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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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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游宁看了远处占满人的地,这才发现里面有个灯会,是这镇上的习俗,凡是乞巧这天都会亲手做一盏灯赠予心爱的人,倘若那人收了,便是接受了此心意。
他拉着迟离扎进人堆,看了一会儿,灯笼没做成倒是沾了一手的浆糊,阮游宁边擦着手边低语道:“真难。”
迟离顿在原地,余光瞥见了不真切的东西,他转了身抬头与在房顶上的人对视了数刻,准确来说,是迟离自己看见了他。
阮游宁走了一段路,他回眸见迟离被勾去了魂,顺着那道视线看去,房顶上的俩人好像也发现了他们。
阮游宁走到迟离身边,皱眉道:“陵光神君怎么和木擎在这?他不是应该回鬼界了吗?”
迟离不说话,阮游宁反应过来,立马调转口风道:“木擎答应除掉天庭毒瘤,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公子……”一道声音打断了阮游宁的话,他低下头便看见一位女子手中拿有一盏灯,而她正被同伴鼓励推着上前搭话。
阮游宁好奇看了她们几眼,只见最前头拿花灯的人被推搡往前几步,随后羞涩垂下了头鼓足了勇气将手里的灯送上前。
花灯举与他们中间,迟离目光仍旧在房顶上,阮游宁道:“这是做什么?”
那女子咬了咬唇,意味深长看向侧着半边身子的迟离,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还是另一旁她们一路的人转述道:“小箐倾心这位公子。”
阮游宁笑意不减,他用手拐捅了捅迟离,手掌附在嘴边小声道:“冲你来的。”
不管是神州还是鬼界,但凡见到迟离这张仿若别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的嘴脸,早都躲得远远的,能不怕死上来表述心意的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一见倾心。”阮游宁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道:“敢问这位姑娘看中我们家公子哪了?”
那位名叫小箐的姑娘面颊泛红,支支吾吾道:“前,前几日染坊坍塌,是公子及时出现,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阮游宁目光来回在他们一人一神身上扫视,迟离不像是能英雄救美的人,他更不会因染坊坍塌就无缘无故出手搭救别人的神官,命数自有天定,他们为神就不能随便插手,身为天庭条律掌管的神官,迟离最是清楚这点。
听闻此话的迟离终于舍得将视线转了回来,他看了看姑娘手里的灯,再看了看这张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脸,他沉默半响才冷漠道:“不记得了。”
短短四字就已经是回答,迟离说得够直白,他的确不记得自己救过这么一个人。
房顶上的木擎双手撑在两侧,惬意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快目光便被那段小插曲吸引住了,他问道:“那是迟离吗?”
眼底景象飘忽不定,云涵往下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很像迟离的人,他眯了眯眼没说话。
“好像有个姑娘送了花灯给他。”木擎勾唇笑道:“在这个地方的习俗就是乞巧那天不管男女皆会做一盏花灯赠予心上人,看来再过不久孟章殿就要有好事了。”
袖底下的安眠香囊被云涵捏的发皱,他抬了抬眼皮道:“迟离不会收的。”
木擎挑眉道:“嗯?可他好像收了。”
寂静数刻,底下的熙攘逐渐散去,一方整齐的队伍没入人流中,木擎注意到领头的那人。
他惊讶道:“宜阳?”
云涵也看到下方的一抹红的人,他看不清只能问身旁的人:“宜阳?”
木擎使劲眨了下眼睛,他确定道:“嗯,他身后跟着三五几人,看服饰是暄山无疑了。”
云涵与木擎一道起身,在下面的阮游宁立马惊呼道:“他们要去哪?”
迟离手里的钱袋子强硬塞给了那名唤小菁的姑娘,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朝云涵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菁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给你教他做花灯的谢礼。”阮游宁边着急解释边快速跟上迟离,余光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瞥见了极为熟悉的身影,等他停下脚步望过去时,什么都没看到。
人多不适合叙旧,木擎略微施了点计策,狂风大作下,要见的人早已被他引入了树林中。
宜阳警惕环顾四周的风声,他手里的命剑与地面摩擦,每走一步眉间就皱的更深,直至前方被一座大山挡去了路,身后传来点火把的动静,他法力聚于剑上,猛然转过身朝后方的人刺去。
木擎赤手空拳接下这一招,宜阳看清来人后连忙收住了剑,可也还是晚了,这一击给木擎打懵了。
宜阳蹙眉道:“木大人想做什么?”
木擎甩了甩手,上面正流出黑血,他怨声载道:“你这徒弟怎么和你一个德性。”
闻言,宜阳这才注意到木擎身旁的男子,他张了张唇,一时鼻子酸涩,激动的手脚并用上前,面上欣喜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师……”话到嘴边,宜阳改了口:“陵光神君。”
他记得在神州时,云涵说了,他们不再是师徒,也不必以弟子相称,虽心底难过,可也不敢违抗。
木擎举着火把替云涵照着亮,也令云涵能看到面前的人影,他动了动眼睫,尽量让自己和正常人无异,可云涵忘记了,宜阳曾经也是神,不会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您……”宜阳想问他的眼睛为何会变了颜色,见面前的人不想提及此事,他也就将视线移到了木擎身上,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木擎掐头去尾将事情大概说了,宜阳听的迷糊,可也抓住了重点。
有人想借邪灵骨生事,宜阳了解此事后,便主动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木擎拒绝道:“不用。”
他引宜阳来这的目的并不是要他帮多大的忙,而是想要了却云涵的一桩心事。
当年要宜阳自请受贬的事虽事出有因,在他们心头的隔阂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宜阳以为他们看不上自己的修为,便认真道:“我为神时的法力修为还在,不至于拖你们的后腿。”
木擎笑了笑:“没想到神州做个事还这般敷衍,连贬你下界法力修为都没做干净。”
宜阳左右看木擎不顺眼,他寻助般望向云涵。
“有一事倒真需要你的帮忙。”云涵拿出一个安眠香囊给宜阳,他道:“将这个东西给暄山名唤卓文的弟子。”
宜阳惊疑接过,他转着手里的香囊,不解道:“神君与卓文认识?”
云涵垂下眼回想另一个尘世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能算不认识,说起来自己还救了他一命。
想到最后,云涵也只道:“暄山与魔域挨得很近,你多留意他的动向,切勿让他修魔。”
宜阳意识到了什么,当年在神州时有关邪灵的事他几乎都有了解过,而此时的一两句话就足够证实他心中所想。
“是,我回去就将这香囊挂在他的竹舍中。”宜阳将东西弥足珍贵般收了起来。
木擎好奇道:“你怎么又回暄山去了?”
宜阳也大方承认,做了千年神厌倦了,想体验曾经的日子,就这么以弟子身份重回暄山,只是他的实力拿捏的很好,从不曾压谁一头,就这么当着个闲散仙师玩玩。
不必理会殿中祈愿,也不必处理暄山大小事,放弃了执着的事才能活的逍遥又自在。
木擎感叹道:“玄冥星君性情比以前好多了,看来被贬也不全然是坏事。”
宜阳纠正他:“是玄冥仙师。”
“宜阳,”云涵看了他数刻,兴许是觉得亏欠,他的徒弟何时飞升何时被贬,自己作为他的师傅竟一点也不记得了,他身无长物,能留下的也就只有自己命剑上的吊穗。
云涵取下剑穗系在宜阳的剑上,他轻声道:“走吧。”
宜阳眸中含泪,他以为云涵一直记恨自己千年前没能看住萤流旋,让师姑聚魂失败,所以才会对他不搭理。
曾经,他想过无数次再见时要问云涵的那句话,也曾练习过无数次。
“师尊,你可还记恨我?”
可再到梦寐以求的这一天时,宜阳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他只能吸着气,艰难吐字:“师尊保重。”
云涵目送他离开,几乎是很轻的一声:“你也保重。”
他没问木擎关于宜阳飞升以及被贬的事,身旁的人自也不会主动去说。
木擎看着宜阳背影越来越小,他突然道:“我打听过了。”
云涵:“什么?”
木擎收回视线看向云涵:“曾经宜阳说会替你完成千年前未能完成的事,那是焉时弃诓骗他的,说什么只要他将邪灵骨找到,你就会原宥他。”
“我猜那时的焉时弃大抵是想借宜阳的手搜查如玉的下落,可我想不通一点——”木擎顿了顿,继续道:“焉时弃找如玉是为了什么?东海行宫那些洞口的刻画以及海族文我都看过,总不能他是想找如玉复生谁,他那样冷血的恶魂,世间又有谁值得他费心。”
云涵听的一知半解,但也能从中知道,这个叫焉时弃的不是善茬,几次三番扰乱自己身体主导权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话说到一半,木擎收到了传音,他先是皱眉不想让云涵看出太多端倪,只得找了个借口。
“祁天那出事了,我去去就回。”木擎将火把递给云涵,“这个你拿着。”
云涵接过火把,身边空荡荡,他知道,木擎已经走了。
四遭没人后,云涵百无聊奈转着手里的星盘轨,他指尖划过轮盘上尖锐的地方,顿时冒出了血珠,他算着时间,天庭的星盘也该动了。
再过不久,一切都要结束了,等他手刃那幕后者,这个尘世也能保住了。
身后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云涵手里的火把熄灭,他以为是木擎回来了,余光瞥见的黑影与木擎离开时一样,他收起星盘轨随口道:“怎么这么快?”
身旁的人没说话,云涵意识到不对,他警惕往一侧移动,手上法力聚拢,凭着点点影子他无法断定面前的人是谁。
面前人不说话,云涵能感觉到灼灼望向自己的视线,他眉间微皱,欺负一个夜间瞎子算不上什么好本领,云涵转着手里不知何时召出来的一把螺旋刀聚起法力融在里面,他没什么耐心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