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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四折:掷千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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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概就是为了追求这一时快感吧。
后来,寿长生近乎疯狂地为了他的事情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如今回头想想,其实也就是为了那一瞬间虚无缥缈的快感。
可是怎么办……
一切根本就无法自控。他好爱他轻轻呼唤自己名字时的样子,他好爱他在得到金钱物质上的满足之后对自己笑的表情。以至于像吸食烟草一般上瘾。寿长生这才逐渐意识到,原来不止是物件,迷恋上一个人,也是会上瘾的。
于是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寿长生对他简直是有求必应。只要他肯开口要,无论要什么寿长生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他。有时甚至生怕自己要是不能满足他,他就会再去找别人要。那小心翼翼的感觉,时常让寿长生患得患失。
显而易见……
与他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自己如此执着的迷恋他。可他呢,最爱自己的时候,大概只有自己给他打赏的那一瞬间吧?
寿长生时常这样猜想。
他的爱,是要用金钱来维系的。就跟贺钰所说的一样,这都是自找的债!你从第一次给他打赏的那一刻起,你就欠上他的了。
寿长生承认自己是自作自受!
他如此贪得无厌,像一个小妖精一般悄无声息的榨干你!掏空你!无论是在物质上、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然而你却依旧甘之如饴,心甘情愿的与他一同沉沦,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好奇怪,他就是有这种让人丧失理智的本事。以至于寿长生时常在想,这家伙是不是妖精变来的?他或许真的给自己施了什么妖术!
好可怕。
如今回想起来,寿长生都觉得好可怕。
摊上了这么个债主的那个晚上,寿长生觉得自己简直亢奋的像是疯了一样。
就为了那么一句并未亲闻的“我需要你”,他就一反先前事不关己的状态,一下子活了过来。为了争做这个小妖精的头号金主,竟与那史耀来接连斗法了三十多轮!那激烈程度,简直比戏台子上的武行相斗还要精彩!
那简直就是各式各样珍宝玉器的大赏现场,最后那些珍宝堆的太多,竟在百乐笙身后落成了一座宝山!那豪横做派,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可纵然他们打赏的价值总额其实早已超过次位金九伶三倍之高,本没有必要再往上加码,两人却还是一再豪掷,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让谁。
一直到后面那些坐收其成的官僚都看不下去了,派人上来劝寿长生,“好了好了二位公子,今儿不过是第二轮,还有下回呢~”
可这两人却依旧不管不顾,跟杀红了眼的斗鸡似的,任谁拦都拦不住。
可就算已经如此倾囊相助,寿长生到最后还是输了。他这边提前准备好的赏件已全部送完,后续增补一时无法到位,只能直接用银票续上。到最后所携银票都全部掏空了,史耀来那边竟仍有盈余!于是在三十多轮激烈角逐之后,寿长生终于后劲不足,败下阵来。
“轻敌了!轻敌了!”
败下阵来后,寿长生在自己的看台上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姓史的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我不上的时候,他也不上,就好像已经把口袋掏空抹净了一样。可怎么我一开始打赏,他又变得那么厉害了呢?可恶!没想到这货还真有些实力啊?我说你俩怎么都不提醒一下我啊?”
温贺二人十分委屈。
温夷:“还能如何提醒?之前不是老早就和你说过了,这家伙不好对付!要不然哥几个先前能全栽在他的手上?”
贺钰:“而且你知道吗,他可不单单是今天这么大方,他是一直出手都这么阔绰!你看就算是咱们,平日里去戏楼听个戏打个赏,多少也有个休整期吧,有时给的多些,有时给的少些,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呢,手里攒的宝贝,就像是无穷无尽似的,每回都是大手笔!吓人的很!”
寿长生这倒是真没想到,“这么厉害?”
贺钰:“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么舍得下本钱!怎么样,傻了吧?之前叫你注意点这家伙,你偏不在意,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温夷:“就是,这次你可怪不着我们啊,我们可提醒过你。再者说了,依你昨天的状态,咱也不知道你今儿个能来啊,我们还以为……”
“得得得,”一听这个,寿长生连忙抬手打住,“不必说那些废话,有能耐你俩今天也放点血,你们总不至于看着我输给他吧?我今儿个要是被他压了一头,你俩也跟着丢人不是?”
那俩人一听这个立马不吭声了。
寿长生就知道他俩靠不住,急道:“干嘛啊?一道关键时刻就哑巴了?说话啊!”
温夷一脸为难,“也不是不想出,实在是事先没准备,这一下子要拿出那么多银子,确实是有点周转不过来……”
贺钰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就算是送到了,这比赛也要结束了。”
“什么!”寿长生一听这个,瞬间火冒三丈:“怎么着?你俩今儿个来看戏,该不会是两手空空的来,什么都没带吧?全指着我了?”
“可不……”贺钰笑的心虚,“那不是有你在嘛。”
寿长生看他这样,愈发生气了,“姓贺的!你好意思说这话?我可都是为了你的事儿啊!你好意思全指着我?”
贺钰虽没底气,却还是在那边小声嘀咕道:“什么为我啊……你明明就是为了那个百乐笙……当谁不知道似的……”
寿长生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贺钰连忙噤声,“没什么,没什么。”
寿长生见他俩那副守财奴的样儿,知道光动嘴皮子是肯定治不了他们了。于是开始从头到脚地打量这俩人,琢磨道:“就算银票没带来,你们身上总有几件值钱物件吧?”
“值钱物件?”那俩人闻言却都是一脸苦笑,俩手一摊道:“那你看我俩身上有啥值钱的,你都拿去!你把我俩扒光了都成,就看你敢不敢送上台上去现眼?”
于是寿长生干脆直接上手把这俩货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仔仔细细搜罗了一遍。果然,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儿都没找到。寿长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俩鸡贼平日里也不至于如此穷酸,他们肯定是早就想到自己会来这招,所以故意什么都不带出门,早就防范着呢!
“所以现在怎么办!”
寿长生气急败坏。
那俩货却都不吱声了。
这时,只听一锤定音,“咚”地一声!检场人大声地宣布比赛结束。百乐笙所在的红门戏班自然是位列首席,并以极大分差远超次位。
随后,百乐笙照例在退场前依次答谢为他打赏的各路金主,所幸这一次他终于没有把寿长生落下。当寿长生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时,那种莫名的愉悦感再次涌上心头。但这种愉悦感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又在他接下来着重感谢史耀来的时候降了下来。因为寿长生发现,他谢史耀来时还是比谢自己要真挚的多。
或许就是嫉妒心在作祟吧。
其实寿长生有时也分不清,自己对于百乐笙的痴迷究竟是因为真的爱他爱的欲罢不能,还是因为那点可笑的嫉妒心、虚荣心在作祟。
不过也无所谓了。
总之那天寿长生心里就是非常不痛快。一听到全场又开始此起彼伏的高喊起“史老板大气!”“史老板阔绰!”,他就恨不得直接冲回自家钱庄取出真金白银,砸死这些呼呼喝喝的人!
很幼稚。
幼稚到他后来都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但是好在他那天并未把过多的情绪表露出来,没有让自己丢了理智之后还再丢人。散场后,他故作淡定的离席。行至楼下时,还被对楼的王玉川阴阳怪调了一句:“哈哈哈,两个疯子!我倒要看看你下回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就看你这一轮都掏空抹净了,下一轮还怎么出来装相!”
寿长生冷笑一声回呛道:“这才哪到哪儿啊?寿某可不是你王公子,可没那么容易被掏空,你就别在这找存在感了成吗?爷甚至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该干嘛干嘛去。”
王玉川:“你!你有能耐别走!”
寿长生才不管他在还有什么后话,一转身就上马车走了。
不过他也是真没那心思与这厮掰扯,他自己那一肚子火还没处撒呢。坐上马车后,仍久久不能平静。气得那叫一个邪火乱窜、浑身冒汗!纵然手里的折扇呼呼的扇着,亦觉得怒火中烧。
当他憋着这一肚子回到自己府里,门还没关上,桌上摆着的宋瓷茶盏就碎了一地,这可把他府中的下人一个个吓得够呛。
“好哇!好你个史耀来!”
一转身,他又对着随后而来的温夷贺钰二人吼道:“你们就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原本昨天我看他蔫不唧的,还当他没有和我较劲的意思。可今晚这算什么?我要是打赏,他就打赏!我要是一停,他也就跟着停。就故意打消了我的顾虑来阴的是不是?好啊,他要玩,爷就跟他玩!”
贺钰一看他发这么大火,表面上劝慰,实际上心里还挺高兴,“哎呀算了算了,谁叫人家身份不一般呐,大不了咱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温夷进来后往旁边一坐,却皱眉思索起来,“说来也确实奇怪,你们说他手里那些宝贝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怎么就会如此源源不断呢?”
贺钰点点头,也有些察觉,“是啊,我之前也奇怪着呢,单就那南海珍珠来说,他几乎每场都会送,而且个顶个都是那么大的!这都多少颗了?这玩意儿本来就稀有,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你们说他家里会不会就是倒腾海产的啊?”
听贺钰如此一说,温夷愈发觉得有些奇怪,“可不只是珍珠,你不见他有许多名贵物件都是送了好几次的!就比如说还有一个红宝石玉如意,他都送了那百乐笙不下八只了吧?按你这么说,他家还是倒腾奇石玉器的?”
温夷:“说不准儿人家生意就是做的大,哪哪儿都有涉猎……”
然而寿长生在一旁听着,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沉默许久,忽然沉声说道:“对了老温老贺,江炎枫那家伙现在还在衙门当差吗?”
听他冷不丁的一问,那两人看向他。
贺钰:“在啊,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温夷:“听说他前段时间还小升半级,如今已经是三街两巷的总捕头了。”
“那太好了,走吧!”一听这个,寿长生却突然起身往外走。
温贺二人面面相觑,“干嘛啊?哪儿去啊?”
寿长生已经大步出了门,只撂下一句:“走,咱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