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太宰酱》德巴金女士

5、诗歌幻想

　　尾世川麻美离开了，留下一份地下城现今的布局图。
　　太宰拿着布局图翻看，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微微侧过身看向织田和友香。
　　“要不要出去逛逛？”太宰似乎心情不错地说。“正好带你熟悉一下。”
　　熟悉什么？不过织田没有问。
　　“你想去水上看看风景呢，还是在地下城里溜达溜达？”见织田没有说话，太宰继续问。“还是说，你就只想快点过完这三天？哈哈，这可不行。”
　　“……我想先在地下城逛逛。”织田慢吞吞地说。“友香呢？”
　　友香说：“我都可以。”
　　太宰于是微笑了，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那就这样，”太宰安排道：“今天中午先拿点这里的书给你们看看，下午去地下城里逛一圈，明天去看实验室和样本库，晚上——晚上，喂，那个，这里有什么特色美食吗？”
　　一旁被喊到的侍者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回答：“尾世川大人吩咐过了，诸位只需到宴厅就餐即可，随时恭候。”
　　……太宰笑了笑。“那第一天就这样，我们先去餐厅吃顿饭，后两天我带你们到菌层上逛逛。”
　　友香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宰身后，拉着织田的手：“都听太宰哥哥的。”
　　“房间，”太宰接着说道。“休息的房间，安排到一起吧。”
　　“小友香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太宰笑着低头问道。
　　“不会怕。”友香说。“但是住在一起会更安全。”
　　太宰说：“听到了吗？就这么安排。”
　　一路上风平浪静，三人行走在漆得纯黑，点着橘黄色灯光的甬道当中，很快到了餐厅。
　　餐厅里是纯黑的装修——尽管是纯黑色的装修，但却不显沉闷，可以看得出设计师为了在甲方的离谱要求下拯救地下城住民的审美尽了多大努力，四处可见有着金色与橘黄色的渐变色雕饰。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吃饭也许会让人很有食欲。
　　织田一路看过去，许多都是没有见过的菜式。
　　“都尝尝看？哎呀……这个，”太宰端起一盘半透明的鲜花般的不明菜式，凑到眼前仔细观察。“这道菜蛮精致的。”
　　太宰把这盘菜递到织田面前，示意他尝尝看。
　　织田取了一双筷子，夹起一片品尝，只觉得满口馥郁的花香。友香曾经和太宰一起来过这个世界，对菜式的选择轻车熟路，自己端了几盘看上去眼熟的菜式。
　　太宰拉开椅子，自己随意地坐下，交叠起双腿。“感觉如何？”
　　“甜味还不错，虽然我喜欢辣的。”织田给友香拉开椅子，又给自己拉开椅子。
　　侍者立即端过来一盘有点类似辣咖喱的酱料和一盘米饭，给太宰和织田各倒上一杯清酒，给友香倒了杯牛奶。在资源相对匮乏的地下城里，也许厨师已经尽力选择了可以替代的相近食材。
　　“给我的妹妹上一碗柠檬鸡爪，要无骨的。给我端点蟹肉过来，给我放点额外的味精。”太宰道：“织田作，这个——给我尝尝。”
　　“这里的厨师很有趣。”太宰笑着说，“这里的文化都很有趣。”
　　所以太宰说：“放点流行乐。”
　　侍者于是说：“我们已经十三年没有新的流行乐了。”
　　太宰平静地回答：“那就放点十三年前的流行乐。”
　　没过一会，温柔的女声便在空旷的餐厅里响起了。
　　友香说：“这首歌，我在上一次来的时候听过。”
　　织田不是什么浪漫得在音乐鉴赏上有所造诣的人，听了一会，只说“挺好听的。”
　　太宰悠哉地喝了口酒，听到精彩处放下酒杯就开始跟唱。
　　织田就也喝酒，喝着喝着，说：“这里的人似乎很喜欢黑色。”
　　太宰不唱了，看了看一旁纯黑色的装修和饰物，耸了耸肩。
　　“黑色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象征着反叛，进取和奋斗，”他解释道，“在这里是激进派的代表色，黑色装修，意味着这里是激进派的辖区。金色和橘黄色在这里代表智慧与胜利，所以这里橘黄色的灯和金色的渐变雕饰也挺多。”
　　“有激进派，那应该就有保守派吧。那保守派是什么颜色？中立派呢？”织田问。
　　“保守派是白色。没有中立派或者说少得几乎没有，”太宰把清酒的杯子端在唇边笑。“我看尾世川那个表情就知道，现在他们内部的矛盾恐怕已经激化到绝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得不站队的地步了。”
　　友香在一边吃鸡爪，她的妈妈教导她食不言寝不语，而这孩子一向很听大人的话。
　　“啊，”织田说。“这样。”
　　太宰用筷子搅拌碗里的蟹黄意面，一边搅拌一边有点走神地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在我们世界的去年七月，在这里待了三年。”
　　友香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用纸擦了擦嘴才开口说话：“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绑定祂，不过，那个时候已经和太宰哥哥有一面之缘了。”
　　“是，我们在便利店里见过一面。”太宰因为友香在话里用上了成语而温和地微笑起来。“那个时候我在这里待了三年，漫无目的地找这个世界的鬼，四处考察，每天写人文社科和天文地理的观测报告，虽说是绑定了恐怖意志，但更像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上。”
　　“听起来很辛苦。”织田评价道。
　　“不，”太宰说。“这个任务世界是我经历过的世界里最轻松的几个之一，基本不需要打打杀杀，也不需要提防鬼魂索命，甚至连解谜环节都没多少，悠闲得简直像在度假。”
　　友香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在此之前经历过的另外两个世界无一不是险象环生，由于世界对恐怖意志麾下任务者的天然排斥，在取得世界对她的认可之前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像死神来了原片。
　　太宰说到这里，微笑起来。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搞来足够多足够好的道具，”他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这个。”
　　尽管觉得这只是个梦，但织田还是认真地道谢了。
　　“你对我道什么谢呢？你永远都不用对我道谢。”太宰开朗地笑起来。将筷子放在桌上。
　　“去睡个午觉吧。”一边聊，一边看着织田和友香都吃好了，于是太宰这样说道。
　　三人手牵着手，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太宰的房间。
　　“啊，这个。”太宰说。“这是我以前来的时候住过的房间的布局。算他们有心了。”
　　太宰径直朝房间里面走去，从占满整面墙的书架上取出几本诗集。
　　“我在以前来的时候待了蛮久的，所以这里的书也为了打发时间看了不少。”太宰笑着说。“这里原本是一个文化艺术非常繁荣的世界，文学创作以诗歌为主流，连最普通的叙事文章都带着梦一般的诗意。”
　　“很可惜，”太宰说着，脸上却没什么可惜的表情。“在钢筋水泥的地底，又能有什么好诗诞生呢。”
　　织田接过他递来的其中一本，望着她外封精致柔雅的设计与书脊攀延而上的四季春的花纹，若有所思地翻开、草草地过目了一下。
　　他看到插画里梦一般的水塘，主人公光脚走在上面，一脚踩碎一汪月亮。
　　“啊，还挺浪漫的。”织田说。
　　太宰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因为书页里那些织田看不懂的小语种文字讲的正是一个与唯美插画完全不搭调的关于屎尿屁的粗俗故事。
　　“这个世界的诗人很有趣。”太宰笑着说，“明天我要问问侍者能不能带我们去拜访几位还在创作的诗人。”
　　太宰挑了一本用日语书写的童话集递给友香。
　　“你可以看看，这本书相当不错哦。”
　　友香接过，抿起嘴唇笑了。
　　她年纪小，看了一会儿书就忍不住打哈欠睡下了，织田和太宰却都没有睡，坐在外面的房间里，太宰一本一本地向自己的挚友介绍这些文明衰落前的璀璨结晶。
　　因为不想打扰到小姑娘睡觉，太宰轻声地念诗，小语种特殊的韵律与咬字在他的唇齿间打转。
　　织田想：他现在竟然有点分不清他是在唱歌还是在念诗了。
　　念完一遍，太宰又轻声地把自己写在旁边的翻译念了一遍，里面写风，写湖水，写少女的小提琴，遣词造句温柔又缱绻。
　　原本这样缠绵的诗歌念出来总是会让人无端觉得空气暧昧几分的，只是太宰看起来实在太高兴，像是侧开身露出一窝亮晶晶好让朋友露出羡慕表情的乌鸦，又贼又可爱，因为阅读美好文字的欣喜洋溢在这处空间的每一片空气里。
　　太宰念诗的声音有多像在唱歌，仿佛诗中的清风也在无风的地下城里为他停留。
　　于是织田发自内心地，仅仅因为太宰表露出的欣喜而微笑了。
　　于是太宰的下一首诗就开始念屎尿屁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