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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流离 ...

  •   所幸的是,光寒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李瑛大约是真的需要她这个能炼制长生药的人。这一发现也让光寒能够暂时放下心来。李攸并没有被下狱,宗门也派了一位暗卫,易容代替他去服流刑,暗中则将他送往贝州与纪王夫妇会合。
      光寒则被秘密地送往宗门所在之处,成为丹房的药师。她将会代替原来的炼药总管,统领接下来宗门所有的试药与炼丹的任务。
      尽管光寒还是很担心李攸,毕竟谁也不知道宗主会不会直接将他扣下,作为人质,但她现在的确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因此也只能听凭宗主的安排。
      临别之际,光寒拉过李攸,嘱咐道:“哥,你要小心点,别被他们卖了还在给人数钱”,顺手又偷偷塞给他一个翠绿色的小药瓶:“这个留着防身,解药在竹倚那,有她跟着,我也放心些。”
      “那谁来保护你?”李攸微皱眉头。他们俩都不会半点无异,现在妹妹要只身一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宗门,怎么能叫他放心。
      “竹倚会护送你到贝州,见到父亲和母亲后,她就会回来向我复命的。”光寒拍了拍李攸的肩:“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半路就把你给挟持了,好留着以后威胁我。”
      青萍与结绿,如今的绿屏与竹倚,虽然不能再使用仙法,但也见多识广,修行之人会的符箓咒术,她们都能信手拈来。不光如此,来到人间的这些年,结绿开始痴迷武道,练得一身精纯的武功。虽不能以一敌百,但单纯地保护一个人还算得上游刃有余。
      有结绿跟着,她方能放心些。
      目送着载着李攸的马车消失在王府的后巷,光寒收敛脸上的所有表情。从前潇洒肆意的生活陡然结束,从今以后只剩下宗门这一个可选的去处了。虽说她早有心理准备,但离别之际,多少还是有些人事皆非的惆怅。
      “小姐,咱们该启程了。”绿屏在身旁提醒道。
      “走吧。”光寒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府门,由绿屏和宗门派来的侍女将她搀扶上了即将驶向深宫的马车。
      陇右道。
      距李攸和光寒分别上路已经过去了将近月余。京中的反武政变已被压制。但地方的叛乱仍在持续。
      一路上,纪王妃豢养的暗卫会在固定的城镇驿站留下相应的讯息,以便互通消息。
      伐武的檄文虽然意正言辞,但这并不能阻止军队的节节败退。最新一封信里,王妃除了确认李攸和红尘的安全外,还提到下一步的打算。她在信中直言,自己已经尽力劝解纪王,先前往西域躲避。她也宽慰李攸,让他不必过于忧心,后续的安排她会继续写信告知于他。
      没有坏消息,对此时的他们而言,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此时李攸一行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官道上,向着边境进发。一路上,他凭着宗门提供的身份文牒畅行无阻。此时,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从六品的侍御史。
      他拿起竹倚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不知道红尘现在在宗门过得好不好。奈何竹倚不是个喜欢聊天的性子,不像绿屏那样擅长体贴人的心思。此时他的担心也无处抒发,再加上连日里赶路,他和其他扈从都颇有些人困马乏。
      于是李攸提出能不能让马车稍坐作停留。他下车想要舒缓一下逃命带来的紧张情绪。
      此处天高地阔,斜阳衰草,连至天际。风景与长安、洛阳殊异。
      从前李攸日日在吏部忙碌,很少能有休沐的机会,遑论擅自离京。李攸呼出一口浊气。上一次见到这种景致,好像还要追溯到他进纪王府之前的日子。那时候,他也只是世间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无依无靠的孩童,伶仃孤绝,在被卖来卖去的生涯里艰难求生。他记忆里只有牛车上、乡间小径上的粪土与尘埃。
      直到他被那村落里的人买下,用作祭神的贡品。他的人生便朝着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何其幸运。
      若红尘此时也在这里,想必会很兴奋吧。她一向来嚷嚷着要去领略大漠黄沙的天高地阔。
      想到这儿,李攸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心情起伏之际,目之所及的官道尽头,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因为长年伏案工作,李攸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一旁的竹倚显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拿起佩剑便挡在他身前。护卫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将李攸圈在中间。
      “有人来了,公子小心些。”竹倚出言提醒。
      若真是来者不善,你们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攸无奈扶额,但也还是乖乖地站在他们的保护圈内。
      离得近了,他方看清来人的面目。是一个胡人,脸上裹着紫色的纱巾,但因为沾满沙尘,所以浮了层黄土的颜色,显得很狼狈。唯有露出的一双眼睛,如蒙尘的深蓝宝石一般仍闪着光。他很年轻。李攸甚至辨不出眼前之人是男是女,直到他用不太熟练的汉话开口求援,他们才确定这是个高鼻深目,长相雌雄莫辨的少年。他掀开纱巾,向李攸一行人求救。
      结绿放下握紧剑柄的右手。因为她感觉到,眼前之人并不会武功。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除了真刀真枪,还有很多种杀人和偷袭的方式。
      李攸却不会像竹倚那样想得这么多。他见这少年很是虚弱,又想想当初的自己,顿时升起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蹲下来,平视着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受伤,想要我们怎么帮你?”
      少年闻言,眼泪顿时刷地流了下来。少年跌跌撞撞沿着这条古老的官道走出好久。他记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他本来就破破烂烂的鞋子已经彻底坏了,每走一步都很疼。他也尝试拦截过路的马车。但是那些官家人都风尘仆仆,高头大马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根本不稀罕给他一个眼神。
      他好不容易碰上李攸一行人,就像旅人看到沙漠里的绿洲那样,两眼放光。
      他哽咽着:“我叫戊地罗,我没事,但是我的恩人,他被沙漠里的马匪砍伤,受了很严重的伤,躺在前面草丛里。”
      李攸亲自把少年搀扶到马车上。竹倚来到他身边,有些不满:“公子,我们不应该惹这些麻烦。”
      李攸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她向来就直言不讳,在红尘那也是这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大道理我就不说了。竹倚,你想想,你家小姐在的话,她会不会管这闲事。”
      竹倚无奈,她家小姐有个怪癖,专爱医治重症的患者,以便享受自己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快感。况且眼前这个少年还长着张楚楚可怜的脸,堪比美女,她家小姐总是对于好看的人格外宽容。
      “……”竹倚无语,只得同意。至于那些护送李攸的暗卫,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至于李攸最终是与父母团聚,还是去哪里流浪,他们都无权置喙。
      马车内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犹豫,他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公子,以马车的脚程,大约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东安国的边境了,我家就在那里。公子你们不嫌弃的话,今天可以歇在那里。”
      “知道了,你来指路,我们这就出发。”李攸看了看天色,他们是需要早点赶到下一个镇甸。此处虽然地广人稀,但匪患猖獗,流寇也大多残忍。这少年就是遇到了马匪。他身边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不必要的牺牲自然应当避免。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找到了倒在草丛中的黑衣男子。他一身劲装,看起来武功高强,但却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马车内的少年不敢去确认他的状况。竹倚跳下马车,去搭他的脉搏,然后向李攸点了点头。一名暗卫随即上前,与竹倚合力,架起男子,将他放入车厢。
      他们一行人没有擅长治伤的人,虽然备了些医治刀伤的药,也只能为这男子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少年拿起白纱,擦拭着男子身上因为刀伤而流出的血迹。
      李攸注意到,男子胸前的伤口处流下的血液泛着诡异的黑色,中毒的可能性极大。
      “你们本来认识吗?”李攸看到少年一脸难过,想要转移一下少年的注意力。
      少年停下擦拭血迹的动作:“不认识。我今日里出门采购货物,不想被马匪盯上了,以往他们都不走这条路的。他们既要钱货,也要人性命,可凶残了!”他一双大眼睛注视着李攸,终又是忍不住委屈地流下眼泪:“我还以为我死定了,他就从天而降,就好像话本里那种中原的神仙一样。”
      竟然敢单挑群寇,听起来这黑衣男子的武功很高,又侠肝义胆,如果能救活他就好了。李攸又问:“你还记得马匪一共有多少人?”
      “大约二十来人。公子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厉害……”
      到了酉正时分,李攸一行人的马车终于来到了东安国的边境。
      他们借着少年的文牒,以货商的名义,进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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