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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灵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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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儿,荒芜的悬崖边上出现一个黑色影子,云涵被溟尚清死死压住,他只能靠照射在地上的影子判断这人是谁。
绿色流光顿时笼罩整个崖底,像是被安抚后渐渐的平息,那吵闹声停了。
紧张之下溟尚清总感觉外面的人正透过巨石盯着他看,整个手都在控制不住发抖。
不知是待了多久,影子的主人终于舍得离开,云涵偏过头挣了挣,最后不得已道:“孟章已经走了。”
听了这话溟尚清顺了顺胸口那喘不上来的气,他对着云涵就是一顿教训:“你乱跑什么啊,此处是禁地,任何鬼神都不得来这,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你已经被削成肉泥了!”
云涵被训的一愣,溟尚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太重了,他轻拍了拍云涵的肩,辩解道:“方才情况紧急,一时没控制住……”
云涵起身从巨石后走出。他的不发一语让溟尚清误以为是被自己凶到了,于是跟在他身后,心怕再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木云凌,你何时这般小气了?”溟尚清追着语重心长道:“此地不能乱来,我能害你不成,怎么越长大就越发没脑子了,你也不想想这黄泉崖下为何会有这么重的屏障结界,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云涵顿住脚,溟尚清在他身后一个劲说着:“上次有小鬼闯入这地被孟章亲手削魂,那场面惊天动地,连木大人都没说什么。你想啊,神州与鬼界不对付,孟章神君与木大人更不对付,他们二人都能达成一致的意见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你说是……吧?”
最后一个字说的打颤,溟尚清瞪大了眼望着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迟离,他冷汗直流说话也不利索。
“神、神经……”溟尚清张了张唇,连忙捂住嘴道:“不,不是,神君我这刚被拔了牙。”
他们已经走出了悬崖,就算被逮住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没去过黄泉崖,神君也拿他没办法。这么想着溟尚清才敢将目光移到迟离身上。
对面的迟离沉默盯望着他们,准确而言是盯着云涵移不开视线,溟尚清向前一步将人护在了身后。
“神君,这是木云凌。”说到这,溟尚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能是之前被鬼界的爆炸炸伤了脑袋,有些傻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云涵瞥开眼,从未有谁说过他傻的话,这骷髅鬼不止说了,还屡次提起,简直欠揍得很。
“你很闲吗?”
及其不冷静的话让溟尚清咽了咽口水,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正当他要为曾经的神裔说话时,迟离又开口了:“落在孟章殿的祈愿符忘拿了,你去一趟。”
“啊?好,好。”溟尚清看了好几眼被护在身后的人,他三步一回头小声道:“你等着,我去般救兵。”
随后跑的没了鬼影。
俩人对立而站,林中风声沙沙不断,落叶横飞,谁也没想要先开口的意思,云涵赌上一把,卡在喉咙里的试探还没说出口,对面的人朝他走来。
迟离是何心性的神官,不管是在十年后还是十年前的现在,他依旧摸不透。
云涵负于背后的手正在聚法力,一把剑柄显露头角,既然拿不准眼前朝自己而来的迟离是神是鬼,他也就只能戒备对方。
几乎是很快的速度,云涵手上的剑显形,不等他出招便被迎面而来的影子盖住,他掀起眼皮有些无措,那双金瞳错愕盯着前方掉落的树叶。
身上压住他的人将脸埋在他的颈侧,用的力道很紧,几乎挣脱不开。
耳边传来极小的啜泣声:“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云涵身后的手无声收回了剑,耳边被温热的气息裹住,他敏感的推了推与自己紧贴的人,丝毫没有动。
云涵放弃挣扎垂下了手,肩上的人将他抱得很紧,像似要将他揉进骨血,再也叫旁人拆不开。
*
“医官大人!”
阮游宁与其他神官正在琴歆商议着何等药材有助于神骨修复,刚探讨出苗头便被外头大喊声止住了话,其余神官轻咳一声,视线慢慢划过那胆大包天的骷髅鬼。
溟尚清也实在没想到在此除了阮游宁外,还有1、2、3……总之数十来位天庭曾打过照面的神官,各个都会些岐黄术,他们凑在一堆总不会有好事。
意识到这点溟尚清扯了扯嘴角,想跑的腿被定在原地,他僵硬笑了笑:“真,真巧啊。”
“真是越发没规矩了。”靠坐在一旁石凳上的神官瞥了眼灰头土脸的溟尚清,他冷冷道:“神州不允许有鬼出现,以往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溟公子这次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嚎这一嗓子,是真想将千里外看不惯孟章的神官引来?”
神州禁小鬼,迟离收骷髅鬼做事,还在这神州这般大摇大摆,想要告此状的神官早就如虎般盯着。
“向天帝参迟离的神官多了去了,都是小事。”阮游宁摆了摆手看向溟尚清,心情颇为大好,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先缓口气再好好说。”
溟尚清眼珠子打着转,支支吾吾:“嗯……就是……那个……那个。”
阮游宁:“哪个?”
在场神官并非是眼瞎的,溟尚清那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使的眼神显而易见,不方便说给除阮游宁外的神官听,他们也不是不识趣的,纷纷找借口走了。
整个琴歆一时就只剩他们一神一鬼,溟尚清抓住救命稻草就要冲出这凉亭,他着急道:“人命关天的大事!”
阮游宁皱了皱眉:“迟离又干什么事了?”
溟尚清摇了摇头,一个劲拽着他往弥沙河方向去。
“不是迟离?那是谁要死了?”
“神君他好得很,是木云凌!”
“……”阮游宁脚底台阶踏空,若不是溟尚清拽着他,肯定摔了出去。
“木云凌?”阮游宁声音一时哑了,他如失了魂被溟尚清推着。
*
黄泉府内,烛火微晃照明着迟离通红的双目,云涵看了他数刻,后又扫视整个大堂上的陈设,单调得像死了谁挂的灵堂。
“你掉下黄泉崖后发生了什么?”迟离问他。
云涵望着主位上方的灵牌,他眨了眨眼回道:“不记得了。”
迟离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我一直信你会回来的,设灵牌是为了彻底打消天庭的疑虑。执明说,那日你坠下黄泉崖生死攸关,我便加了把火,对外说黄泉崖底就是轮回路,忘川河水克神,若是有神官沾染上短时间内会失去神力,长时间则会腐蚀神骨,沦为废神。”
灵牌被擦拭的很干净,周遭摆放的贡品不少,看上去十分真实,就像在这地真就葬着那位被天庭鄙弃的陵光神君。
像是在听什么趣事,云涵目光始终盯着那灵牌上刻的“陵光”二字,他饶有兴致问迟离:“他们信了吗?”
迟离的视线落在云涵侧脸上,轻声道:“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有神官证实,也就不得不信了。”
后方传来磕磕碰碰声,云涵转过头便撞上了那双不正常发红的凤目,他愣然道:“你哭了?”
躲在门拦外的鬼骷髅探头推搡着,时不时撞上门柱子:“谁哭了?我这什么也看不见啊。”
“你挤到我了,往旁边挪挪。”
“砰——”又是一声撞上柱子的声响。
云涵弹指掐了一股法力将外头偷听的鬼一下打回了地底。
耳边清净不少,他才转回头强硬转移话题道:“神仙不老不死,这世间很难有伤及神官根骨的东西。”
迟离勉强笑了笑:“很难是因为没有谁能去开创先例。”
云涵试探道:“所以你做了这个先例是为了保全我?”
迟离不答,云涵明了了,他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倒是对我有恩了。”
这下换作迟离愣然看着他,那双金瞳下的主人打着算盘,只听他说:“我向来不喜欠别人什么,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门外着急忙慌赶来的溟尚清一个劲推着搬来的救兵。
“医官大人,你去啊,再不进去木云凌要被弄死了。”
阮游宁没设防被身后的溟尚清一脚踹进了大堂,他向后怒视看了眼罪魁祸首,溟尚清朝比了手势,让他赶紧的。
阮游宁正了正身,对上了屋里那双探究他的眼睛,他觉得眼熟。
迟离皱眉:“你来做什么?”
阮游宁走向云涵:“我听说木云凌回来了,特来看看。”
他越走近越觉得眼熟,并非是对木云凌的眼熟。阮游宁靠近着,他抬手想要捂住那双眼睛的手被躲开。
云涵防备所有陌生的脸,他皱眉道:“做什么?”
阮游宁哑然,随后又想起这一路上溟尚清所说,他才问道:“你真不记得我了?”
云涵平静的说:“医官大人。”
阮游宁惊讶,下一刻云涵又道:“我方才听外头那骷髅鬼是这么叫你的。”
阮游宁面上的欣喜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殆尽。
阮游宁收回手坐到另一侧位置上,自认为关切问道:“已经有半月没回孟章殿了吧,这次的事当真这么棘手?”
迟离原本握茶杯的手一顿,随后道:“没什么事。”
阮游宁随口提道:“我听说此次东海死了不少海族兽,你不去查查?”
迟离冷漠道:“不去。”
阮游宁想了想,又道:“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为好,毕竟重华星君葬在那,你总归不希望他被这次的动乱波及没了安宁。”
一直沉默的云涵指尖碰了碰杯口,记忆里他想起了岑宵,迟离的阿爹,以及东海邪气大乱神陨了重华。
因归尤巳的一盘局造就了这下场,他记得归尤巳为此深感愧疚,也在迟离下界后对其照顾有加,但还是出了些意外。
无法言语的堵塞占满心头,一直环绕着他的那根线死死拉扯着他,仿若是归尤巳要他这么做,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
云涵在阮游宁疑惑的目光中起身,他朝迟离颔首道:“医官大人来这一趟定是有要事要同神君商议,我就不打扰了。”
直至云涵身影消失在尽头,阮游宁也始终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阮游宁喃喃道:“他的背影好眼熟,方才也是,我总觉得曾经在哪见过他。”
“……”迟离:“他是木云凌,十五年前你见过。”
阮游宁摇头,肯定道:“不是十五年前。”
还要更早些,有太多疑惑不得解,阮游宁碰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桑叶,已经被磨损了菱角,早已看不清最开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