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39、苹果与蛇（上）

　　“不就是拿他们几个苹果吗？那些家伙也真小气。”南希咬了一口苹果，不满地嘟囔道。

　　“偷别人东西你还有理了。”斯黛拉扔掉手里的苹果核，又拿了一个苹果。在她面前，苹果核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和南希面前的那座不分伯仲。

　　“你的魔杖解锁了吗？”她问。

　　南希含糊地说了句什么，斯黛拉“嗤”了一声：“你就慢慢想吧，反正你那破魔杖也帮不上什么忙。”

　　“布莱克小姐可真厉害，”小黑激动得直摇尾巴，“跑得比独角兽还快呢！您参加过运动会吗？一定得过冠军吧？”

　　“还好，我从小就跑得快，不过我没参加过比赛，因为比赛的时候别人如果喊我的名字为我加油欢呼，我会觉得很尴尬，而如果根本没人为我加油欢呼，我会更尴尬，”布莱克小姐锤了锤腿，伸手拿了个苹果，问塔利亚道，“不过那独角兽刚才也跑得挺快的，之前赶路的时候为什么不让它快点跑呢？”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在驾驶的时候已经努力把‘请快点跑’这个想法传达给它了，可它就是跑不快。也许……”

　　塔利亚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看向汉斯，后者正叼着一根狗尾草，头枕双臂发呆，听见塔利亚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有些不自然地坐起来，因为要和塔利亚说话而感到尴尬，又有些激动。

　　“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是我负责喂它，所以它比较听我的话。”

　　“这独角兽是你的？”布莱克小姐睁大了眼睛，“哦抱歉，我还以为它是属于南希的，毕竟它的颜色是银色的，而南希又……总之你们懂我的意思。”

　　“不是我的，它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由的，这次不过是让它帮帮忙，它只是担心以后没人把吃的送到它嘴边，才选择听我的话。”汉斯说。

　　“是吗？”塔利亚扬起一边的眉毛。

　　看来这个冒牌货对汉斯的生活很了解，竟然还知道独角兽一直是汉斯在喂养。

　　难不成……是这家伙为了不被人认出是假冒的，就对汉斯严刑逼供，让他说出了一切？

　　汉斯知道塔利亚在怀疑他，他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只是点点头。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把驾驶这事交给我。我当然不是觉得你无法胜任，只是那独角兽不太好对付……当然我也绝对不是觉得你没能力让它听话……”

　　汉斯生硬地闭了嘴，在心里沉重地叹息一声。

　　又搞砸了。

　　“你在说什么？”布莱克小姐皱眉。

　　“没什么，只是……没什么。”

　　“好啊，那就交给你了，”塔利亚的回答却是异常干脆，汉斯几乎想要问她为什么忽然不怀疑自己了，还好他及时制止了自己，没有问出口，“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是现在重要的是赶路，所以开车的事就交给你了。”

　　汉斯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几天来塔利亚第一次用非质疑的语气跟他说话。

　　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汉斯只是点点头说好，便又叼着狗尾草躺下了，只是心跳一时难以恢复正常。

　　南希绝对不会同意晚上不睡觉赶夜路，所以他们就算赶路也只能在白天加快速度而已，塔利亚自信她能看住汉斯，不让他动什么歪脑筋。

　　正在吃苹果的布莱克小姐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你还好吗，布莱克小姐？”塔利亚问。

　　“没事，”布莱克小姐摇摇脑袋，企图忘掉刚才想的事情，“只是因为刚才追我们的人穿了件丝绸睡衣，我不喜欢丝绸。”

　　“是啊是的，我懂你，”南希激动地举手，像个在课堂上急于让老师提问自己的小学生，“我最讨厌鹦鹉眨眼的声音，比指甲划黑板的声音还要讨厌！而且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穿了件蓝色的丝绸睡衣！蓝色的！睡衣！这审美也太糟糕了。”

　　“别人的审美又招惹到你了？”斯黛拉拍拍肚子站起身，去小溪边洗手。

　　“天哪，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那可是件蓝色的睡衣！‘禁止穿蓝色睡衣’就该被写入刑法！”

　　“我对蓝色睡衣没有任何意见，”布莱克小姐说，“我只是讨厌丝绸，哪怕只是想想‘丝绸’这两个字我都会难受，就像……”她费力地想想出一个恰当的比喻，然后放弃了，“总之就是非常难受，难以形容的那种难受。”

　　“哦，好吧，这我就理解不了了。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在独眼巨人先生家吃完午饭再走呢？或是吃了下午茶再走？”南希不满地问。从他们跑出森林沿着小溪几乎跑回上次停车休息时的位置一直到现在，她已经问了五遍了。

　　塔利亚叹了口气，第五次说出理由：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到时候您又会要求吃了晚饭再走，然后说既然已经是晚上了，不如第二天再走，第二天再把这些话重复一遍。”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一大早就走？赶路不都是要赶早吗？”

　　“一大早就走，您起得来吗？”

　　南希沉默了，但塔利亚根据经验判断，她的沉默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果然，在飞速地吃掉一个苹果之后，南希大声问道：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带些食物再走呢？为什么没人提醒独眼巨人给我们带食物呢！”

　　“你也太嚣张了吧！”蹲在溪边洗手的斯黛拉头也不回地说。

　　“不想吃个苹果吗，小黑？还剩了几个呢。”塔利亚摸摸小黑的脑袋，后者则坚决地摇了摇头。

　　“苹果是有害的食物，吃苹果会中毒的。”

　　“可我们吃了这么多，不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吗？”南希站起身，挺了挺肚子，她的肚子像布丁一样充满弹性地抖了抖。

　　斯黛拉甩掉手上的水站起来，这对她来说有些吃力，因为她吃了太多的苹果，肚子很重。“对啊，小黑，我们没有中毒，所以你就尝一——”

　　斯黛拉的“一”字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向后仰去，伴随着声响巨大的水花，她掉进了小溪。

　　“斯黛拉女士！您没事吧？”小黑箭步跑到小溪边，“汪汪”叫着在岸边焦急地转了两圈，然后一头扎进了水中。

　　“咿咿咿呀呀呀！哇啦哇啦哇啦！”

　　斯黛拉在水中奋力挣扎，发出的喊声让世界上叫声最难听的鸟类和恐龙都自惭形秽，灭绝了的、没灭绝的鸟类和恐龙都想从或是地底爬出来、或是从天上飞过来拜她为师。

　　斯黛拉湿漉漉地爬上岸，一条鱼半截身子卡在她的靴子里，只有尾巴还露在外面，它的尾巴正奋力挣扎摇摆着，充分展示着它想要重新回到水里去的决心。

　　“斯黛拉女士，您还好吧？”小黑跟在斯黛拉身后上了岸，它没有克制住身为一只狗被水浸湿后甩水的天性，后脚刚碰到地面就从头到脚甩了个痛快。

　　南希尖叫一声，捧着肚子后退了三步，这三步走得一步比一步更歪歪扭扭，她最终彻底失去平衡，左脚拌右脚摔倒了。

　　“你都把水甩到我身上了！”

　　“很抱歉，南希女士，请您原谅，”小黑诚恳地道歉说，“我来教您如何甩干吧，很简单的，首先你要四肢着地，就像我一样——”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布莱克小姐叫喊起来。

　　在南希忙着失去平衡的时候，出于对同伴的关心，塔利亚和布莱克小姐都向斯黛拉冲去，但她们刚一抬腿就感觉很古怪，像有绳子绑着她们的腿，不让它们按照她们头脑中规划好的路线前进。

　　布莱克小姐摔倒在地，塔利亚紧随其后，本想去扶塔利亚的汉斯也在距离塔利亚三步的地方被自己不听指挥的左腿绊倒，重重地跌了一跤。

　　他们就像被一个梦游的孩子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东倒西歪，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后，没走两步就会重新摔倒。

　　“哦天哪，你们一定是中了苹果的毒！我就知道苹果是一种邪恶的水果！”小黑着急地追赶着自己的尾巴在原地转圈，它每次遇到难题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就会这样做。

　　“不可能是苹果的问题！”南希趴在地上大喊，因为左脸与大地紧密相贴，她说起话来有些费劲，而要想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就更费劲了，“那些苹果是那么的美味，美味的东西怎么可能是邪恶的呢！”

　　布莱克小姐勉勉强强地从地上爬起来，并赶在摔倒之前说：“也许真的是因为苹果！”

　　“因为只有小黑的腿还是正常的，瞧，它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动作是多么的流畅！”布莱克小姐的右脸紧贴着地面说道。

　　“绝不可能！”斯黛拉破天荒地选择与南希意见一致，此时她与南希趴在地上的动作也是那么的一致，“苹果那么好吃，它绝对不邪恶！”

　　“是的没错！”南希喊道，“苹果就像蛇一样善良！苹果是植物界善良的代表，就像狼是动物界善良的代表一样！”

　　“塔利亚，你看！苹果的确有毒！斯黛拉和南希竟然互相帮对方说话了，她们一定是中毒了！”

　　“没错！你说得很有道理！”塔利亚艰难地把自己的左腿从自己的右腿上搬下来，“苹果怎么可能比蛇善良呢！苹果的信徒少来借我们蛇的大名涨你们自家威风！”

　　“哦天哪，你说得太对了，我们竟然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南希和斯黛拉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悔恨，她们双手合十望向天空，虔诚地祈求着蛇神的原谅。

　　“原谅我们这些无知又愚钝的人类和仙女吧，我们无意亵渎蛇神您的圣洁！”

　　“糟了，你们都吃了那些苹果，现在你们都中毒了！”小黑最先反应过来。

　　“忏悔吧，你们这些无知又愚钝的人类和仙女！”布莱克小姐因为无法从地上爬起来而选择席地而坐，坐姿像个簸箕，她交叉双臂庄严地说，“你们要想祈求蛇神的原谅，就必须跪足七天七夜，哪怕是打雷下冰雹都不能离开！”

　　“伟大的蛇神啊，请原谅无知的我们！”南希和斯黛拉说着，高举双手，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以表诚意。

　　“说得没错！如果心不够诚，蛇神是会知道的！”塔利亚说，现在她正忙着把自己的右腿从自己的左腿上搬下来。

　　“塔利亚是对的！蛇神就是真理！”汉斯也大喊道。

　　面对这一混乱情况，小黑急得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十几圈，也没能想出办法来应对塔利亚他们的胡言乱语和怪异行为。

　　布莱克小姐优雅地拍拍手，鉴于她现在的坐姿还像个簸箕，所以她上半身的形象与下半身极其割裂，营造出了一种独特的诡异感。

　　“好了，让我们大家都围过来，向我们最最崇敬的蛇神献上我们最最美好的祝愿！”

　　“向蛇神献上我们的祝愿！”塔利亚和汉斯大喊道。

　　南希和斯黛拉的头从磕下去之后就再没抬起来过，两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布莱克小姐、塔利亚和汉斯艰难地移动到了南希和斯黛拉身后，并尽最大努力排成一条直线。但碍于他们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所以小黑把他们排成的线称为“吃苹果中毒后的限定直线”。

　　这样的情况不可谓不危机。于是，在此危急存亡之秋，能指望的就只有巴哥小黑了。

　　“只有靠我救大家了。”小黑惊恐又紧张地想。

　　作为一只小狗，它人生中做过的最大胆的两件事，一件是离家出走，另一间就是跟随塔利亚他们前往皇宫了。

　　毕竟被人类驯化的小狗并没有太多的生存压力，也不需要有责任感，在还和主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只要它不拆家，主人就谢天谢地了，主人可从没想过让它肩负起一个团队中的顶梁柱。

　　但是，事已至此，小黑成了唯一的希望，它不得不临危受命，试图力挽狂澜。

　　小黑深沉地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大喊：

　　“汪汪！大家快醒一醒啊！你们都中毒了！”

　　这就是小黑的战术——用语言攻击唤醒同伴，不过似乎没有用。

　　“蛇神万岁！一叩首！”布莱克小姐话音未落，他们三个人就整齐地俯首叩拜。

　　“等等，你们都醒一醒啊，这里没有什么蛇神！”小黑着急地摇着尾巴，绕着他们转圈子，妄图把他们唤醒。

　　“蛇神万岁！再叩首！”

　　“喂！塔利亚！布莱克小姐！汉斯！你们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蛇神万岁！三叩首！”

　　“你们不能忽略小狗说话呀！”

　　“礼成！”

---

作者有话要说：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