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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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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域近乎占了人间一半,分为东西南北四方海域,而东海是蛟龙的地盘,也是这海域的老大。
在那崭新的记忆里,云涵搜寻不到任何有关重华星君葬身的地,他来到了东海,所到之处海族兽少的可怜,能问上话的也寥寥无几。
路过一个地窝沙土时,听见了从里面传出的恐惧声。
“我们躲这应当安全了吧?”
“嘘,别说话,当心那怪物又要来了。”
“这是谁,看上去奇奇怪怪,怎么眼睛还是金色的?”
“他怎么没尾巴?”
“他会不会是怪物?”
“……别吃我……”
“……”
云涵扫看周遭沙坑很多,望着他们极为低劣的伪装,若真有那所谓的怪物出现,一定是一抓一个准。
也难怪东海现身的海族兽少,原来竟是藏起来了。
一道蓝光朝云涵所在方位袭来,他召出命剑不过三招就将偷袭者打的节节败退。
随后那海族兽被剑架在脖颈处,云涵居高临下望着这手下败将,他冷冷道:“你是谁?”
话音落,原本藏匿在沙坑底的海族兽纷纷不要命似的一拥而出,手举利器朝云涵飞奔而来。
毕竟是在东海,此地地形云涵不熟悉,而这群海族兽显然是早有准备,被装置好的海胆四面八方全面向云涵砸来。
沙坑海草也在这时涌出缠绕上云涵腰间,他抬剑银光一闪所有草根被斩落,相斗过程中分心无暇从后方被一股重力打的向前踉跄一步,定稳身形后那些海胆上裹着的毒液朝他喷射而来,数量不计其数。
云涵剑柄处被沾染上,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毒液顺着剑柄钻进他的指尖,失重感让他憋住了气。
而这群戾气极重的海族兽并未停止攻击,甚至更变本加厉。
云涵聚力反抗,腹中翻滚所有器脏几乎搅了起来,痛的他靠着剑身插入沙坑内,单膝跪了下去。
头顶上方刺来的利器一阵铺天盖地,云涵越是聚法力升起屏障,内脏搅动的就更明显,冷汗顺着他的脸颊落在泥沙中。
他听到无数海族兽愤怒喊着:“杀了他!他是怪物!杀了他!”
不止腹部的疼牵扯着云涵行动,脑中闪过的画面令他心口处像是爆裂般被击碎。
被断刃钉在凤凰树上的人,被藤条缠住身体架在半空的人,被枫红树叶倒灌穿进他体内的画面一闪而过,底下的人看他的目光无一不是想要他的命。
一道箭影穿插进被包围的沙坑,众多海族兽被这道绿光驱散,领头者瞧见这箭威力不凡,顿时警惕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迟离碰上屏障被烈火缠绕,一时间紧紧咬着他的手,迟离皱了皱眉却没有要撤开的动作。
云涵升起的屏障就连迟离也没办法强行破开,那双手被烧的皮开肉绽,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迟离不断在屏障外轻声安抚着已经痛的几乎没什么意识的人:“我来了,别怕。”
那股烈火逐渐平息,云涵被撕扯的心脏没了知觉,他掀起被汗侵透的眼睫,卷而长的睫毛下金瞳灌满了雾气。
在看清迟离的双手被屏障上的烈火烧的可怕时,他无措撤下法力。
迟离伸手想去擦他眼角划过的水珠,意识到自己的手全是血污,太脏了,于是不着痕迹换了方向将他从地上扶起。
沙坑内的箭令领头者再三眨了眼,直至瞧清曾只能在孟章庙看到的神像真真切切站在这,他才确定了这箭是灭陨,而凭空出现的男人就是那东方神——孟章。
傅羽无声退缩半步,这样小的事怎么可能惊动天庭的孟章,他反应极快,只不过是换气的一瞬间就想好了说辞。
“恭迎孟章神君。”傅羽虔诚将双手放在额前,行了海族的礼。
迟离紧张着怀里的人,近乎是一大半的神力被毒液搅混,他不断洗涤着,不过一会儿云涵没了失重感。
俩人视线碰上时,莫名让云涵忘了身处何境地,只知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仿若只要迟离在,他就会无事了。
傅羽说了东海的近况,也说了此次完全是个误会。
那些动没动手的海族兽皆在数米开外静候佳音,一个个探出脖子好奇看着。
“蛟王前些日子毙了命,行宫主人空缺,又恰在这时死了不少海族兽,大家都猜测是不是有什么怪物潜入了海域,趁着夜深人静之时伺机而动,这位公子来的蹊跷……”
所以他们将他当做了杀兽不眨眼的怪物,奋力反抗以求自保。
听到蛟王毙了命,迟离扶着云涵的手动了动,惊诧莫名:“昀燃死了?怎么死的?”
傅羽如实道:“外界皆猜测是修行时不慎惨遭反噬没及时救治才毙了命。”
历经一劫,云涵看出了这东海就是神仙来了都得掉一层皮,且不说重华星君,就连自己竟也被摆了一道,与南海鲛人相比,东海简直是穷凶极恶之地。
若不是迟离及时赶到,怕此刻的自己真的要栽在这,孤身一人闯入东海就是个及其冲动的行为。
再一看原本还气势磅礴的海族兽,因迟离的身份就尊敬有加,问什么答什么,压根不敢再动不动喊打喊杀。
云涵死死拽住迟离的手臂,让旁人看起来他们十分亲近,迟离偏过头惊讶一时,后又觉得这是云涵在借助他的身份做事,尽管这样,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了。
“蛟王好歹是行宫的主人,统管整个海域,毙命这样大的事为何没去调查?仅仅只凭“猜测”二字就判断他是因何死亡也未免太草率了?”云涵背脊被迟离扶着,他板正又道:“海域史上记载这一辈有苍龙,亦有四蛟龙,算上千年前殒命的,以及此次毙命的,总有两位,那还有两位去了何处?外界的传闻我也听过一二,都说东海无亲情只有权势,谁不是虎视眈眈那位置。如今行宫无主,他们两兄弟不应该挣个头破血流?为何在这时却不冒头了?”
对于这外来的异瞳者,傅羽本该排斥,因崇敬孟章,他也就客客气气颔首顺从回话道:“龙二公子在早些年与龙三公子争斗蛟王之位败落,元气大伤,早已没了能力,龙四公子志不在此,百年前游历人间至今恙无音信,派出去寻找的海族兽都无功而返。”
傅羽只回了云涵最后一问,前面接二连三的他看了眼自己崇敬的神明,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迟离目光灼灼,始终望着身旁的人,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懵懂之意。
他确定眼前人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仅凭外界的传闻就敢闯东海。
“海域龙的修行往往事半功倍,也就是人间所谓的天赋异禀,但也容易修岔路导致体内灵流暴走。”迟离说着那些史籍上不曾记载的东西:“所以说是反噬也不算错。”
究竟昀燃为何毙命,迟离不知道也并不想去探究清楚,向云涵解释了前头接二连三的疑问后,才肯将视线移开,迟离平静看着对面数步距离的鲛人,他抬眉似随口一问:“此处是东海地界,你身为鲛人不在南海好好待着,这个时候来东海所为何事?”
傅羽咬紧牙关一下双膝跪地,祈求着神明庇佑,他朝迟离所站的方向拜了三拜,以人间向神祈愿的礼节规正做了。
“信徒傅羽祈求孟章神君救救东海数以万计的海族兽,信徒傅羽愿用一切向孟章神君祈愿,尽数灵力,鲛珠都愿成为贡品只求神君救救他们。”
以毕生修为换取东海的安宁,迟离没被打动,他淡声道:“东海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你不惜代价祈这样大代价的愿。”
傅羽丝毫没犹豫脱口而出道:“朋友,这有我在意的朋友,哪怕倾尽所有也想让他活下去。”
四遭海族兽亮了亮各自的眼睛,他们刨坑将自己掩埋沙坑内,不敢贸然上前,随时准备听号令上前助傅羽一臂之力。
迟离动了动眼皮,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底下下跪一遍遍哀求着神的鲛人。
东海全然无真情吗?
迟离不信这样的话,若是如此当年就不会有拼死为他挡下散魂的小白。
东海此地的海水是四方最为冰冷的地,被他称为冷血,无亲情亦无同情,迟离无法接受他们可以为一个行宫主人的位置挣个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残害至亲。
本该陨灭的火烛又因这鲛人的三言两语燃起,越燃越烈。
曾经他也有朋友,也曾跪于这东海的沙坑里求天地救救没了气息的小白,那时候他恨自己过于弱小,也恨自己为何不出生早些,这样他也就有能力与自己阿爹并肩作战。
那时候的迟离太弱了,兴许在同龄人中他很出色,天赋极高,悟性也强,可还是远远不够。
云涵察觉一旁扶着自己脊背的手不自觉松了,他拽着迟离的手臂也松了松。
云涵问道:“一直被你们挂在嘴边的怪物是什么东西?你们为何要怕他?”
傅羽回道:“这怪物自蛟王毙命后就出现了,每日食肉,在东海各个角落寻海族兽,短短数月东海上百的同族就遇了难。”
迟离缓缓道:“弱肉强食本就是海域的生存之道。”
食肉本就不是什么怪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多了去了。
“不是——”傅羽直起身道:“这怪物不是海族兽。曾有水马见过他换气,尖牙咧嘴,没有腿。”
迟离审视般看着傅羽,辨不出喜乐,不悲不忧问道:“怪物一事只发生在东海,你为何不带你的朋友回南海?”
这话跨度太大,傅羽征愣片刻垂下眼:“他生长在东海,早已根深蒂固,不肯同我走。”
迟离接着道:“你在东海带头埋下这些陷阱,而那些还海族兽也因想活命对你进行拥护,是这样吗?”
傅羽咬紧牙关道:“若是有活命机会谁又会想死,但凡有些本事的也因惧这怪物搬离了东海,可那些老弱病残的走不了,无谁肯留下救他们。”
这时候只身从南海到东海的傅羽就成了这些走不了的海族兽主心骨,他们拥护他,甚至看到云涵将剑架傅羽脖子上时会冒头救他。
在这东海沙坑里,迟离抬手掌控一大半的海水,他道:“祈愿不需要贡品。”
说罢,一张被法力包裹着的祈愿符现在他手心上,鲛人的祈愿他接了,迟离大手一挥顿时在场者除了云涵全都没了意识睡了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倒了一片的海族兽,云涵注意到他握住祈愿符的手被烧坏的血肉被海水冲淡,他别开眼道:“孟章神君不是说了不管东海的事吗?为何要接这祈愿?”
迟离指尖法力绕着这张祈愿符,他放入衣袖里笑了笑:“想接便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