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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袒露 ...

  •   “迟离!”岑宵不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见那小崽子将他整个殿翻的乱七八糟,横七八落躺着的瓶罐,连箱子里的仙衣都被迟离扔在了地上。
      迟离一咽口水,回头望了眼在殿门口那浑身发着颤的岑宵,是被他气的,迟离却不起身反而转回脑袋瓜子抓紧了手上的动作,将能用上的药瓶全装进了药箱中。

      那串火直上脑门,岑宵刚抬脚还未落下下一瞬踩中地上的瓶罐,惯性往前冲了出去,险些撞上了殿中央的柱子,他快步过去就要去揪迟离的衣领,哪料这小崽子完全就是有备而来,拖着好几个药箱弯腰快速从岑宵的袖底钻出,边往外跑边嚎道:“爹,借你殿里的药用一用!你别生气!”

      一路飞奔,不幸那几个大药箱绊住了他的腿,扑绫一下往前飞了出去,扑入了鹅卵石的路里。
      又怕身后他老子追了上来,迟离也顾不了这么多,膝盖手肘火辣辣的疼,他连忙一骨碌爬起拽住那几个药箱的绳子就这么扬长而去,活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他跑。

      几位神官险些被撞上,纷纷望着迟离奔去的方向,抱有看好戏道:“迟离这又是闯什么祸了?”
      “指不定又将飞廉星君的鹅给烤了。”
      “那飞廉且不是要被迟离气死了,哈哈哈哈哈。”
      几位神官不约而同笑了起来,迟离真的活生生就是小魔头,他们也着实好奇重华星君是怎么能生的出这般与众不同的小儿,而陵光又是怎么能忍受迟离这刺头,这么久居然丝毫没传出陵光揍这小崽子的话。

      为此也有不少神官钦佩道:“陵光神君果真是气量大,脾性也是相当的好。”
      若是迟离落在了他们手上,指不定已经是被里里外外打的皮开肉绽。

      好容易一路飞驰,拖着重重的箱子,期间碰碰撞撞,好在顺利全都拉回了陵光殿。
      进了殿里,一路穿梭而过,迟离见到那正房中的沙铃在晃动,他当即拖着箱子往前走着,停在门前犹豫了会儿,还是敲响门板。

      久久里面都不曾传出动静,迟离正准备再敲一次时,玉门却在这时开了。
      云涵站于房内的妆奁旁,随手拿过木架子上的外袍披上,背对着迟离,他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迟离这满身狼狈的样子。

      迟离拖着箱子进了厢房内,刚踏进去的脚在看到一旁放在盆落中的血衣时顿住了。
      好多的血,那一瞬迟离眼睛都睁圆了,露出的全然是难以置信。

      究竟是伤的有多重,才会让衣衫被染的血红,迟离心中一颤,他不敢想像陵光神君这样厉害的神究竟是什么个东西才能将他伤的这么重。

      云涵系好脖颈处的锻带,回过身便见着迟离浑身污渍,连袖拐处的衣物都被蹭破了,而他手里始终不放的绳子才是重头戏。
      “……”云涵沉默不语,心想,这又是去哪惹了祸将东西带来陵光殿藏脏。

      “神君。”迟离将身后的东西拖上前道:“听星官大人说神君受了重伤,我便去我爹爹那处寻来了这些药。”
      云涵愣了神,归尤巳说了些什么?迟离着急忙慌一路拖着这四个药箱而来,是不是以为他伤重的要死了?

      原本他是打算要去与岑宵商议迟离的事,若等他过段时日去了炼狱,迟离就得回重华殿,可现下他又该怎么给迟离说,自己不能再点渡他的事。

      云涵走到他身旁,根本就不用特意去看,他垂眼望着地上那四个药箱,道:“里面的药全碎了。”
      “啊?”吓的迟离赶紧蹲下身去将箱子一一打开,最后他见那些瓶瓶罐罐杂七杂八安详躺在里面,药粉与那药水全融在了一起,根本就不能用了。

      迟离心疼的半跪在地上,想伸手去将边角落的药粉,却被云涵从地上拽了起来。
      迟离茫然无措道:“我不知道,我以为这神州的东西都是摔不坏的,我……”

      他想起这些药箱从他爹那处弄来时,就已经摔了一跤,更是一路拖过来,碰撞着,不碎都得是这药瓶性命顽强。
      云涵不知该怎么去对待迟离,若此时将他送回岑宵那,是不是得被打死?

      内心挣扎一番,云涵叹气道:“损坏了这些,重华星君得心疼死,过些日子你去妙思房中取些药还回去。”
      至于为什么这些日子不去,完全就是因云涵要养伤,妙思房是他练药的地,里面的一些药膏并不完善,所以暂时还不能给岑宵送去。

      云涵为他着想:“这些日子你就不必回重华星君那去,先暂住在陵光殿。”

      暂住陵光殿?迟离简直是受宠若惊,这算是糟心事里的好事吗?虽陵光殿清冷不似重华殿,但……
      云涵见他眼珠子转动着,似在思量什么,于是问道:“你想回去挨打?”

      ……挨打,迟离猛然收回思绪,他眨巴着眼仰头望向那将近遮住半圈光晕的男子。天光落在他睫毛上根根分明,眼尾上挑着,宛如碧中水月,那金瞳下印着的是迟离的倒影,薄唇之上微微扬起,高挑的身形几乎将他盖在阴影处。

      迟离摇了摇头,谁会想挨揍呢。

      “可你将这些珍贵药打碎了,回去重华是不会放过你的。”云涵以为他的犹豫不决是不想住在这殿中,于是道:“若你不想在陵光殿避几日,可去天帝那寻一个庇护,总比被打的好。”

      让他去他叔伯那,打死他也不会去!迟离立马道:“不是,我愿意住在陵光殿直至我爹气消了。”
      岑宵虽与岑洛是同出一筐的狐狸,更是一同飞升的神仙,可俩人却大不相同。

      岑宵稳重却又因先天的不足导致他飞升时差点出了意外,而岑洛天性柔和,天资更是聪颖,一飞升就是神君,为神州创下的功劳无数,后没多久大帝神陨,岑洛就凭着一身汗马功劳坐于天庭主宰之位。

      尽管外面的神仙说的天花乱坠,可迟离不知怎么,他不是很喜欢他的这个叔伯,总认为天帝的笑好森冷,像极了他经常做噩梦里要揍他的人。

      迟离选了另一房间,就与云涵殿隔了一壁。
      这是他第一次在陵光殿过夜,这床也十分软,他辗转反侧半天也不能入睡,最终百般无聊开始闲不住探出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墙,敲了大概有半个钟头,手臂举酸了才肯放下。

      迟离睡不着也闲不住,从榻上起身想了会儿套上鞋袜,随手拽了把床边的衣袍,他自幼喜欢的就是些暗色衣物,总觉得耐磨,不容易脏,来到神州后,岑宵替他准备的都全是墨色,自然在他身上的除了里衣,其余全都镶着金边的乌青或玄色圆领袍。

      快速穿戴好后,蹑手蹑脚出了这房中,外头的凉风吹然着他的发丝,一路经过院落,再到殿堂,他听到悠悠琴声,正好奇会有谁这么闲情雅致在此处弹琴,也不怕扰了陵光神君的清梦。
      脚刚踏出去时,他就放慢了脚步。

      苍穹之下,凤凰树前,好似水中月的神正端坐于琴身前,放落在雁柱上的纤长玉手停顿了会儿,眼中波澜无惊,整个长衫随着那丝丝缕缕风飘散着。

      迟离一时看愣了神,没注意到脚底的石子,一下踉跄出去,好在没摔着,不然准得丢大了脸。
      他挠着头,与那双皎洁的月光撞上,又顺势别开了眼,最终找不到什么能与那月亮相提并论的东西,只将目光滞留在云涵身前的古琴上。

      云涵掀起眼帘问他:“你又想去何处惹事?”
      迟离忙解释道:“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你过来。”云涵淡淡说着。
      迟离乖顺靠了过去,哪料还有几步时,云涵起身挥手将琴给收了,而他方才坐着的杌凳也瞬间消失不见,旋即迟离只见一道紫光盘旋在云涵手上,再眨眼时,那紫光竟朝着自己而来。

      他浑身一僵,相距不过九尺,迟离却能清晰看见云涵施法时那紫光与朱光将他们二人相连。
      骨骼中接触那道紫光时顺感轻盈,他微愣了数刻,这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要长出了羽翼翱翔天际。

      “……这……这是什么?”
      “朱雀羽翎与拨星骨相融可助你飞行。”
      迟离张了张唇,连话都说的哆嗦:“……朱雀……羽翎……”

      迟离想,他何德何能受这朱雀羽翎的庇护,又何德何能让陵光神君为此牺牲一片羽翎。
      他老是给陵光神君惹祸,怎么会让天神牺牲羽翎就为圆他能飞的梦。

      “迟离,如今在这神州你也可像其余神官般自由飞落,就不必再去卸月轮惹怒望舒仙子,等过几日你就回重华殿。”云涵更想说,就不必再待此受我点渡。

      听到回重华殿时,迟离就预感不妙,神君这是要将他退还给他爹。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又卸月轮的事?

      “我并非是故意的……”
      他话还未说完,云涵无奈打断道:“次次你都不是故意的。”

      迟离脸上起了红晕,可月黑风高,谁又能注意到他的那小小变化,他嗫嚅说道:“这次不一样。”
      迟离说:“我只是想回人间,回海域,我知道这天庭的神仙都不是很喜欢我,我不想待在此地。”

      闻言,云涵有一霎没反应过来,就这么静静听他说着。
      “况且当初来神州只是不想伤透我阿爹的心。我讨厌这些神仙自诩高高在上的模样,更是讨厌他们口不对心的模样。”

      云涵面无表情问他:“可是真心的?”
      “是!”迟离想了想又道:“所以我刚来陵光殿时并不是无事可做去攀爬的树,也并非是好玩想去折那枝干。”

      “你是故意的。”云涵回想他们第一次见时,迟离就趴在这凤凰树上,他当时又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以为将点渡他的神官得罪了就能退回人间去?与这神州再无瓜葛?

      只是可惜云涵向来包容,并没有因这事而责备他,所以迟离就越发生出了后面的事,他认为陵光神君是断不会忍他这么久。
      云涵觉得这世间所有事都不可勉强,尤其是成神一事,若迟离不愿,不想,那再做多少都不过是无用的。

      “迟离。”云涵只想知道一事,便问了他:“你在我殿中烤飞禽,可是故意的?”
      迟离有些慌,他往前两步想更靠近他那皎皎月亮,云涵的眸子泛着寒光,他更不知所措了。

      “我……我当时是真的饿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明知我是朱鸟,就以此方式挑衅?”
      “不是,”迟离失声道:“我只是想要神君将我退回人间,并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神君对此有忌讳。”

      所以他才会在那时有所愧疚,他只知陵光神君是朱鸟,心中就想神仙应当是不会有那么多忌讳,也不会出多大的事,便这么做了。

      云涵说道:“若不想待在神州明日我就与重华星君言明送你下界,日后都不用再勉强自己。”
      迟离见云涵要走,当即就拉住他的袖子,试图改变些什么。

      “神君,我错了。”迟离吸了口气,“我只是不喜欢这神州,并非是讨厌你。”
      云涵静默不言,迟离又道:“神君与其余的神官不同,自从上次我在此地烤飞禽,将陵光殿险些毁了,神君依旧对我不曾责骂时,我就心存愧疚,再到神君将我带去了人间一趟,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给神君惹麻烦。”

      他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云涵道:“然后你转头就将望舒仙子的月轮卸下占为己有?这就是不惹麻烦?”
      迟离透亮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涵身上:“我想借助月轮回人间。”

      这话他最开始已经是说过,云涵也表示愿意随他的愿送他回人间,可迟离是不满的,他一字一字道:“以往我是想回人间,可现在只想待在此地证明给那些想看我笑话的神官看,我并不是他们口中只会惹乱的人。”

      云涵盯了他半响,那双手始终拽着他的袖口,想放手又不敢放手的模样倒是叫云涵下不去手将人推开。
      他的本意只是想告诉迟离,自己不能点渡他,让他回重华殿,可却没想过会扯出迟离这些心中事来。
      若这时仍旧心硬,强行要将迟离送回重华殿,那且不是又会激起迟离的那劣根?

      过段时日再说也并非有什么损失。

      云涵抬手,迟离以为他要将自己推开,就这么直愣愣的站于原地,亲眼看着一枝枝干被一缕力稳稳落入云涵那抬起的手中。
      云涵吩咐:“伸手。”

      迟离这时又以为云涵要抽他手心以示惩戒,可也不能反抗,只敢乖乖松开拽住云涵衣袖的手,双手呈上,十分虔诚,仿若就算此刻云涵抽他二十棍他也绝不会吭声。
      下一刻手心一沉,那熟悉的痛感并无传席而来。

      云涵道:“在这天庭众神是凭他们自己的本事飞升,各个都天资过人,更是你的前辈。要想让众神不轻视你,你所付出的辛苦就得是旁人的数倍。”
      手中徒然多了树枝干,他拿于手认真听着。

      “你可在这凤凰树下操练,为日后飞升做准备,你也可整日无所事事继续上房揭瓦。要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没有任何人会强迫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迟离握紧手中的枝干,云涵给足了他自由,想如何做全凭他所愿,在这陵光殿里不会有谁逼迫他去做不喜欢的事。

      迟离似在思量,等了半响他才垦挚道:“我愿意每日都在这凤凰树下修行。”
      他向来不是懒惰的人,只是想要达成目的不得已使了些手段,可现在迟离不想要最初的目的了,他有了新的目标,在这神州,雷雨打不动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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