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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山雨 ...

  •   刚过春分,离清明还有几天。但洛阳已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承邺一行人从郊外返回久肆。他们刚刚将江都王妃安葬在洛阳城东远郊的一块墓地内。风水规格自然比不上王妃的规格,但也所幸江都王妃不必再经历曝尸荒野的惨烈结局。
      因为欢意楼中的命案惹得京城居民人心惶惶,大理寺已经出动,城门守卫都不再玩忽懈怠了,因而众人不敢聘用工人挖墓,一切都得自己亲自上阵。竹倚拒绝帮忙,光寒使唤不动她,自己也躲在绿屏的伞下,看着承裕和承邺兄弟俩忙着放置棺椁,填土掩埋,竖起石碑。
      只是碑文也端然不能再透露出墓主人的真实身份,更不能填写她的生平经历,但多少还留下儿子对母亲的思念与祭奠。
      斜风细雨打湿了裙角,光寒凝望着他们的背影,多少也生出些对凡人命运的感伤。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她现下也一样。只盼着承裕这一世能够安稳度过,将缺损的神魂温养完整,也不枉费自己几百年的等待与这一片苦心。
      待几人将墓地安顿好,已经时置正午时分。雨还是没有停,将三人所上之香烛都打得将将要灭。光寒只好让竹倚给香烛搭了个简易的罩子,再点上几盏长明灯,以此告慰王妃的在天之灵。
      祭奠完毕,五人趋马赶回久肆,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光寒先是熬夜为承裕治疗,这会儿又陪着颠簸了一整天,实在是有些疲累,她向竹倚抛出一个眼神,示意让她扶承裕回房休息。自己也对众人道:“我先回房了。”说着便带着绿屏返回自己的房间。
      “小姐,可是要歇下了?”绿屏准备去为她铺床。
      “哎,还是等等吧,我还没洗澡呢。”光寒虽然累,但也只是趴在桌上。天知道追兵会不会追来。总是待在这久肆之中也不是个办法。万一追兵一来,怕是马上就要成为第二座欢意楼。只是,宗主现在好像又变得需要她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光寒想不通。之前他对自己下那宗门秘制的毒药,显然并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安危,怕是那时候已经有让祝鸾替代自己的打算了。但那日在欢意楼,那杀手分明有机会直接杀她灭口,却又说宗主让他们带个活口回去。这么推断起来,一定是祝鸾还不能满足宗主的某些要求。但眼下久肆里这么多人,一个两个的也都需要保护,竹倚虽然武功高强,却也很难顾及所有人的安危。关键时刻,纪王府的影卫又通通都被调去西北边陲护送她的父母和兄长,真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光寒想到这里,不由地心烦起来。她直起身子,甩了甩披帛,只觉得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和宗门抗衡,那么只好先按兵不动,躲着就好。
      但光寒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决定趁着洛阳欢意楼的凶案惹得人心惶惶的时机,竹倚晚间先去找那欺负了承裕的王家子报个仇。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前路迷茫,她光寒可等不了十年,必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她又想起承邺的态度,看起来他确实和外界的传闻一样,是世家子弟里少有的真君子,那么,应该可以和他商量一下,帮忙给他弟弟报个仇。光寒不担心竹倚的武功,她是真的单纯地觉得一帮人一起去复仇这件事情让人觉得非常痛快。
      “绿屏,你来……”她向绿屏招招手,把她肚子里的坏水一股脑儿地都倒给了她。绿屏越听越无奈,光寒还在那说得兴致勃勃:“待会儿我去说服他的时候,你就跟李承邺添油加醋一番,一定要把整个事情渲染得人神共愤!”哼,光寒现在想起这糟心的事情,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您打算让婢子们怎么处置这浪荡子?”绿屏还是觉得先问清楚比较好。
      “怎么处置,当然是杀了。”光寒不以为意道。
      “是否过了些?”绿屏有些犹豫:“况且李承邺也不一定会同意”,她说出自己的担忧:“说不定他会提议移交大理寺法办。”
      “法办什么法办,大理寺最先应该法办了他。一个逃犯对着一个无耻小人,难不成还要讲究大唐的律法吗?”光寒怒道:“他若不同意,咱们便先顺着他说,待他走后,让竹倚把我的不举药和穿肠散都给他撒上,穿肠散毒发得慢些,可不能让他这么快死了,知道吗?”
      自家小姐果然还是在耿耿于怀。绿屏搀着她敲开了李承邺的房门。
      光寒向李承邺说明来意后,承邺沉吟了半晌。他想起之前父亲的举措,父亲在他和弟弟之间,选择了牺牲弟弟,当时他想要阻止,却最终无能为力。害的承裕被困王家许久,说来自己也有责任。如今李红尘提议要为承裕报仇,在情在理,这王家子也确实应该教训。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光寒心里顾虑着宗门的追兵:“当然是越快越好,迟则生变。绿屏留下来照顾承裕和佉沙,咱们几个快去快回。”
      承邺略一思考,颔首同意。
      一旁的胡人少年见他们已经差不多拿定了主意,他凑到光寒跟前,有些狗腿地提议道:“红尘姐姐,你们现在不是官府的要犯,就是在被杀手追杀,今天早上你们急着去安葬王妃,我来不及跟你们说,你们,需不需要易个容再去啊?”
      众人扭头,目光集体落了在佉沙身上,直盯得他感觉有些发毛。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光寒兴奋起来:“你会易容?快快快,帮我易容,等我报完仇,回来再跟你学。”
      夜半三分,承邺、竹倚和光寒三人穿上夜行衣,敛去真容,直奔洛阳王府而去。竹倚抱起光寒,飞上了屋顶。她掀开一片瓦,朝堂内窥视。
      “怎么样,你看清了吗?人在家吗?”
      “在。”
      这王家子怕是因为欢意楼的凶案,近日里转了性子,只在家中寻乐子了。这正中光寒的下怀。
      “走”,她向承邺和竹倚示意。
      这王家公子王菱正是软玉温香在怀的时候,房内的灯火却突然灭了。他刚要发作,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一痛,紧接着就是身上几处大穴一麻,竟然已经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倒在床上。怀里的侍从也早已昏迷在床。
      “王公子,别来无恙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呵,他最讨厌女人。此时若不是不能动弹,他定要叫他们皮开肉绽。
      “今日本姑娘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光寒上前:“李承裕,你还记得吗?”她将长剑倚上他的脖子,然后解了他的哑穴。
      “咳咳咳……”
      “先说好,你要是敢高声求救,本姑娘现在就送你去和你地下的先祖团聚,知道吗?”
      王菱虽然跋扈骄横,却也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再说了,这人间的乐子他也还没有享够,他可不想断送在这里。
      “额,姑娘,有话好说。您说的这人,我不认识……”
      “你还装蒜。”光寒见他不老实,又拿起一根银针往他身上戳去,她慢悠悠地道:“你自己想想清楚,若你不据实回话,从此以后,就再也享受不了床笫之欢了。”
      这到底是戳中了王菱的痛楚。一旁承邺面巾下的表情也有些微妙。这威胁,是个男人就害怕呀。
      “我我我,我想想”,王菱也被吓到了“是有这么个人,您几位是他的亲朋?”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你是不是拿药威胁过他?
      “这是等价交换!这账您几位可不能这么算呀。”王菱还是嘴硬。
      “你那两味药是哪里得来的。”光寒终于问出心中所惑。
      宗主知道自己逃跑,知道自己会要这两位药配置解药,她莫不是一直都在被李瑛牵着鼻子走。
      “这……”,王菱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是近几日自皇家宗门处得来。”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光寒气闷。
      “呵,好吧”,那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光寒冷笑一声,又重新将王菱的哑穴点上:“是让我从左边开始阉了你,还是右边呢?”
      报完仇回到久肆的光寒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这王菱已经中了她的独门秘药,月内必传肠烂骨而死。
      然这果然是个不能安静入睡的夜晚。正当光寒吹熄烛火,准备就寝时,门外传来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绿屏不等她回应,就冲进门来,她神情怪异,光寒直觉又有什么坏消息。她赶忙打开绿屏递来的信。只见影卫传来的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却又让人触目惊心:“我与你父已至龟兹王城,一切安。唯你兄长及其扈从于龟兹城内失踪,下落不明,正在探查。——母妃。”
      该死的,一定是宗主,他果然还有后招等着他们。光寒第一反应就是宗主身边的暗卫挟持了李攸。想想那龟兹距离洛阳城千里之遥,官府再怎么要通缉李氏后人,也不至于在西域还费上这般力气。
      罢了,毕竟她,李承邺还有他的小跟班,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那就是宗主——李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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