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27、严肃谈判

　　“救命啊！”

　　汉斯抱着树枝大喊，他的喊声成功吸引了金丝雀的注意，本来打算飞进巢的金丝雀稍稍调转方向，落到了汉斯所在的树枝上，收拢了翅膀。

　　也许是汉斯的潜意识发觉到他命不久矣，决定让他死得有尊严些，于是汉斯忽然不再害怕了，他甚至松开树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臂伸直保持平衡，盯着金丝雀的喙（显然潜意识还不足以让汉斯有勇气直视金丝雀的眼睛）怒道：

　　“天哪，看在我照顾你那些烦人的幼鸟好几天的份儿上，能不能放我一命！”

　　汉斯用最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金丝雀并没有被震慑住，反而挑衅地往汉斯的方向又跳了两步。

　　树枝因为金丝雀的跳跃，也晃动起来，汉斯急忙趴下抱住树枝，动作熟练得令人心酸。

　　“喂，我说！”

　　南希的声音如一支穿云箭般穿透层层树叶传进汉斯和金丝雀的耳朵里，并惊起了森林里无数的麻雀。

　　汉斯扭头向下看去，在看见塔利亚的一刹那，他的眼睛亮得令金丝雀金色的羽毛都相形见绌。

　　“塔利亚！你来救我了！”

　　“嘿，哈喽？我也来救你了，好吗？”南希诧异地向汉斯招招手，“也许你还记得我，那个会魔法的仙女教母？”

　　“哦哦，当然，当然，我记得你是塔利亚的仙女教母。”汉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南希眯起了眼睛：“是吗？那么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呃……”

　　“尊敬的仙女教母，能不能先把汉斯救下来再说？”塔利亚轻声提醒道。

　　南希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用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看着塔利亚，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松鼠。

　　“什么？当然不行！那个车夫的性命和我的尊严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无意冒犯，车夫，但这是事实。”

　　“当然，当然，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汉斯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有说服力，同时努力回想树下站着的那位衣着怪异的老奶奶的名字是什么，“呃，我想，你的名字，有几个字呢……”

　　塔利亚悄悄后退几步，退到南希身后，抬高左手比了个“二”。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是两个字！至于你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是什么，让我想想，它是……”

　　塔利亚开始在空中写字母“N”。

　　“嗯……我想，嗯……什么？‘1V’？谁会起这种奇怪的名字？不是？那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再想想。呃……‘1对勾’？不不不，也不是，我就快想起来了，我保证。”

　　“我想，‘你比划我猜’的游戏就先到此为止吧，”金丝雀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奇迹岛？是巨人村的那些无耻混蛋派你们来的吗？”

　　南希皱了皱眉，转头低声对塔利亚说：“这鸟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起话来乱七八糟的？什么游戏？”

　　“不知道啊，尊敬的仙女教母，不过这金丝雀竟然会说人话，可真神奇。”塔利亚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

　　“啊，那个呀，常规操作啦，”南希果然上钩，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我们那儿的老鼠还会弹钢琴呢。不过钢琴对它们来说是需要多鼠一同演奏的乐器，要我说，老鼠才是真正热爱音乐的动物，跟它们弹起钢琴来的那股疯狂劲相比，人类可是差远了。”

　　“哇，是吗？”

　　“当然了，它们还有自己的夏季音乐节呢，可热闹了，改天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可太好了，我一定去。”

　　“喂！”金丝雀暴躁地跳了跳，“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我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这只臭鸟是怎么回事？”南希也生气地说，“我们都告诉它我们是来救汉斯的了，它为什么还一个劲地叽叽喳喳？”

　　“尊敬的仙女教母，我们好像还没有向它说明来意。”塔利亚小声提醒道。

　　“我们没有？好吧，你这只巨大的金色的鸟，听清楚了，我们是来救那个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年轻人的，识相的话，你最好赶快把它送下树来。”

　　“原来你们是为它来的，”金丝雀挑衅地扬起眉毛，“那如果我不识相的话，你们能拿我怎样？”

　　“我就用银色闪粉把你们这座破岛给吞没！”

　　“冷静，尊敬的仙女教母，请您冷静一下，我想我们可以和这位金丝雀先生或是金丝雀女士好好谈一谈，我相信它是很通情达理的。”塔利亚拽住南希已经伸向魔杖的手，假笑着说道。

　　“那还真是抱歉了，”金丝雀说，“因为今天碰巧是我的‘不通情达理’日，不要跟我讲道理，讲了我也不会听。”

　　“你这只可恶的臭鸟，看我把你变成肮脏的鸡毛掸子！”南希说着从头发里抽出了她的魔杖，直指金丝雀。

　　“你这个没礼貌的闯入者，看我先把这只诡计多端的虫子吃掉，再下去吃了你！”

　　“什么诡计多端的虫子！？”

　　“就是这个抱着树枝喊救命的家伙！”

　　“嘿！我都说过好多次了，我不是虫子！”汉斯大喊。

　　“好了，好了，二位，”塔利亚大喊道，“请你们冷静一下！我知道今天天气比较炎热，所以大家都很暴躁，但是我们能不能都降降火气，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可以！但我要求我们不通情达理地聊一聊！”

　　“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吧你这个蠢鸟！什么叫‘不通情达理地聊一聊’？！”

　　“我想怎样就怎样，否则我现在就一口把这只虫子吃掉！”

　　“都说了我不是虫子！”

　　“好的好的！那我们就照你所说，‘不通情达理地聊一聊’，”塔利亚仰着头向金丝雀说道，她的脖子就快要累断了，“请您下来吧！”

　　“好吧！那我就不通情达理地下来了！”

　　金丝雀说完，灵巧地一跃，展开翅膀飞了起来，飞出了森林。

　　塔利亚和南希转身跟上，被树上的汉斯喊住。

　　“嘿，那我呢？”

　　“你先在那里等一会儿，我们谈完了就来接你！”塔利亚大声喊道。

　　“或者金丝雀来把你吃掉！反正就这两种可能性，所以别紧张！”南希也大声喊道。

　　“谢谢你啊，塔利亚的仙女教母！你这样说可让我太放心了！”

　　“你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是不是！？”

　　“先别提这茬了，尊敬的仙女教母南希，我们还是先去和金丝雀谈判吧。”

　　“哦，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是南希！”汉斯大声喊。

　　塔利亚拽着南希的胳膊把她拉出了森林，后者一路上都在抱怨“那个小混蛋车夫根本不值得我救”，但不管怎么说，她们总算出了森林，找到了金丝雀。

　　金丝雀站在沙滩上，挺胸抬头，早已摆出了不讲道理的架势。

　　“你们想救那只虫子也可以，反正我也不缺吃的，”金丝雀开口说道，“但如果你们带走它，我会有什么好处呢？”

　　南希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即将爆发，被眼疾手快的塔利亚猛地捂住嘴巴。

　　“您希望我们给您什么好处呢？比如，再给您捉些虫子来？”

　　“不必，虫子到处都有，要虫子我未免太吃亏。”

　　“那您想要什么呢？”

　　众所周知，鸟类喜欢洗澡，金丝雀也不例外，尤其是会吐金丝的、全身长满金色羽毛的金丝雀。

　　“你们如果能给我建一个喷泉的话，我就放你们走。”

　　“这么麻烦？你就不能出个谜语之类的让我们猜吗？比如‘什么动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南希挣脱了塔利亚的束缚，开始进行她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讨价还价。

　　“休想！我给个谜语让你们猜对我有什么好处？”金丝雀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可没那么好骗。

　　“你懂的啊，就是挑战啊、智慧啊什么的，聪明的人理应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你出个谜语，我们答对了，然后带着我们的车夫走，又一次聪明人的胜利。”南希说。

　　“不，这个世界的规律不是聪明人总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是聪明人总能通过给我想要的东西来最终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否则的话，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金丝雀纠正道。

　　“这只臭鸟又开始说胡话了，”南希说，“但是好吧，既然你的思想还没有达到斯芬克斯那样的水平，还没法放弃物质享受而追求更高层次的乐趣，那么我也可以把自己暂时降低到和你差不多的高度，给你变个喷泉出来。”

　　南希从头发里抽出她的魔杖，看准了金丝雀身后的一棵棕榈树。她念动咒语，魔杖指着棕榈树转了几个圈，然后猛地往棕榈树的方向一甩手，无数闪粉从魔杖顶端发出，把棕榈树整个包裹了起来。

　　闪粉落地之后，棕榈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理石喷泉，喷泉正中是大老板的银色雕塑，还有一群大理石雕的胖胖的小天使围在大雕塑周围，和无处不在饮用水商店里的喷泉一模一样。

　　“好了，一个喷泉。”南希把魔杖插回头发，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嗯……”金丝雀细细端详着喷泉，并伸出翅膀试了试水压，“虽然外观丑了点儿，但至少能用。”

　　“你怎么能这样侮辱这个喷泉！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喷泉！也是我变过的最漂亮的喷泉！”南希愤怒地指着金丝雀说道，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贬低这件艺术品。

　　“可它就是很难看嘛。”金丝雀耸了耸肩。

　　“南希，”塔利亚说，“我提一个小建议，也许你可以把中间的雕塑换成金丝雀的样子？”

　　“那怎么行呢，塔利亚？那样做无疑会亵渎了这个漂亮的喷泉！”

　　“但是，尊敬的仙女教母，”塔利亚把声音压得更低，她瞟了一眼还在测试水压的金丝雀，确保对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你也知道的，它是一只金丝雀嘛，欣赏不了这么高雅的艺术，所以还不如用点儿庸俗的东西打发她。”

　　南希的脸上现出了笑容，她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慈祥。

　　“你说得很有道理，塔利亚。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变一变。”

　　魔杖被抽出，咒语被念动，银色闪粉落地之后，喷泉正中心的雕像变成了一只漂亮的金丝雀。

　　“啊！这才是艺术呢！”金丝雀激动地说。

　　“是啊，可不是吗。”南希撇了撇嘴，用口型对塔利亚说了句“才怪”。

　　塔利亚疯狂点头，又拉过南希小声问道：

　　“尊敬的仙女教母，请问这魔法能持续多久？”

　　“和我的其它魔法一样，都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左右啊，亲爱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尊敬的仙女教母，您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在大海上航行了两天才来到这里，如果金丝雀放我们走了，半天之后魔法失效，它一定会很生气地来捉我们，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你说得对，可是该怎么办呢？我的魔法无法维持两天呀。”

　　“我有办法。仙女教母，一会儿我说什么，您都别说话，如果金丝雀问你问题，你只管点头。”

　　南希疑惑地、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金丝雀对喷泉的成品十分满意，如果不是塔利亚和南希在这里，它已经冲进喷泉里洗个痛快了，现在它只想让她们快点离开。

　　“哦，金丝雀女士或是金丝雀先生，我希望您对这个喷泉还算满意？”塔利亚礼貌地问道。

　　“说实话，还不错，很不错。”金丝雀说。

　　“那就好，不过，还有几个注意事项，我想和您解释一下。这喷泉看似简单，但其实它的运作原理十分复杂，用到了抽水技术、海水淡化技术等等，所以它不可能不间断的工作，每运行半天就会自动停止运行，进行一些自我检修，两天后才能恢复使用。”

　　“嗯……虽然我听不懂你前面说的那些技术都是些什么，不过你的意思就是，今天白天之后，这喷泉就会关闭，两天后才会恢复正常，是吗？”

　　“是的，而且如果在自我检修期间喷泉的外观变回了棕榈树的样子，也无需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只要耐心等待，两天后就可以继续使用了。”塔利亚耐心地撒着谎。

　　金丝雀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接受了这些条件，同意塔利亚她们把汉斯带走。而且，为了表示友好，金丝雀决定破例在“不通情达理”日这天通情达理一回，主动提出把汉斯从树上救下来，把他平安地送到地面。

　　金丝雀挥动着金色的翅膀飞进森林去接汉斯，南希则欣慰地向塔利亚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