继续蔓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江池洲沉着脸下令：“推车。”

　　“是！”十来个消防队员迅速聚拢，和围观群众一起，凭人力将违停的车辆往前推出了十几米，堪堪留出了消防车能够经过的位置。

　　楼下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以及自行从二楼跑下来的顾客和店主。

　　江池洲吩咐了队员们先对大楼外体进行灭火操作，自己找了现场的人问情况：“负责人在哪，现在楼里还有没有人？”

　　“就这破楼哪有什么负责人。”一个中年女人不屑一顾地说，“就我们几个还开着店的。”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好像都在了。”全是开了十几年的老邻居，彼此都熟悉。

　　“有顾客吗？”

　　“这里天天小猫两三只，没几个顾客，有也在叫唤的时候跑出来了吧。”女人说归说，“不过我们不确定啊。”

　　江池洲拧了眉：“一班长带两个人，戴上装备，和我进楼搜人。”

　　“是！”

　　起火点就在颜夕所在的文具店隔壁，也是现在火势最猛烈的地方，卷帘门外面现在浓烟弥漫火焰灼人，随着纸页燃烧的速度，不断地蔓延到她所在的角落。

　　颜夕从包里只翻出了半瓶矿泉水，也没有什么手帕毛巾之类的东西，情急之下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的一个袖子，用矿泉水打湿后捂着口鼻。

　　现在出是出不去了，只能再往货架后面躲一躲，火警反应速度应该在几分钟以内，运气好的话，她应该能等到消防来救她吧。

　　她一点点把距离自己比较近的纸都往自己身后的小隔间里扔，努力让前面少一点易燃物，猫低了身子几乎坐到了地上。

　　可是纸太多了，火势慢慢地蔓延进来，浓烟渐渐侵入这个满是易燃物的空间。

　　江池洲已经搜过了几家店铺，对讲机里传来楼下战士的声音：“队长，楼下有个男人说，他的店里应该有个女孩子在买东西，没下来。”

　　“位置。”

　　“东32号，启路文具店。”

　　江池洲抬头看见不远处就浓烟滚滚的店铺，正是“启路”的店名：“跟我走，里面有人。”

　　颜夕迷迷蒙蒙间在想个问题，她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能算工伤吗？

　　“有人吗？里面有没有人？”外面突然传来呼喊声。她从货架后面探出了头来，依稀看清是戴着氧气罩的消防员。

　　她弱弱地伸出一只胳膊：“这，这里。”

　　江池洲越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纸，走到近前，却发现坐倒在地上的是夏颜夕，来不及再多想什么“怎么又是她”，直接将氧气面罩摘下来戴在了她头上，弯腰把人抱起，在队员们用水枪隔开的安全路径下，将她带出了起火的危险地带。

　　颜夕在他奔跑的颠簸中，隔着面罩看清了他的脸：“江，江队长啊。”

　　江池洲没听见她的声音，步伐稳而坚定，抱着她直接奔出了楼门，救护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他放下人转身就要走。

　　“等，等一下。”颜夕坐起来叫了一声，把氧气面罩递过去，“这个。”

　　江池洲回过头，从她手里接过面罩，目光只在她被熏黑了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重新戴上面罩冲进了火场。

　　那是颜夕第一次看到他穿着橙色救援服的样子，像极了……

　　盖世英雄。

　　----

　　夏颜夕因为吸入了少量浓烟，被安排留院观察。手机还好没有进水，她给园部打了电话请假，也给关芯留了言说自己晚上不能回去。

　　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的关于京南大厦的火灾消息报道，而声音更多的，是一段消防员在推车的短视频。

　　尽管视频发布者明确说明，是因为违停车辆导致消防车无法进入。但还是有不断涌出的杠精发出了上帝视角一般评论。

　　【有没有及时联系车主呢？】

　　【车辆如果发生损坏剐蹭算谁的。】

　　【消防员有权处置现场车辆吗？是不是得叫交警？】

　　反正键盘侠们干啥啥不行，抬杠第一名。

　　有媒体拍到了消防员处置完火情的照片，一个个脸上黑灰满身滴水。据说那个水带死沉死沉的，一般人抱个空的都费劲。

　　那个……是江池洲？她划动手指放大了一张照片的角落。他靠在消防车的车门旁仰头喝水，手臂线条绷紧而有力，让颜夕想起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时的样子。

　　充满力量，让人心安。

　　手机在此时响起。

　　一个熟悉的小奶音从听筒里传来：“夏老师，你有没有事啊？乐乐老师说，你遇到火灾了，江叔叔有没有去救你啊？”

　　颜夕说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跳跳，你怎么知道是江叔叔来救我的？”

　　“因为我在爸爸这里，江叔叔出任务刚刚才回来。”跳跳坐在程燃腿上，不老实地扭来扭去。

　　原来是这样……

　　“夏老师，你有没有受伤啊？我能不能去看你呀？要不要打针？你不要害怕哦？夏老师，江叔叔是不是超级帅？”

　　……

　　小孩子嘚吧嘚吧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扫射过来，颜夕毫无招架之力。

　　“跳跳，你这么多问题让老师回答哪一句？”程燃无奈地把手机从儿子手里抽回来，“不好意思夏老师，跳跳这孩子话多，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替我谢谢跳跳关心。”

　　跳跳还是不死心地喊：“老师老师~~江叔叔帅不帅嘛。”

　　电话被程燃抢过去，挂了。

　　江叔叔当然是帅的，可是帅帅的江叔叔和她没关系。

　　颜夕摩挲着手机发呆。

　　从礼貌上来说，她应该谢谢这位江队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得多少个涌泉才能报？

　　关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颜夕呆呆的坐着，不知道想什么事情特别出神：“你想什么呢？”
　　颜夕看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给我留言说是在火场被熏着了，下班了赶紧来看看你，有事没事啊？”关芯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没烧着什么地方吧？”

　　“就嗓子有点疼，大夫说过两天就能好。”

　　“怎么去买个东西还能碰上着火了。”关芯把包放下，“我路上看见新闻，火烧得也挺大的，幸亏你没出什么事。”

　　“就你上次说也住我们楼的那个消防员救了我。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要为了几张皱纹纸光荣牺牲了。”

　　关芯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瞎说什么呢。”

　　“哎，芯芯，你说我应该怎么谢谢人家？”

　　关芯从包里掏了沓卷子出来，打算现场批作业：“救命之恩啊，以身相许呗。”

　　颜夕被水呛住：“咳咳……”

　　“我开玩笑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关芯嫌弃地抽了张纸巾，“现在网上不挺多这种报道的，给消防队送吃的喝的，你也送点吃的去呗。致敬最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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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池洲：怎么又是你？
夏颜夕：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