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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鸿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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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寒收到影卫的信后,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一夜颇有些难熬。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堪堪入睡了没多久,就被窗前枝叉上的鸟叫吵醒了。
这一夜她在床上烙烧饼的时候想了许多,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李瑛一定是要拿李攸来跟她交换些什么。她想不明白究竟会是什么,但直觉肯定需要她付出许多代价。但她不能不管李攸。
李攸和她的养父与养母一样,给了作为凡人的李红尘一个完整的家,还有来自家人的关爱。
光寒在天界的时候,并不曾有过家人。虽然她身边也有一心为她,敬爱她,追随她的人,比如青萍和结绿,为了她过去的承诺,上天入地,始终追随,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光寒自然感激。
光寒以往也听过那些历劫回来的仙人诉说在下界的所见所闻。修无情道的她无甚感觉,无非就当是如凡间话本子里的那些故事一样,人间数十载,弹指而过,缘生缘灭,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直到她真的做了一回凡人。许是她附身在红尘的身上,七情五感,样样俱全。
在王府的十余年,一点也不长。光阴流转过的岁岁年年,她曾躲在墙角听父亲为母亲弹起古琴,曾于夏日后院爬树乘凉或是凫水取乐。上学堂的日子每日都有李攸帮她收拾书箧,捎带各种零嘴和吃食,过得好不惬意。在她执意要偷溜出门的时候,李攸也会帮她遮掩,让她免于父亲的责骂。等他们都长大些,李攸为了科举考试在府里寒窗苦读,她也曾收敛了玩心,在一旁陪伴,直到他金榜传胪,进士及第的那一天。她感受到了那种由衷的高兴。这些情绪起伏,她已经很多年不曾体会过了。
正如此时此刻的光寒,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乱如麻,又犹豫不决,不知自己是否应该主动去找摊牌,还是等着对方先做行动。
她很少会有这般纠结的时刻,因为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可以和李瑛谈判的资格。此一去,必然凶多吉少。但光寒才刚找回承裕,如果这一世,他的魂魄还是不能够补全,那不要说再度位列仙班,就连轮回投胎做人怕也是不行了。
所以,这一次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光寒实在是不敢冒险。
若让竹倚用易容术假扮自己,或者潜回宗门,凭她的功夫,或许还能够救出李攸。但竹倚现在也不能动用仙法,而宗主,显然是会不少法术的。尽管光寒并不清楚他从哪里习得这些法术,他会的法术究竟又有多强,但单凭之前他施展的找人之术推断,他定会许多高阶的法术。
光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让竹倚先去试探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就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绿屏推门进来。
“莫不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光寒看到她的手里又拿着一封信,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小姐,这是宗主派人送来的。”短短几字,让光寒的心都凉了。他们的一切行动好像都在李瑛的掌握之中。
光寒一把夺过信笺,拆来细看,原来是一封邀约函。
“呵,这鸿门宴看起来是不得不去了。”李瑛竟然邀请了这久肆之中,所有的相关人物,甚至包括了佉沙,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小姐,我们怎么办才好?”绿屏担忧地望着她。
“就算我们能去赴宴,那李承邺他们会听我们的话行动吗?”光寒思忖,而且信里还提到承裕,不行,她绝对不能冒这种风险。别人的安危她是无所谓,至少得让绿屏把承裕先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样吧,绿屏,你负责带承裕去联络王府剩下的影卫,把她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越快越好。记住,一定要甩开李瑛派来的眼线。”
“是。”绿屏不再多言,正要退下。
光寒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等等,你们走之前去找佉沙,让他帮你们俩都易个容,这样我稍微能放心一些。”
光寒并不想拖上任何人,她和竹倚只是借助了佉沙的易容术。光寒易容成了绿屏,而竹倚现在则成了光寒。至于她的声音,竹倚可以模仿。二人共同去赴李瑛那场别有用心的宴会。
光寒被宗门的侍从们指引着,踩着熟悉的宫道,在春日晚间的微风中打了个寒颤。
酉时刚过,李瑛姗姗来迟,出现在酒桌前。出乎光寒意料,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李攸。
光寒按捺住心中的情绪,用眼神示意竹倚开口。
“兄长……你可无恙?”竹倚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开口道:“他们可曾为难你?”
“无事。”李攸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担心。李瑛手下的暗卫虽然突然不再保护他,又将他绑到此地,但他一向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并没有做过多反抗。李攸不会武功,要是竹倚还在身边还能尝试在半路逃跑,他孤身一人是绝难办到的。不反抗反而能少吃点苦头。他一路配合,并未受到苛待。
李瑛在一旁示意侍从布菜,他环顾四周后又向“光寒”发问:“怎么就你们两人,其他几位贵客呢?看来那几位是不愿意给本座薄面,非要本座亲自去请不可了?”
竹倚为了不露破绽,尽量不做多余的动作,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反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等人都到齐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光寒低下头,她面沉如水,恨不得当下就送李瑛归西。可惜现在的她什么法力都没有。她和竹倚易容又调换身份,为的是挟持李瑛。而突袭李瑛的机会只有一次。李瑛应该不会对没有功夫的“光寒”有所提防。
竹倚目光微凝,等着光寒给她的信号。
没有一个人回应李瑛的问话,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光寒在李瑛拿起酒杯欲饮之际递出一个眼神。竹倚会意,旋即闪身到李瑛的面前,以手为刃,一把袭向李瑛的咽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只见李瑛的周身泛起一阵白光。
糟了,他穿了施过咒术的护身法衣。竹倚的手被护体光芒所刺,她也在一瞬间被弹开数丈。
她们的计划失败了。看来她过去狠狠地得罪过老天爷,真是天不佑我。
一旁被暗卫控制住的光寒此时心中泛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真的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图穷匕见,如今他们已经彻底撕破了脸,这晚宴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们一行人被押着前进。
原来,宗门连着的花园假山中居然别有洞天。光寒从前做药师的时候,曾以为自己早已经将宗门的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彻。看来自己终究是太过自负,还是小瞧了以皇族宗亲势力为依傍的门派。
她们穿过洞里的结界,就像进入了一方壶中天地。隐藏的空间非常广阔,却又异常原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处悬崖峭壁,峭壁的斜对面还有一处木制的高塔。
光寒、竹倚和李攸都被绑上绳子。光寒与李攸被押到了悬崖边上。侍从们则在不远处设下桌椅,以供他们的宗主歇息。竹倚则被押在宗主身边。她试图挣扎,奈何这捆绑双手的也是仙家法器。这宗主凡人一个,倒也算得上手眼通天了,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宝贝,
夜幕降临了,一场大戏也即将开幕了。
光寒最不想见到的一幕也发生了。宗主向来是说到做到。他平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偶尔他也会根据心情来惩罚犯了错的宗门中人。毕竟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玩意而已。但若他真的想要做成什么事情的话,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完成。毕竟,他本就是个想要追求长生的疯子。
当光寒看到李承裕、李承邺还有佉沙都被押进来壶中天的时候,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所幸她现在脸上还粘着一层面皮,不然外人看来,真真就是面如土色。
李瑛让人将他们押到悬崖前,和光寒与李攸跪在一道,面朝悬崖,又慢悠悠地对身边的“光寒”开口:“现在客人都到齐了,今夜的戏也该开场了。”
竹倚怒目瞪向李瑛,心中颇为担忧光寒。宗主将他们都押在悬崖边,显然是要杀他们几人,而她现在反倒是最没有性命之忧的那个。
李瑛迎上“光寒”凶狠地想要吃人的目光,用手掌扇子挑起的下巴:“啧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场面,但你还是应该庆幸,你还能当得上我案桌上的鱼肉。”
“你究竟意欲何为?”“光寒”被他这么一挑衅,怒火更甚。
在场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宗主究竟想要干什么。李瑛似乎很享受以这种方式折磨别人,也很是熟练。他呷了一口香茗,缓缓道:“李红尘,你可知道这悬崖下面是什么地方?”
众人不知,自然也无法回应李瑛。
悬崖边的光寒闻言,向崖边探了探身子。承裕和李攸看到她这个动作,不约而同地出言制止:“小心。”
崖下云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但光寒能感受到,深渊之中,有一股力量泛上,似正在引诱着过路之人。
光寒转头,勉强朝他们露出一个意在安抚的惨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