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共感后……》翡酌

10、第 10 章

　　在看到池爻耳朵通红的那一刻，江烛凛就意识到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但他没想过这人会慌不择路到跑到店里，还把他也拖下水。

　　无人店很小，只有三个电子货柜，所以进门的第一眼……里面的所有待售货物一目了然。

　　琳、琅、满、目。

　　江烛凛淡然敛下目光，清瞳扫了身边的人一眼，刚刚还急哄哄把他拽进来的人此刻已经不会动了。

　　池爻.exe已停止工作。

　　直到那对小情侣的嬉笑声从小巷逼近身后，池爻才猛地回神……不是吧，那俩还要进来？

　　他视线慌张地扫过三个货物柜，最里面的货柜上商品全都不堪入目，中间则是常规用品，但正对着他脸的货架上却放着一瓶包装相当违禁的**神油。

　　池爻晕头转向地转到最外面的售货机前，这个货柜里没有很暴露的商品展示或者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品，只有水手服、护士服……

　　池爻脑子还没转过来，稀奇地问了一句：“这种店还卖衣服？”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就伸手从他后颈掠过，挡住他的视线的同时，将他捞了回去。

　　门外两个小情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身高腿长，背影挺拔的男人。

　　小情侣纷纷一愣，不仅是为这种偏僻小店里居然有人，还因为……跟前这两个男人的气场实在是和这种地方太过格格不入。

　　那个大眼睛有点自来卷的男人耳朵都红了，显然是很不适应这里，而他身侧气势清贵的男人表情看着淡，姿态却是不动声色的维护掌控。

　　小情侣对视了一眼，眼睛瞬间眯起来，视线交流：懂了，新型Play。

　　池爻完全没发现身后人交互的眼神，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等人走了再钻出来。

　　第一次来这种店就已经够尴尬了，偏偏还把江烛凛一起拽进来……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个，你们挑好了吗？”试探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池爻后脊一僵，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后面那对小情侣迟迟不走。

　　因为自己和江烛凛挡住人家买东西了啊！

　　他本着礼貌想回过头道个歉，结果脑袋转到一半，就看到了更冲击的画面。

　　刚刚和他说话的明明是个男人，但却是长发穿着裙子，还化了妆，完全是女生的打扮。

　　修真小说有个说法，人在一瞬打通任督二脉会无师自通很多东西，这一刻的池爻也是。

　　他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卖衣服了。

　　“抱歉，马上。”江烛凛沉稳平静的声音替池爻回答。

　　池爻回神，就见江烛凛抬起了手。

　　男人的指节白净修长，因为常年办公修剪得整洁干净，落在电子屏幕上时还微微沁着光。

　　他点了三下，商品，尺寸，付款。

　　随后池爻就看到货柜里那个写着[超薄]两个字的小盒子被推下了取货口。

　　取货口更靠近池爻，江烛凛垂下眸，嗓音低沉：“拿。”

　　池爻像个人机一样点头：“哦。”

　　淡金色的小盒只有手掌大小，池爻刚取出来，身边的江烛凛就已经转身离开。

　　店里的空间本就窄小，江烛凛得先让出位置池爻才好跟上。他低头时还听到刚刚和他搭话的女……男人低声笑：“买个套怎么呆呆的，那对儿第一次啊？”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池爻装没听到想继续往外走，没发现另一道打量的目光。

　　江烛凛站在门外，本来是想等人，却见池爻出门的时候，里面的男人忽然抬手，轻拉了一下池爻的衣袖。

　　池爻吓了一跳，回过头时眼睛都瞪大了，像只受惊的兔子：“我已经买完了呀。”没碍着你们了吧？

　　大概是他的反应太新鲜，里面的两个人分别笑了一下。

　　然后拉他衣袖的男人就递来一张名片，还低头靠到池爻身边说了句什么。

　　江烛凛距离太远，听不清对话内容，却看到男人掀起眼皮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江烛凛的脸色骤然低了两度，他一步上前，抬手扣住了池爻的手腕。

　　随后冷声说：“走了。”

　　江烛凛的语气是今天池爻听过最沉的，以至于他在这时候下意识配合着没有挣开。

　　“诶，名片。”临走时，男人又提醒道。

　　池爻眨了下眼，抬手接过。

　　名片的正面非常花里胡哨，中间有一行金色的字——蓝调酒吧。

　　他正想反过来看名字，扣着他手腕的指节却忽然松开。

　　池爻蓦地没了牵引力，往前踉跄两步才站稳，他诶了一声：“你松手提前说啊。”

　　江烛凛下颌线条收紧，声音比过耳的风凉：“我看你盯着那张名片，以为你想回去交个朋友。”

　　“那还是算了。”巷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名片上写什么，池爻随手收进口袋里，还有点郁闷，“他刚刚说，我对象看着凶，不好伺候，分手了可以找他。”

　　池爻歪着脑袋：“也真是奇怪，找他干嘛，他要给我介绍对象？”

　　说完就发现江烛凛用“观察智人是否开化”的眼神望着自己。

　　池爻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泡泡：“怎么了？”

　　江烛凛薄唇动了动，转过身：“没什么。”

　　池爻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江烛凛黑脸的原因：“哦，我明白了，他是不是误会你是我对象了？”

　　巷子里的灯光间隔很远，光线微弱，池爻顾着分析，没发现石板路上江烛凛的影子晃了晃。

　　早就听闻那个圈子人际关系混乱，池爻才不可能，也不打算掺和进去。

　　他上前两步，搭住江烛凛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没关系，我们俩可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校友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误会去吧。”

　　见江烛凛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池爻探过脑袋：“干嘛，校友不好听？那商家和顾客？间接加害者与被害者？”

　　“身份还挺多，”江烛凛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拜过堂的事又不提了？”

　　池爻微怔，一脸“还是你记得清楚”的赞许：“对，还是拜过堂的交情！”

　　话音刚落，他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被拍落。

　　力气还不小，连他手里拿着的那盒东西都险些拍飞，池爻下意识握住，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盒什么。

　　脸又有些热，他像转移炸弹似地把那盒东西放到江烛凛的手里，岔开话题：“忘记说了，你随机应变的能力挺好啊。”

　　“不然？”江烛凛扫了一眼他塞过来的[超薄]，淡然道：“你要是买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拿走？”

　　小醒狮憋了许久，察觉到他们已经离开店门口了，就冒出脑袋脆生生地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池爻吓了一跳，迅速抬手把祂按回袋子里：“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说完，又望了一眼江烛凛，压着声音：“你还不把它收好？”

　　江烛凛随手将盒子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黑色的宾利早在巷外等候，两人前后上了车，池爻回到香烛铺时已经凌晨三点。

　　池爻推开车门，但第一件事却不是回家，而是绕到车的另一边，敲了敲车窗。

　　片刻，车窗落下。

　　然后，纸叠的狮子头就从窗外递了进去。

　　“今天多少给你添麻烦了，这个就算谢礼。”因为回来的车程太长，池爻的嗓音微哑，困顿很明显。

　　江烛凛抬起视线，先看到的是他眼尾坠着的湿意：“谢礼？”

　　“哦，别误会不是送你的，灵物不能私占，我只是让你揣两天。”池爻说。

　　江烛凛很特殊，池爻看不到他的命格，所以只能凭借身外之物去判断这人的处境也不安全。

　　他点了下手里的狮子头：“祂自带灵气，比平安扣有用，至少能让你睡个好觉。”

　　车里的人眸色微敛，池爻笑了一下：“放心吧，学长很强。”

　　江烛凛看着他的脸，夜色虽暗，但池爻眸底的色泽却很清晰。

　　一缕夜风过，将他头顶一缕发吹了起来，朦胧间又像六年前的少年。

　　他轻抬下巴，眉眼飞扬：“学长罩你。”

　　江烛凛最后把小狮子收下了，车开走之后，池爻才伸了个懒腰。

　　今天接触下来，他更确定江烛凛虽然看着冷漠，也阴晴不定，但人还不错，会让他蹭车，给他结账，还帮他解围。

　　池爻回到小香烛铺，推开门，小纸人玉女就坐在桌子上，中间是一道符箓。

　　他今天准备出门，为了不让那群小鬼纠缠尾随，特意摆了个驱邪的阵法。

　　玉女苍白的眼眶子眯成一条线，是瞪人的动作，在无声质问池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池爻把口袋里剩下的那串葡萄夹酸奶的糖葫芦拿出来：“守家辛苦了。”

　　玉女的表情这才缓和些，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托了托自己端得有点累的脸蛋子：“算你识相。”

　　池爻从冰箱里拿了盒草莓牛奶，坐在沙发上戳开。

　　他懒散地靠在抱枕上，看着玉女费劲地抱起那串糖葫芦，先矜持地观赏了一下，然后就脑袋一仰，张开纸做的嘴巴，吞剑似地把整串糖葫芦塞进去。

　　然后一低头一抹唇，手里就只剩一根签子了。

　　这似曾相识的吃相。
　　池爻：“你就不能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天要下雨，爻要嫁人，这说不定是我最后一顿呢。”玉女裂出一个不太喜庆的笑容，“我不喜欢当拖油瓶，也不会陪你嫁过去了，你就由我吧。”

　　“……”池爻咬着吸管，气笑了。

　　他揉了揉小纸人的脑袋，随后站起来伸展了一下。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不嫁不行了。”

　　……

　　江烛凛到山庄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下车的时候管家就在门边。

　　“江总，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少见您这个点才回来。”

　　“嗯。”江烛凛没有解释，“你去休息吧。”

　　佣人住的地方不在主宅，老管家离开之后，江烛凛是独自回去的。

　　偌大的宅邸即便亮着灯也显得森然幽暗，他平静地走过喷泉时，察觉到那如影随形的阴森视线。

　　夜幕里，池爻那双略带笑意的眸浮现在脑海。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遇到的事情足够离奇，还是那句“学长罩你”太过张扬，江烛凛对这种注视习以为常的麻木出现了一毫厘的松动。

　　他长腿一迈，缓步上楼。

　　庄园前的一切归于寂静，直到一阵风徐徐拂过喷泉的池面，涟漪一圈一圈漾起时，水面蔓延开的却不是波纹，而是一抹煞气。

　　煞气有形，渐渐拢聚在喷泉边石狮子的底下，最后塑成一道和石狮子一模一样的影子，旋即脱离了底座。

　　煞气逐步蔓上台阶，一层层追寻上楼。它每天晚上都会这样做，只不过今天更加急迫些……因为今天有两件事，让它非常生气。

　　第一件，派遣出去和池爻“培养感情”的手下们，今天全部被打了回来。
　　第二件，“祭品”身上有它讨厌的味道。

　　江烛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东西就在门口。

　　池爻交给他的叠纸狮子头，此刻正在门边的桌子上。

　　一正一邪，隔着门无形对峙。

　　咔哒，门开。

　　煞气即将跨进卧室时，一道光忽然响起。

　　发丝间的水珠落到锁骨，江烛凛抬起眼眸，看着门口的异象。

　　那纸叠的小狮子凭空浮起，亮出了一个光圈，像是展开某种结界。

　　门外的煞气骤然止步不动，显然也是竖起警惕，忌惮面前的东西。

　　结界一点一点亮起，一圈一圈扩大。

　　就在煞气摩拳擦掌想要和这讨厌的东西交锋过招时……

　　啪。

　　一个小火花凭空炸开，然后又瞬间熄灭，在华贵的地毯上留下一撮灰，还有一抹烟气。

　　纸叠的小狮子瞬间黯淡，恢复成普通的儿童折纸，跌落桌面再无反应。

　　江烛凛平静地看着桌子，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一帧和眼前一模一样的画面。

　　鬼域里池爻神情肃穆，一本正经地掐诀念咒，仿佛真是天师降世。

　　结果抬指一挥，甩出去一朵效果不如打火机的小呲花。

　　江烛凛：是谁同一个骗子的当上两次。

　　哦，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