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52、姑妈

　　南希转了转魔杖，皱着眉问：

　　“你是……那个什么什么女公爵？埃里克的姑妈？”

　　“谢思根斯迪埃瑞斯托克里斯女公爵，是的。”棺材里的人说着，高傲地扬了扬下巴：“你们是埃里克的朋友吗？”

　　“算是吧，我们无意打扰。”斯黛拉说。

　　女公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是啊，你们安静得像猫咪，闹出的动静让我以为刚才有头大象尖叫着掉下来了呢。”

　　“很抱歉。”布莱克小姐愧疚地说。

　　女公爵摆摆手，不是那种“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我当然原谅你”的摆手，而是“事已至此你再道歉也没用了所以还是免了吧”的那种摆手。

　　她略微低头，从棺材里找到自己嵌满宝石的扇子，展开来驱赶空中飞扬的灰尘。

　　“这里怎么这么脏啊，就像二十年没人打理过一样，我昨天明明扫过地。”

　　塔利亚他们彼此对视几眼。

　　“夫人，恐怕我们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您。”塔利亚最终说。

　　“是我那个侄子又闯什么祸了吗？他逼你们喝恶心的蔬菜汁了？”

　　“不，我是说，是的，他的确盛情邀请我们尝尝蔬菜汁，”塔利亚说，“但我要告诉您的坏消息不是这件。”

　　“哦？那还能是什么事？”

　　女公爵从棺材里爬出来，动作实在称不上优雅，因为碰了一手灰，她嫌恶地皱了皱眉，对着灰尘说：“我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你们如此嚣张地落在我的棺材上意欲何为？”

　　“我们要告诉你的正是这件事，”南希说，“您侄子说您已经去世二十年了，舞会结束回家的时候从悬崖摔下去了。”

　　“什么？！”女公爵锐利的眼神扫向南希，后者罕见地瑟缩了一下。

　　“你是说我睡了二十年？”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您是忽然复活了呢，”南希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您只是睡了二十年啊，这事我也常干，有次我一口气睡了三十五年呢。”

　　但女公爵没有听南希在说什么，她把扇子放在额头上，一手叉腰，摆了个心烦的姿势。

　　“天哪，看来我患有‘把不同酒混在一起喝就会昏睡二十年’综合征而不自知。早知道就不把香槟、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和其他什么酒混在一起喝了！”

　　她转向塔利亚问：“我侄子在吗？”

　　埃里克看见姑妈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塔利亚他们，他甚至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蔬菜汁，怀疑是这东西让他产生了幻觉。

　　“姑妈？可是，您怎么？您不是……”

　　“哦，埃里克，不要摆出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了，天哪，你就是这样继承我的城堡的？二楼的灰尘都要没过膝盖了！还有这蔬菜汁，你还没戒掉这不良的爱好吗！谢思根斯迪埃瑞斯托克里斯家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女公爵嫌弃地看了眼桌上摆的蔬菜汁，然后开始在一楼转悠，不时抱怨一句“天哪埃里克你就是这样爱护我的城堡的”。

　　埃里克谦卑地附和着，一步一步挪到塔利亚身边，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姑妈死而复生我很高兴，但我只是请求你们去找我的锅，怎么最后把我姑妈给找出来了？”

　　“夫人说她是患有……”塔利亚为难地皱了皱眉，向布莱克小姐求助，“患有什么来着？”

　　“‘把不同的酒混在一起喝就会昏睡二十年’综合征。”布莱克小姐说。

　　埃里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所以平时聚会喝酒的时候他都必须非常小心，担心我们会故意把他支走，或是趁他不注意就往他杯子里加别的酒。”

　　“那不重要，”南希说，“我们找到了你的锅和梯子，我一个人搬上来的。”

　　锅是布莱克小姐搬的，梯子是塔利亚和汉斯一起搬过来的，埃里克都亲眼看见了，但他决定不去质疑，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的姑妈，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姑妈。

　　倒是女公爵接了南希的话，扭过头来说：“一定是埃里克又梦游了，他梦游的时候总会做些怪事，他曾经在梦游时把一只猴子带回了家，醒来之后不敢把它弄走。”

　　“我想警方一定是不知道您有密室，就像我一样，所以当年确定了您的死亡。”埃里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还好你们不知道，不然就打扰我睡觉了！”

　　“哦，所以您是不想被人打扰，才没有睡在二楼的卧室里吗？”小黑问。

　　“不，我不睡在卧室，是因为那个房间的采光太好了！刺眼的阳光，讨厌的阳光！我只有在天黑之后才能到那个房间去对镜梳妆。”

　　女公爵似乎回忆起了被阳光折磨的日子，她摇摇头，想把不好的记忆甩出脑子。

　　她伸手在柜上的花瓶上抹了一把，然后皱着眉把粘在手上的尘土拍掉，朝埃里克瞪了瞪眼睛，像头愤怒的牛。

　　“所以，埃里克，告诉我，你现在做什么工作？不会还在那家破旧的二手书店里上班吧？还是说你已经被店主给辞退了？即使真是这样，我也不意外。”

　　“我现在在一家咖啡馆工作，姑妈。”埃里克乖巧地回答。

　　“咖啡馆？腐败又吵闹的地方，不过比二手书店强。所以你为什么没在上班？”

　　“今天天气不好，咖啡馆提前关门了，姑妈。”

　　女公爵哼了一声，说现在的人都太娇气，不过是下点雨、打几个无伤大雅的雷而已，就不工作了，一个个都是懒虫。

　　“是的姑妈，您说得没错姑妈。”埃里克顺从地说。

　　“天哪，你就拿这东西来招待客人？”

　　女公爵终于检查完了一楼的陈设，又走到桌前开始抱怨埃里克的蔬菜汁。

　　她拿起一杯来，嫌恶地闻了闻，眉毛奇迹般地扬得更高了一点。

　　“其实我们还挺喜欢的。”

　　布莱克小姐撒了个小谎，她认为该给埃里克一些支持，否则埃里克就要缩进地缝里了。

　　“喜欢这东西？”女公爵不赞同地摇摇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它可以减肥，还能清肠道。”

　　女公爵没再接话，她把蔬菜汁放回桌上，叹了口气。

　　“我猜，这里除了你们之外，就没有别人能作为食物了，而外面又在下雨，我讨厌雨天捕猎。算了，反正我已经二十年没吃饭了，也不差这一晚，明天再说吧。”

　　她展开扇子边扇边往二楼走，扇子上面的宝石耀眼夺目。

　　大家自觉地给女公爵让出了一条路，塔利亚他们是出于害怕，因为他们不想成为这位吸血公爵的食物，而埃里克……也是出于害怕，他从不记事起就害怕自己这位姑妈了。

　　直到目送女公爵上了楼，拐弯进了其中一间房间不见了之后，大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姑妈不会上去找餐具，打算一会儿下来把我们当晚餐吧？”斯黛拉不确定地问。

　　“哦，我想不会，”埃里克说，“她对待客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礼貌。”斯黛拉重复了一遍，埃里克的话没能让她放下心来。

　　“一楼有客房，但恐怕不够你们分。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睡我的房间，”埃里克善意地说，“虽然我不确定明天之后它还会不会是我的房间，姑妈很可能会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哦不不不，您太客气了，不必了，”斯黛拉说，“我们不住客房，在这里打地铺就可以。”

　　“嘿，我可不想打地铺！”南希抗议。

　　“不，你想，”斯黛拉强硬地说，“你们都想，我们今晚要睡在一起，以防某位二十年没吃饭的吸血鬼忽然改变主意要下楼来找点夜宵吃！”

　　“我的鞋子都被毁了！不！我美丽、漂亮、种类和数量繁多的鞋子！”

　　楼上传来某位二十年没吃饭的吸血鬼痛苦的哀嚎。

　　“好吧，如果你们愿意，现在，请允许我失陪一下。”

　　埃里克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匆匆前往二楼，打算安慰姑妈，但他忽然想起自己恐高，于是在接近第十五级台阶的时候来了个紧急刹车。

　　“姑妈，您还好吗？”埃里克站在楼梯上，伸长了脖子喊道。

　　“不！我一点都不好！你这家伙竟然不知道要保护好我宝贵的鞋子！上来，埃里克，让我好好教训你一顿！”

　　“可是姑妈，您忘记了吗？我恐高！”

　　“立刻上楼来，现在！”

　　“好的姑妈！”

　　埃里克闭着眼睛冲上了二楼，他撞在走廊的墙上，然后摸索着拐进了女公爵所在的房间。

　　楼上响起了鞋子砸到人身上之后又落到地面的声音，期间夹杂着女公爵的抱怨，关键词包括“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的宝贝鞋子”和“蔬菜汁”。

　　“好吧，”南希耸耸肩，举起魔杖，“我想我们就不要干涉他们的家事了。现在，你们都想要什么颜色的睡袋？”

　　大家各自报了想要的颜色，南希点点头，她打开窗户，从窗外的树上摘下五片树叶，擦掉上面的雨水，然后挥动魔杖，把它们变成了五个银色的睡袋。

　　“谢了，你知道吗？你其实根本不必问我们想要什么颜色的，反正你也不给我们变。”斯黛拉说着蹲下身，开始研究怎样钻进去。

　　“是你叫我礼貌一点的。”南希说。

　　“你这样的礼貌没有任何意义。”

　　几人费了一番周折，最后终于都钻进了睡袋里，小黑与布莱克小姐共享一个睡袋。

　　他们伴着楼上的噪音互相道了晚安，然后躺下睡觉。

　　确切来说，是他们想睡觉。

　　“嘿，你们都睡着了吗？”

　　五分钟后，南希低声问。

　　“没有。”五个声音小声回应她。

　　南希坐起身：“我也睡不着，我饿了。”

　　“我真不想和你观点一致，”斯黛拉说着也坐起来，“但我也饿了。”

　　另外四个声音低声附和。

　　“不如我们聊聊天吧。”小黑说。

　　五个声音表示赞同，一阵窸窣响声过后，大家趴在各自的睡袋里，现在他们围成了一个圈。

　　“讲个故事？”布莱克小姐摸着小黑的脑袋提议。

　　“好啊，大家都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我比较喜欢深刻一点的故事，登场人物众多，情节紧扣当下热点，格局厚重，让我感觉自己似乎从中学到了什么。”

　　“像布朗尼蛋糕一样厚重？”南希插嘴道。

　　“我还是喜欢轻松的故事。”塔利亚说。

　　“像奶油泡芙一样轻盈松软？”

　　“看在蔬菜汁的份上，你能不能别再拿吃的作比喻了？我都快饿死了！”斯黛拉隔着睡袋踢了身边的南希一脚。

　　“好了，好了，我讲个故事吧，”布莱克小姐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贫穷的农夫，有一天，他忽然得到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她停下了。

　　“这个不好，”布莱克小姐说，“我换一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厨师，他最擅长做……不，这个也不好。”

　　“抱歉，我想不到不包含食物的故事了。”她最终说。

　　“我来试试，”塔利亚说，“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一家面包店……哦，抱歉。”

　　“汉斯，你来。”斯黛拉说。

　　汉斯绞尽脑汁想了想。

　　“抱歉。”

　　楼上的噪音还在继续，间或有一只鞋从上面飞下来，飞过他们头顶破窗而出。

　　他们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想起一个不含食物的故事。

　　小黑忽然激动地摇起尾巴说：“嘿，我想我想到了一个！不，等等……抱歉，我没想到。”

　　“不聊了，越聊越饿，”南希生气地翻了个身钻进睡袋，“睡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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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