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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冒险家 ...

  •   院中骤然从一片葱茏变得黝黑,一扫眼看过去还有些不习惯。普莉希拉收起农具,把两颗护门草的种子拿出来,用仪式小刀划开手指,用自己的血和魔力唤醒它们,这样它们就能认出她。她捧着种子站在橡树的树荫下,合拢双手,低声念诵咒语,向代表土元素的北方女巫祈祷。
      血滴和魔力像种皮一样裹住坚硬的种子,一点绿芽由内而外地撬开了外壳,冒出头来。普莉希拉闭上眼睛,本就敏锐的魔力感知在这时变得十分活跃。两颗种子吮吸着她提供的魔力,在掌中慢慢生长,嫩生生的根须盘在掌中,柔嫩的小芽渐渐顶到了她的手心。
      普莉希拉捧着它们走到栅栏边,将一颗发芽的种子埋在土中。这个过程中它们仍在生长,一进入土地根须迫不及待地紧抓住土壤,不停向三面延伸。
      嫩绿的细藤摇摆着攀上栅栏,沿着栅栏延伸攀爬,颜色由浅入深,逐渐生长得如她手腕粗,一条条藤蔓上冒出尚且有些圆钝的尖刺,表面也泛起淡淡的金属光泽,在空中试探般轻轻舞动。最顶端冒出一朵蓝紫色的并蒂花,花如喇叭,能够储存和发出声音。
      旧日的铃铛已经锈蚀,这两朵花儿也正好可以当铃铛用。她拿来木牌,画上箭头和“请拨动它”的标语,把它挂在栅栏旁边。
      将后院的护门草也种下去,普莉希拉回到房子里。正是中午,但她没什么饥饿感,只泡了一杯红茶,把烤得酥松酸甜的蓝莓派吃掉大半,饭后水果是一把树莓。吃完午饭后她打开草药室的大门,准备制作些营养药剂。
      灰果切碎,干橘花碾出汁液,鼠李的果实,夜香草的茎,水百合的叶片和花瓣分开放在小碗里。坩埚中盛着水,普莉希拉打了个响指,火苗从锅底冒起来,越烧越旺。
      夜香草先加进去,搅拌棒缓缓搅动水流,魔力因子从药草里流出,被普莉希拉的魔力引领着加入水中,使得它逐渐变为浅嫩可爱的青绿。干橘花的汁液让药水沸腾般鼓起泡泡,咕嘟嘟的声响里加入三片水百合的叶片,为鼠李的加入做铺垫,让它们不会产生太过剧烈的反应。
      不同植物的魔力在锅中盘旋,交织,融合。当水面浮起烟霞般绚丽变幻的色泽时,她感受到锅中不同的魔力已经融合到了最佳点,是时候邀请灰果碎加入了。
      于是颜色快速收拢,化为稳定的淡灰色,淡淡的魔力向空气中逸散。最后是肥嫩的水百合花瓣片,药剂表面上浮起一层乳白的薄膜,薄膜逐渐变浅,丝絮状一点点溶解在药剂中,这时感受不到有魔力外流了。最终锅中药剂如清水般清澈,散发出淡淡的草汁气味。她自己又感知了一遍,对药剂的质量感到满意。
      这一锅是十管药剂,普莉希拉炼制了两锅,装好药剂,收拾好工具,抽出两管带去了小花房。
      “营养剂时间——来吧,你要开花了,营养要跟上才行。”她移开水晶罩,给半推半就地抖着叶子的水心金盏倒了一管半的营养剂。
      “就这些吗?不要更多了?”
      表达出抗拒意愿的植株魔力充沛,状态良好,那就这半管。剩下的半管药剂最后稀释开,给了新种下的药草们。
      做完这一切后她收好试剂管,来到客厅里,拉上其中一层薄薄的窗帘。下午一点多钟,逐渐热烈的阳光铺满了灰绿色的沙发,墨绿色的条纹毯子被烫得温热。普莉希拉脱掉鞋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裹住毯子,枕着圆柱形靠枕,让长发在沙发扶手上铺开并垂下去。她的上半张脸被阳光照得热乎乎的,闭上眼睛,视野里仍然是一片亮丽的橘红。
      房子里静悄悄的,橡树上的灰雀也歇息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一阵阵传来。身上的毯子松软,除了阳光的气味以外,还带着淡淡的老房子的味道,熟悉又安全。
      她属于这儿,她在家中。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安心。安稳之下睡意慢慢袭来,普莉希拉在暖洋洋的光线里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护门草花儿的铃声叫醒。这种声音比铃铛更脆,穿透力也更广。普莉希拉从沙发上爬起来,用手指梳理几下凌乱的头发。客厅里的钟告诉她,现在是下午三点整。
      她拉开米白色的窗帘,从落地窗往外看。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她的院子外,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护门草攀在栅栏上的藤蔓。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或许是一直注意着这边,对方马上抬头与她对视。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她微笑着举起手,张开手指,做出一个表示友好的手势。
      普莉希拉心中安抚护门草,让它冷静下来。她开门走进院子里,隔着栅栏与这个陌生人对视。这是位近三十岁的女人,五官线条锐利,身形高挑消瘦,灰黑色及肩发束在脑后,同样发灰的蓝眼睛在阳光下像一滩被搅浑的湖水,脸色苍白如大病初愈。
      温暖的暮春里,她穿着浅灰色毛衣,黑色短外套和同色长裤,脖子上围着纯黑色领巾,深棕色腰带上带着皮质的腰包,斑驳的黄铜搭扣在阳光下危险地一闪。不错,她在微笑,但普莉希拉心中却升起一阵轻微的警觉,因为这位不速之客闻起来像是皮革和鲜血。
      “啊,您好,想必您就是那位从兰斯顿回来的女巫,格伦塞尔小姐。”
      当普莉希拉走到院门口时,来访者微笑着说。她的声音粗哑,就像喉咙和声带受过伤一样,但语气温和。
      “是的。那么,我猜您是不久前搬来镇上的冒险家,伊文格雷女士?”
      普莉希拉压下护门草蠢蠢欲动的藤蔓,反射着金属的冷光的藤条温柔地卷住她的手腕。
      “不错。卡洛塔.伊文格雷,您想叫什么都行。”
      冒险家冲她一笑,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齿。她上牙床右侧的一颗犬齿十分突出,它泛着淡淡的银灰色,和人的犬齿比起来太尖锐了,以至于无法很好地对齐。
      普莉希拉凝视着冒险家的同时,冒险家也在打量她。这位年轻的女巫的年纪在二十上下,一米七出头,皮肤白皙,身材匀称,穿着袖口收紧的深绿色衬衫和浅棕色长裤。栗色头发披散着,发尾卷曲,发丝凌乱,橄榄石色的眼睛有些惺忪,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放松的睡眠中苏醒。对方有些警觉,看来是她的身份的缘故。
      “我冒昧来访是为了这个,格伦塞尔小姐。不知道您是否接受药剂委托?”
      卡洛塔凝视着普莉希拉的眼睛,边说边慢慢从腰包里取出一支银白色的药剂。普莉希拉扫了一眼那药剂,尽管冒险家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和不协调感,但她的确没有恶意。于是普莉希拉点了点头,后退一步,护门草的藤蔓顺从地向两侧拉开 露出大门。
      “格伦塞尔就好。进来说吧。”
      普莉希拉端来两杯红茶,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卡洛塔面对面地坐下来。冒险家接过并喝了一口,礼节性地夸了几句,把药剂放在了桌子上,往普莉希拉的方向推了推。
      普莉希拉捏起药剂仔细端详。并不是每一瓶药剂都会贴上使用说明和标签,但对于内行而言,它的容器、瓶塞的材质和形状、刻画的符文都能传递出信息。她轻轻摸了摸瓶塞,扫过瓶塞上的符文和图纹,又抬头看了一眼冒险家:“二级药剂,异种牙齿护理剂。”
      这支二级药剂是用来护理移植的牙齿的,而且是非人类的、魔兽的牙齿,不算高难度的药剂,只是有些偏门,绿湖镇上是用不上也见不着的。
      镇上能够见到的药剂,像是生长药剂和其他的治病药剂等(其中相当一部分甚至不算魔药,只是普通的草药药剂),林林总总都属于最基础的三级药剂,日常生活中也就够用了。
      “是。这种药剂在这儿很少见到。”冒险家耸了耸肩,“但是即使是最近的白石城往返一趟也要两天,还要加上路费,如果能在这儿做当然最好。”
      “能做。你要多少?”
      冒险家摸了摸下颌,“来两瓶吧,一百毫升的标准瓶。”
      “十一银币。这种药剂需要风干的附子果的粉末,这味药材在这一带相对罕见。”
      “这个我可以提供。”
      “那么可以减掉一银币,也就是十银币。这算是私人定制,需要提前缴付百分之十的定金。我们可以走药剂师协会做凭证……”
      普莉希拉顿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兰斯顿了,而是在乡野间,在这里买卖魔药是不会那么正式的。如果她要走药剂师协会的方向做担保,那……就得到白石城去。
      “啊,没必要。我们冒险家最不喜欢明面上有迹可循的交易——好吧,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笑话。”
      普莉希拉轻咳一声:“不算今天,五天后来取。”
      “你真爽快,格伦塞尔。”
      冒险家放下一枚银币,又抽出一袋附子果粉末递给她,草药店常见的小包装,一包二十克,正好是两瓶的量。
      “你现在住的是格林夫妇的老房子,对吧?”
      卡洛塔站起身,拉平衣服下摆的褶皱和衣袖:“没错,就是鼠尾草街街尾的那栋,在镇子边缘但又不至于离人太远,这样的好地方可不常有。”
      说完这句话,她端起剩余的红茶一饮而尽,然后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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