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辞职开始的大冒险》羽邱

26、汉斯受难记

　　在海上漂了两天后的早上，塔利亚和南希醒来之后发现她们的船被冲到了一座岛上。

　　她们这两天的航行十分顺利，船既没有像塔利亚害怕的那样漂了一会儿就散架，南希也几乎没有忘记每隔大半天就重新施一次魔法，确保船不会变回葫芦瓢。

　　“几乎”的意思就是，在第一天晚上，塔利亚和南希两个人陷入睡眠之后，船短暂地变回了葫芦瓢几个小时。

　　不过它还是稳稳地漂在海面上，既没有漏水，也没有倾覆，之后惊醒的塔利亚就把熟睡的南希叫醒，让她把葫芦瓢又变成了船。

　　“仙女教母，我想我们应该保持警惕，这岛上也许有猛兽，或是食人族。”

　　塔利亚不安地观察着这座岛屿，她从书上读到过很多类似的故事。

　　因为暴风雨，船只在大海中渺小脆弱得像一片落叶，船员们惊恐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一部分无神论者在那时候也会选择相信上帝。

　　接着，奇迹似乎发生了，第二天早上，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船员们发现船只靠岸了，来到一座小岛上。

　　他们欢呼着上岸，冲进森林想找些野果子充饥，就这么碰上了岛上的食人族，然后被吃掉。

　　虽然塔利亚和南希没有遭遇暴风雨，但她们也和故事里说的一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岛上，还是小心些为妙。

　　南希的想法与塔利亚截然不同，她冲塔利亚撇了撇嘴，意思是“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这样想”。

　　“塔利亚，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个仙女这件事？我才不怕猛兽，或是食人族，或是木乃伊。”

　　“对了，还要小心木乃伊！”

　　南希，出于仁慈，和快压制不住的暴躁，伸手拍了拍塔利亚的肩膀：“天哪，塔利亚，请你冷静一下，不必紧张。要我说，这里就是奇迹岛了。”

　　“这里怎么可能是奇迹岛呢？我们不可能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了两天，然后一睁眼就到奇迹岛了呀！”塔利亚双手紧紧抓着船舷，都快把船给抓烂了。

　　“别犯傻了，塔利亚，这里当然就是奇迹岛，”南希指了指她们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标示牌，“看，那块牌子上写着呢。”

　　塔利亚抬眼看去，果然看见牌子上用金色的花体字写着“奇迹岛”，字的周围还画着金灿灿的玫瑰花纹。

　　“天哪，南希，”塔利亚尖叫一声，抓住了南希的胳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南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离开这里？我是没什么意见，但，顺便问一句，你是不打算救咱们的车夫了吗？”

　　塔利亚没有疯狂地摇晃南希，倒不是因为她不想，或是她不够焦急，只是碍于把南希惹怒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塔利亚只是把南希往船上推，说：“快点回到船上去，我们现在就离开！”

　　南希有着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她一直很以此为傲，而现在显然也是个展现求知欲和好奇心的合适时机，所以她把双脚往沙子里一插，表示除非塔利亚告诉她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否则休想让她挪动半步。

　　“您还不明白吗，我尊敬的仙女教母？”即使是在这样关乎生死的危急关头，塔利亚也没有忘记礼貌，“这里绝对不是奇迹岛，那个牌子太假了，一定是有什么人、或是什么生物故意放在那里的，目的就是迷惑迷失方向的航行者，然后把他们杀死吃掉！或者活着吃掉！”

　　“塔利亚，这里当然是奇迹岛，你只不过是被自己看过的那些传奇故事给唬住了。少看点儿小说吧，亲爱的，它们已经严重影响了你的正常生活，我是认真的。”南希严肃地对塔利亚说。

　　“不，仙女教母，这里一定不是奇迹岛！”塔利亚也十分坚持，她推不动仙女教母，只好先去推船。她把船推进海里，又在船外继续推了一段距离，然后手脚并用地往船上爬。

　　仙女教母站在原地没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唉，我可真搞不懂，所谓的小说啦、诗歌啦、戏剧啦，或是绘画和音乐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怎么那么多人都对它们如痴如醉，简直是浪费生命。”南希自言自语道。

　　不远处的塔利亚终于成功爬进了船里，她撑着船舷站起来，挥手对南希喊道：

　　“仙女教母，快上船吧，我们离开这里！这里不是奇迹岛，更不会有金丝雀！”

　　南希双手围在嘴边形成一个喇叭形状，冲着塔利亚大声喊：

　　“胡说！我明明看见了金丝雀的鸟巢！金闪闪的，看起来好像是金丝筑成的！”

　　其实严格来说，南希并没有看见金丝雀的鸟巢，她只是看见在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在高高的树枝上闪着光，但她很确定那闪光的东西是金子，所以凭此猜测那东西就是金丝雀的鸟巢。

　　而且对塔利亚大喊“我明明看见了金丝雀的鸟巢”可比喊“我明明看见了什么金闪闪的东西，大概是金丝雀的鸟巢”有气势多了。

　　“仙女教母，那一定是个陷阱！是幻术！不要上当！这里大概有能迷惑人的蛇或是狐狸什么的！”塔利亚高声对南希喊道，“也许很快我们还能听见汉斯求救的声音呢！”

　　塔利亚话音未落，从岛上的森林里果然传出了呼救声，而且根据声音判断，求救的人正是汉斯。

　　“嘿，我真的听见了咱们车夫喊救命的声音！”南希对塔利亚大声喊道。

　　船已经载着塔利亚越漂越远，她们两个需要用全力大喊才能交流。

　　“我说什么来着！那是幻术！是假的！尊敬的仙女教母，我们快点离开吧！”

　　“塔利亚，别像个傻子一样！快点回来！这里是奇迹岛，汉斯就在这里！”

　　“绝不！就算这里有奇迹岛的标示牌，有金丝雀的巢，还有汉斯的求救声，但这些都是障眼法，我们一定是在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就被岛上的雾气给催眠了！”

　　“塔利亚，你这个傻孩子，这岛上哪里来的雾气！？”

　　“不知道，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反正这里不是奇迹岛！”

　　“所以就算现在飞出来一只金丝雀，你也不相信这里是奇迹岛？”南希大喊，同时向塔利亚身后的天空指去，“看呀，塔利亚，看在海神波塞冬的份儿上，那正在天上飞的难道不就是金丝雀吗！”

　　塔利亚扭头看去，见天上有一只金色的、巨大的鸟。它的身躯太庞大了，也太闪了，有着连太阳都会嫉妒的金色羽毛，正拍打着翅膀往这边飞。

　　塔利亚呆呆地看着金丝雀，直到金丝雀带着王者的气势飞进了森林，才慢慢地说：“看来这里真的是奇迹岛。”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南希大喊。

　　在奇迹岛的森林，也就是塔利亚和南希所处的这座岛的森林里，汉斯正抱着树枝求救。

　　汉斯已经被金丝雀捉来四天了，正在发烧，浑身发冷，而且他刚刚被金丝雀的幼鸟们踢出了巢，他努力抱着树枝，不让自己掉下树摔死。

　　金丝雀外出觅食去了，如果是三天前，汉斯会认为这是自己逃跑的绝佳机会，但现在的汉斯已经学聪明了，他早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因为金丝雀的巢筑得太高，他光是爬到巢的边缘往下看一眼，都能被吓到腿软，更别提离开巢跑下树了。

　　六天前的下午，当独眼巨人出门去拿报纸的时候，汉斯正努力试图逃走。

　　他被草叶捆得紧紧的，就像只仅能蠕动的毛毛虫，但他还是努力蠕动着，希望奇迹能发生，自己可以把玻璃杯撞倒，然后在几十秒的时间内逃出巨人家。

　　但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一只耀眼到连太阳都感到嫉妒的金丝雀恰好路过，它的眼神比巨人的要好多了，一下子就看见了玻璃杯里的汉斯，以为他是一只可口的毛虫，就通过大开的窗户飞进了屋子，踢倒杯子，叼走了汉斯。

　　金丝雀带着汉斯飞过了大海来到了奇迹岛，就要把汉斯大卸八块喂给自己的幼鸟。

　　但汉斯，聪明又勇敢，并且曾经听外婆讲过无数民间传说故事并背得滚瓜烂熟，他猛地想起了《一千零一夜》，并且发现自己的处境与故事中的少女一模一样。

　　“嘿，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汉斯对金丝雀大喊。

　　“什么故事？”金丝雀问。

　　成年金丝雀作为一只思想深邃、学识极高的大鸟，对汉斯讲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但幼鸟们对汉斯的故事反应热烈，它们很高兴妈妈能带这么一只会讲故事的虫子回来给它们玩。

　　就这样，汉斯通过剽窃《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并给救援工作争取了足够多的宝贵时间。

　　但是作为一个被金丝雀误以为是毛毛虫的人，汉斯每天的生活过得十分惊心动魄。他必须吊足幼鸟们的胃口，才能避免它们对他的故事失去兴趣之后把自己分而食之。

　　这个任务很困难，就像把一块糖发给孩子，然后让孩子不要吃一样困难。

　　汉斯每天给幼鸟们讲故事，而金丝雀每天给他带回来的食物除了叶子还是叶子，他吃得脸都绿了。

　　更糟的是，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吃叶子导致了食物中毒，昨天晚上，汉斯发起了高烧，一直烧到现在，烧得他神志不清，嗓子也哑了，没法讲故事。

　　幼鸟们认为他没用了，就现出鸟类的本性，要把他吃掉。汉斯告诉它们，自己现在感染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病，任何吃掉他的鸟（尤其是金丝雀）都会患上这种病，三天后就会一命呜呼，还没能在可爱的蓝天下享受飞行的乐趣，就再也不能看见明亮的太阳了。

　　对于一个快要烧糊涂的人来说，汉斯能想出这个理由是很不容易的。

　　幼鸟们到底有没有相信他的话，只有它们自己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未来的栋梁们都不愿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经过一番短暂的协商和投票表决后，全票通过了“把这只可恶的毛虫赶出去”的提议。

　　所以虚弱的汉斯抱着树枝虚弱地喊着救命，并祈祷金丝雀能晚些回来。

　　但他没能如愿。不远处金光一闪，金丝雀扇动着金色的翅膀往鸟巢的方向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