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8、林中猛女狼外婆

　　塔利亚拽了拽斯黛拉的衣袖，低声对她说：“她有魔法，应该没问题，反正我们的目的地就是王宫，就带上她一起走吧，而且，您外婆的车的确有散架的倾向，我担心它撑不到王宫。”

　　“既然如此，那好吧，”斯黛拉点点头，“但是不能让这个老巫婆用老鼠变的马来拉车，这是我的底线。”

　　“你骂谁是老巫婆？！”仙女教母立刻给予反击。

　　塔利亚像没听见仙女教母的话一样，她问斯黛拉：“您外婆这里有能用来拉车的马吗？或是驴？”

　　“不用担心，塔利亚，我的外婆虽然没有马也没有驴，但是这森林里有独角兽，我们可以让它们帮忙拉车。”

　　“独角兽倒是有，”汉斯插话道，“可是只有一匹了，能拉得动车吗？”

　　斯黛拉的外婆“吼吼吼”地笑了三声，说道：“当然可以了，傻孩子，独角兽和马可不一样，独角兽的力气更大，一匹独角兽能顶三匹马呢。”

　　“那好，”汉斯说，“我去把它牵来，它正在不远处的溪边睡觉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斯黛拉得意地叉腰。

　　仙女教母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学斯黛拉说话。她不明白，明明捉几只老鼠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去劳烦独角兽。

　　据她所知，独角兽生性骄傲，且脾气都不大好。

　　她瞥了瞥汉斯，觉得像他这种瘦瘦高高的体格，怕是会被独角兽一角顶死。

　　外婆忽然想起了被她遗忘几百年的待客之道，礼貌地对仙女教母说：“请问你怎么称呼？”

　　仙女教母不是寻常客人，她不会客气，也不会谦虚，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她都学不会了，所以她听见斯黛拉外婆的话后，就像以前每次被人问到名字时一样，帽子发光，从脚底升腾起银色的闪粉把她整个人笼罩起来，然后她在这又朦胧又高调又呛人的银雾中走出，来了个百老汇风格的登场。

　　接下来，仙女教母用边跳边唱的形式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工作指的是她奉命担任塔利亚的仙女教母，生活则是指她养了三只狗和十二只青蛙。

　　“哈，还说你不是女巫，”斯黛拉嗤笑，“不是女巫谁养青蛙？”

　　“女巫的常见宠物是蝾螈和蜥蜴，”仙女教母用并不动听的歌声反驳道，“而我养的是青蛙，还有三只狗，完全不一样！”

　　“随便吧。”斯黛拉撇撇嘴，低头研究起了自己的指甲。

　　一曲终了，仙女教母快步而不失优雅地走到了外婆面前，向对方伸出手：“您叫我南希就好了，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符合我仙女的身份？”

　　外婆用手帕捂着口鼻，另一只手伸出来勉强碰了碰南希的手，说：“随便吧，我只是出于客气问问你的名字，不是真的好奇，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你没必要费这么大劲介绍。”

　　塔利亚走过来，她刚才认真看了南希的整场表演，是观众里最捧场的一个，现在她就像是演出结束后在剧场后门等待演员出来的粉丝一样，可以要签名、合影或是问问题了。

　　“南希，你刚才唱的歌词说你是奉命做我的仙女教母，我能问问是谁派你来的吗？”

　　南希极不认同地笑了笑，这是她自以为高贵的表现。

　　她本想抬起下巴以鼻孔面对塔利亚，但忽然意识到塔利亚比自己高，为了不让塔利亚误以为她是为了对上塔利亚的视线才抬下巴，南希用了一点魔法让自己飞了起来，虽然她只能在距离地面约一英尺的高度飞行，但好歹她现在比塔利亚高了。

　　为了让自己的表现更像一个仙女，南希不仅低空漂浮着，而且还绕着塔利亚转起了圈。

　　她一边转圈一边对塔利亚说道：

　　“哦塔利亚，你不能就这么叫我‘南希’，我是你的仙女教母啊，还记得吗？对自己的仙女教母直呼大名实在太不礼貌了，你要恭敬地称呼我为‘仙女教母’，当然，最好你能称呼我为‘尊敬的、亲爱的、从天而降的救星、我的救赎、我的信仰、我的指路明灯仙女教母’。”

　　“仙女教母，”塔利亚果断放弃了尝试那个长长的称呼，南希围着她转，她就在原地自转，以确保她的脸和南希的下巴一直是对着的，“我能问问您是奉了谁的命令当我的仙女教母的吗？”

　　“很遗憾，孩子，恐怕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南希继续眼睛冲天，用下巴看着塔利亚。

　　一旁的斯黛拉幽幽地说：“得了吧，还‘这是秘密’，我看，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南希被戳中心事，她的脸又气得变成了银白色，像个浮在半空中的愤怒的鬼魂。

　　“我说了是秘密！你一介凡夫俗子懂什么？我可是仙女，仙女的秘密是能随便说给凡人听的吗？不能！我们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和先进的管理理念，这些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所以你最好把你讨人厌的嘴巴给我闭上，你这个可恶的——”

　　“斯黛拉，老女巫，我的名字叫斯黛拉。”

　　“你这个可恶的蠢星星！”

　　“老女巫！”
　　“蠢星星！”
　　“老女巫！”
　　“蠢星星！”

　　斯黛拉拽住南希的衣领不放，南希绕着斯黛拉转着圈，斯黛拉也被带动着转圈，两个人彼此制约又相互吸引，转得停不下来，形成了世界上最早成功解释双星运动的物理模型。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外婆对忙着研究天体运动的斯黛拉和南希伸出了自己的大手，一手一个，像捏猫咪的后颈皮一样提着斯黛拉和南希的衣领，把她们吊在离地面两英尺的高度，“你们不是要一起陪塔利亚去王宫吗？你们要团结，总像现在这样吵架可不行。”

　　斯黛拉深知外婆的可怕，她对外婆看似仁慈的外表下蠢蠢欲动的堪比恶魔的黑色心脏再清楚不过，所以她立刻向外婆求饶：

　　“外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当着您的面和老巫婆吵架，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请您放我下来吧。”

　　南希的头高昂着，她从不是个轻易向别人服软的人，哪怕现在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领，感到了些许狼狈，还有点缺氧，她也绝不屈服。

　　“老巫婆，快向我外婆道歉吧，你不认识她，难道还不曾听说过她的大名吗？她就是屠狼勇士、林中猛女、惹一千匹狼也好过招惹她的‘狼外婆’啊！”

　　“什么！”

　　南希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号称屠狼勇士、林中猛女的狼外婆，可是，眼前的这个老奶奶，除了力气大一点外，并无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会是她？

　　外婆露出了怀旧的笑容：“好久没人叫我‘狼外婆’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歧义太重，因为有个可恶的童话故事里的角色和我重名了，我就把‘狼’字去掉，改叫‘外婆’。”

　　“还不快向我外婆道歉！”斯黛拉向南希疯狂使眼色。

　　仙女教母南希能活到这么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特别能适应环境。

　　到了如今这不求饶就可能会要命的环境里，她轻而易举地丢掉了自己的高贵与骄傲，用比方才斯黛拉求饶时还要凄厉的声音哭喊道：

　　“恕南希有眼无珠，竟不知屠狼勇士、林中猛女狼外婆就是阁下，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有眼不识狼外婆，看在我如此貌美又恭敬认错的份上，就请您饶我这一次吧！我以后绝对不再当着您的面和任何人吵架了！”

　　外婆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手。

　　斯黛拉和南希双双落地，用警惕、恐惧、紧张又恭敬的目光看着外婆，等她发话。

　　外婆慈祥地笑着，说：“南希。”

　　“是！”仙女教母立刻挺直后背，大声回道。

　　“刚才塔利亚问，是谁派你来做她的仙女教母的，方便告诉她吗？”

　　“报告外婆，我也不知道！十九年前，有人往我家里寄了一封信，信中说明了塔利亚的住址和身世，说十九年后，国王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邀请全国的未婚少女前去参加，目的是给王子选妻。信中要求我担任塔利亚的仙女教母，在王宫舞会当晚送塔利亚去参加舞会，王子会对塔利亚一见钟情，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用管了，对了，给我的报酬是一双金丝制成的袜子。”

　　十九年前，南希正穷困潦倒，连根蜡烛都买不起，那天晚上，她正坐在黑暗里，身上裹着唯一的一条薄毯瑟瑟发抖，又冷又饿，魔杖也被抵押，施展不了亮闪闪魔法。

　　就在她快要冻晕过去的时候，一封信从天而降。

　　因为四周一片漆黑，也没有蜡烛，南希看不清信封上的字，还以为又是一封账单，就没有理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拆开来读。

　　她看了信，觉得这活儿很容易，就按照信上说的，到“无处不在”咖啡馆旁边的小巷，在第四列第五行砖块后面找到了作为报酬的金丝袜子。

　　“然后呢？”

　　“回外婆，我拿到金丝袜子之后，就把它融了做成金条，卖给了收金子的人，之后，我就去赎回了我的魔杖，给自己买了新衣服，搬了新家，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快活日子。”

　　南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一点儿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