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53、坦白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都收获了埃里克同款黑眼圈。

　　埃里克和女公爵已经沉沉睡去。

　　为了表示礼貌和友好，两个吸血鬼在天亮之前叫醒了塔利亚他们，特地和他们道别，祝他们一路顺风。

　　吸血鬼睡了，被叫醒的人却睡不着了，他们从睡袋里爬出来，没有热乎乎的煎蛋和咖啡，也没有温暖的壁炉和拖鞋。

　　他们一致认为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早早上路，于是大家带着唯一的礼物——黑眼圈上路了。

　　昨晚下过一场雨后，路边长了不少蘑菇，颜色很低调，并不鲜艳，看起来似乎没有毒，于是大家停下马车，升起火，采了些蘑菇来烤。

　　塔利亚对此颇不认同。

　　鉴于之前他们刚刚经历过吃苹果中毒的事，随意吃路边长出的不明蘑菇太危险了。

　　但南希实在太饿，用她的话来说，她“宁愿中毒发疯也不想饿着肚子赶路”，不听塔利亚劝阻，做了第一个吃蘑菇的人。

　　因为没有盐，烤出来的蘑菇像棉絮一样难吃，但南希还是吃了很多，并鼓动布莱克小姐和小黑也“尝一尝这绝顶的美味。”

　　大家见南希吃完之后没有明显的中毒反应，便也加入了吃蘑菇的队伍。

　　“我就不吃了，如果你们一会儿中毒了，我还能负责求救。”塔利亚拒绝了斯黛拉递过来的、用树枝串起来的蘑菇串。

　　“其实这蘑菇味道不错，”小黑说，“就像烤棉花糖！只是它没有棉花糖那么脆的外壳，也不甜，而且口感更难吃，但除此之外，和烤棉花糖几乎一模一样！”

　　“你的乐观总是令我吃惊。”斯黛拉摇摇头，给了南希一拳，让她把火生得再旺一些。幸好南希的嘴里塞满了蘑菇，不方便说话，所以争吵得以避免，南希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踢了她一脚。

　　汉斯绕过南希和斯黛拉，把一串烤好的蘑菇递给塔利亚。

　　“蘑菇没毒，可以吃一点。我们大概还要走一天才能到艾登特缇，不吃东西的话，这一天会很难熬的。”

　　“哦，多谢，”塔利亚没有接，她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丝毫感激，“我还在怀疑你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事？”

　　“当然，当然，可你没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汉斯并不生气，他只是耸耸肩，好像早就猜到塔利亚会这样说。

　　他把蘑菇给了南希，或者更确切地说，南希从他手里抢走了蘑菇。

　　“我能问问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吗？担心我趁半夜你们都睡着的时候对你们下毒手？”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塔利亚眯起眼睛。

　　“哦，塔利亚，这你就多虑了，如果汉斯是个坏蛋，他绝对不会活到这么大的，外婆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斯黛拉拍拍塔利亚的肩膀安慰她。

　　塔利亚叹了口气。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而现在，似乎是个合适的时机。

　　“汉斯不坏，他只是笨。可我怀疑这个家伙根本不是汉斯，他应该是被掉包了。”

　　接着，塔利亚从他们去找金丝雀救出汉斯开始说起，把汉斯这些天来的反常举动一一列举。

　　她还没说完，小黑就忍不住跳起来说：“天哪，这个汉斯是假冒的！竟然如此有心机，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冷静，小黑，这些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布莱克小姐说着把小黑重新抱进怀里，“塔利亚，我也觉得他行为反常，而且他曾经亲口说自己不值得我们信任，不过这一路上他没有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我们不妨听听汉斯怎么解释。”

　　几双眼睛都看向汉斯，大家挪动位置，很快，他们把汉斯围起来，断了他逃跑的每一条可能路线。

　　“我担心就算我解释了，你们也不相信，”汉斯耸耸肩，“不过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快点说吧，别卖关子了。”南希用魔杖戳戳他的肋骨。

　　“好吧，我说。你们都知道塔利亚为什么要去王宫吧？”汉斯说。

　　“当然，她要去参加舞会被王子一见钟情啊。”

　　“不是，你这个自私的笨蛋，我们去王宫是为了用那里的魔法洗纹身机去掉塔利亚胳膊上的火焰标记。”斯黛拉说。

　　汉斯点点头：“塔利亚应该跟你们说过，她的工作是替老板收集人们的同情，而火焰标记就像枷锁一样困住她，让她被迫给老板打工。”

　　“我以为那天我跟你说这些的时候，你只顾着看火焰标记，根本没听见呢。”塔利亚诧异地挑了挑眉。

　　汉斯笑了笑：“我当然听见了，那时我只是在装傻而已。”

　　“所以……那时我在森林里遇见的就是你，而不是真正的汉斯！天哪，我可真够迟钝的，这样一来就都解释得通了！汉斯好吃懒做，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在森林里乱逛呢！”塔利亚激动地说。

　　“冷静，塔利亚，我真的是汉斯，你想想，如果我不是真的汉斯，从一开始就是冒牌货，那么外婆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呢？”

　　塔利亚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逃跑的那天晚上她跑进森林和斯黛拉碰头，半路遇见汉斯，之后也见到了外婆，从当时斯黛拉的反应来判断，那个外婆一定是真的，那么那时的汉斯也是真的。

　　“也许你是在我们上路之后才把汉斯给换掉了。”她固执地说。

　　“塔利亚，你到底为什么怀疑我不是汉斯？就因为我不像过去那么笨了？还是因为我说我喜欢你？”

　　小黑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它本以为自己在看紧张刺激的谍战片，结果发现竟是一出爱情剧在面前上演。

　　它最喜欢看爱情电影了。

　　“这还不够吗？我认识汉斯已经很多年了，他一直又傻又懒又自恋，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当然会怀疑他是被掉包了。”塔利亚抱起胳膊。

　　“如果我说那些年我都是在装傻，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汉斯的傻气浑然天成，不可能是装的。”

　　“我就说你不会相信我。不过没关系，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你。”

　　“我？我怎么了？”塔利亚不解，“你以为我是在编故事骗你？我的火焰标记是假的？”

　　汉斯点点头：“老板告诉我，你只是个合同工而已，我才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他从没告诉我你的真正工作是收集人们的同情，所以在你逃跑那晚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并不十分相信，但后来我愿意相信你了，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猜他也从没告诉过你，我真正的工作是收集人们的冷漠。”

　　“什么？”

　　“抱歉，我以为你是老板派来监视我的，想要套我的话，所以我才什么也没说。”

　　“什么？！”

　　两个人对峙到这里，似乎进行不下去了，于是他们只好从头开始梳理双方掌握的信息，这个过程很麻烦，因为两个人各执一词。

　　而由于梳理过程中再也没有爱情元素，小黑对此兴致缺缺，它边听边点头打瞌睡，最后真的在布莱克小姐怀里睡了过去。

　　最后，塔利亚和汉斯终于搞清楚了对方是怎么想的。

　　“所以，老板说你要在二十二岁那年与恶龙同归于尽，而在这之前，你需要收集到足够多的冷漠，越多越好，冷漠越多，力量就越强，打败恶龙的可能性就越高，但不出现奇迹的话，你的结局会是与恶龙同归于尽。而且，你还一直以为我是老板派来监视你的，所以一直不信任我，还对我抱有敌意，是这样吗？”

　　汉斯点点头：“而老板要你收集人们的同情，但他没告诉你为什么你要收集同情，也没告诉你你会在十九岁这年用生命唤醒火山下的恶龙，还有我装傻装得天衣无缝，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个笨蛋。”

　　“那么，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在撒谎？”南希怀疑地抱起胳膊说道。

　　“又或者，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问题出在你们的老板身上。”布莱克小姐抱着小黑说。

　　“我真的会收集人们的同情，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塔利亚说，“昨晚我们在城堡的时候，布莱克小姐对埃里克产生了同情，她的同情沾在了我的衣服上，只要找一条小溪，让我把同情洗下来再晒干，你们就能看到同情的具象化实体了。”

　　“我才没有……好吧我的确有点同情埃里克，他作为一个吸血鬼竟然晕血，而且只喝蔬菜汁，看起来太可怜了。”

　　布莱克小姐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作为一个别扭的青少年，她在别人夸她富有同情心或是善良的时候，会忍不住否认，好像有同情心是一件值得为之感到羞耻的事。

　　“我收集人们的冷漠用的也是同样的办法，不过更简单。冷漠太多了，我在城里走一圈，口袋里就被冷漠塞满了，不需要晒干结晶，瞧。”

　　汉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大小不一的东西，有点像鹅卵石，但要更透明一些。

　　“不过这东西必须保存在寒冷的环境下，否则很快就会挥发掉。”

　　他把手里鹅卵石一样的冷漠放到地上，小黑走过去闻了闻，打了个哆嗦。

　　“它们很冷，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寒冷。”它说。

　　就在小黑说话的时候，地上鹅卵石一样的东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南希，过去坐到汉斯身边，我们来验证一下汉斯有没有在撒谎。”斯黛拉说。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你是我们之中最冷漠的人，可以让汉斯收集到足够的冷漠来证明他说的话！”

　　“你没资格命令我，蠢星星！”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这个老巫婆！快点过去坐下，否则就不给你烤蘑菇吃了！”

　　南希被骂老巫婆，不禁大怒，但看在烤蘑菇的份上，她决定忍气吞声。

　　“蠢星星。”

　　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坐到了汉斯身边。

　　南希站在汉斯身边之后，汉斯果然不断地从口袋里往外掏出鹅卵石一样的东西，它们堆在地上越来越高，散发出森森冷气，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无比诡异。

　　没有几分钟，堆得高高的冷漠就挥发了个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这不是什么新奇的魔术吧？”

　　汉斯只是耸耸肩：“我猜到你会这样说，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能证明自己没撒谎了。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恶意，最开始跟着你们，也是因为我怀疑老板对我有所保留，再加上你给我看的火焰标记，所以我猜测你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就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塔利亚还是无法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个人。

　　装傻多年，要在二十二岁那年与恶龙同归于尽（都要为了恶龙而死），收集人们的冷漠……除了装傻多年那一条外，其他的都和她被告知的内容很相似，简直像是照着她的情况做出的山寨版本。

　　但如果汉斯在撒谎，又该怎样才能揭穿他的谎言呢？

　　布莱克小姐皱着眉，她把塔利亚和汉斯提供的信息对比了一下，感到有些奇怪。

　　“你们两个的情况可真相似，不过你们老板选中你们两个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你们的工作看起来似乎是为了同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如此，你们两个的共同点不应该是越多越好吗？老板为什么不选两个年纪一样的人，而要找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二岁的呢？”

　　“也许你们两个的生日是同一天？”斯黛拉说。

　　“我的生日是五月三日。”塔利亚说。

　　汉斯摇摇头：“看来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八月十二日出生的。”

　　“八月十二日！”塔利亚大喊，“而且你今年满二十二岁？”

　　汉斯点点头：“还差几个月就二十二岁，怎么了？”

　　塔利亚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我姐姐，”她最终说，“她的生日也是八月十二日，而且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是今年满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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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和下一章内容比较连贯，所以一起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