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乌木不知春

46、百分之八十二

　　文樘言躺在床上盯着屋顶，没一会又坐起来，辗转反侧
　　他很少失眠
　　听卢澈安这一年的经历，那一刻其实有点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安慰，会好受一些
　　他然说着都过去了，但他这个人有事也不会说
　　还有学校里的话

　　刚接触同性这个话题时是在初中，听到别的班级有一个男生的传闻
　　文樘言不认识他，但是很好奇
　　没听过男生喜欢男生这个概念，在他的认知里男生女生在一起是谈恋爱
　　男生和男生也可以吗？
　　某一次放学扫除之后学校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最后洗一遍抹布就可以回家了
　　厕所里传来踹门的声音
　　有人把最后一个隔间的门用扫帚别住了
　　“等一下”文樘言把门弄开
　　看见他湿透了的校服“你没事吧”
　　他从隔间里出来，拎着窗台上的书包，要往外走
　　“谢谢你啊”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过身“我不会和别人说是你帮我开的门的，放心”
　　“不告诉老师吗”文樘言觉得这已经算是校园霸凌了吧
　　“没有用的”
　　“为什么？”
　　“社会上有明确的法律条例和处罚措施，但是这个世界仍有罪犯不是吗”
　　好像也满有道理的，文樘言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这种行为好像并没有停止，文樘言也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话，直到下一次同学和他交换了值日
　　又帮他开门
　　“又是你”他靠在墙上“谢谢了”
　　还是拿上书包
　　文樘言想要反驳一下他的观点“我想了想”
　　他等着文樘言要说什么
　　“世界上是仍有罪犯，可是不也是因为法律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社会上还有警察、律师、法官，来阻止他们的逍遥法外。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解决一下比较好”文樘言看着他表达自己说完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文樘言摇了摇头，不是这跟是谁有什么关系吗
　　“徐鸣，我叫徐鸣”
　　隔壁班的那个？
　　“看来你知道”徐鸣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我还是有点名气的”
　　“所以老师不会管的”说完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文樘言想了解一下事情“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请教我？”徐鸣有点不可思议“什么事”
　　“男生喜欢男生可以吗？”
　　徐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等会等会”徐鸣背上书包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我们出去说吧，厕所说不太好”
　　也是文樘言还要把抹布放回班级“我去拿书包”

　　学校外面的长椅上“这下你问吧”
　　还要在重复一边，他忘了？
　　文樘言又说了一遍“男生”
　　徐鸣打断了让他别说了，太直接了“可以”
　　试探的问“你不上网吗”
　　“□□,看电视剧，看动漫，算吗？”
　　徐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吧”
　　换个问法“你这么问是有喜欢的男生吗”
　　“怎么算喜欢”
　　徐鸣保持表面冷静：什么是喜欢，你问我什么是喜欢
　　“你要问你自己，问你的心”
　　徐鸣出于对别人负责的态度考虑“但是你要想好了，喜欢男生可不是什么容易事，你看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有什么区别”文樘言其实不太懂
　　“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这么想就好了”徐鸣歪着头“可是他们不这么觉得，他们说这是件怪事，说我们”
　　“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咋咋乎乎的喊这是会传染的”说一半指着文樘言“你离我远点小心”
　　“我不觉得”
　　“反正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就小心点别被别人发现”徐鸣语气里染上点自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承受得住这么多的”
　　“这条路很难的，我也是刚走，没什么建议给你”徐鸣拍了拍文樘言的肩膀“总之前路漫漫就是了”
　　“我走了”
　　“好，再见”文樘言想着他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对于与自己不同的观念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是反驳。
　　尊重理解很多人说着，心底里却不那么认同

　　世界啊，请你多记住闪耀灿烂的卢澈安吧
　　多了解他一点好，接受一点不同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却没多少人愿意做

　　这个夜晚于卢澈安而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一种解脱
　　虽然隐瞒了一些事实，但总算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的怕谁知道

　　卢澈安本质是个极其矛盾的人，怕不再是朋友、又怕永远都只是朋友
　　他们认识的太久了，有些时候卢澈安想，如果他们不是从小就认识那会是怎么样。
　　如果之前不认识没有回忆，在那无数的夜晚就只剩自己一个
　　文樘言呢，他又该怎么办
　　会继续被欺负吗
　　脑海里不断重复的是在那场雨里文樘言看向自己的眼神慌张无措，他会不会找不到路
　　想到这他又不敢这么想了

　　他们有着的是情感的羁绊，如果没有你，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啊
　　不想和你成为陌生人

　　没有文樘言的那一年
　　就一年
　　漫长到时间认知出现问题，每分每秒都被无限拉长
　　怀疑着我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所有的事，我一个人可以，没问题
　　但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渴望被关切的
　　因为还真的
　　挺疼的
　　回忆的好坏，是他它录着美好，又提醒你那些发生过的事实

　　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卢澈安对他说
　　“其实我应该习惯了才对”
　　“反正我总是在”
　　“被放弃”
　　“曾将我留下的人恨我，把我带出来的人又曾弃我不顾”
　　医生看他情绪还挺平静的“那你对于他们的情感现在是怎么样”
　　“我不恨他们，他们只是没那么爱我”
　　“我一直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儿子，可是发现并没人有人在乎，在乎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情绪变化，医生换了一个话题“我们谈谈别的，你有喜欢的人”
　　“嗯”
　　医生注意到卢澈安的肢体明显放松了一点问了下去“他是个怎样的人”
　　卢澈安眼睛突然充满了什么似的“医生，我妈有向你描述吗”
　　“和你同班的男孩就这么多”李晓熙好像并不清楚，还是打电话现问的
　　“不是的，不是的”又像泄了气一般，眼神看向地面。
　　“我能听听你和他的故事吗？”
　　桌子上的摆件在转动屋子里没有声音，卢澈安蜷缩着身体头抵着膝盖
　　“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们可以等到下次”
　　“医生我要来很多次吗？”
　　“至少还要两三次”
　　“可以等我缓一下再说吗”
　　“别勉强”
　　“来太多次的话，我妈妈会不方便的”
　　医生不太清楚他的家庭状况，卢澈安解释道“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很幸福，总是照顾我的话，会有顾虑的”
　　“我给她的总是麻烦，这样太不公平了”

　　妈，我们之前的距离是多远呢，感觉能触摸到，却看不到

　　阿言，能靠近吗，会消失吗

　　卢澈安察觉到学校里被人注视，一种溺水的窒息感，还是保持友善的相处，隔绝一些恶意，不在意不在意就好了

　　缓冲下载的电影，百分之八十二，看不到结局
　　总觉得
　　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