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神君OOC了》雨相降

113、黄泉

　　星盘轨定格让一直虚无缥缈的紫线缠绕在云涵手腕上，从此他与这诡异的线相连，融进了骨血。

　　尘世之境破裂，他脚下踏空被卷入复刻完整的尘世内。
　　一切犹如梦境般，明明在几月前他还是一只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多久的妖兽，不过来了人间这数月，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天翻地覆。

　　*

　　鬼界忘川河，一条位于偏僻地界的鬼闸河端，此地开设轮回路，有渡鬼成人之说，连鬼王都懒得管束这地，来此处的大多是想轮回转世。
　　而管这处的据说是天庭神官，也正是如此，云涵打听许久都未得到更准确的消息。

　　鬼界地形他并不熟悉，走了许久才遇上了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鬼，又继续这些天问的最多的事。
　　那鬼望着云涵出了神，一时连话也忘了回。

　　云涵随眼一瞥便瞧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竟带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皱了皱眉问道：“这位鬼小哥可知道当今是何年？”

　　那鬼依旧不说话，云涵心想：怕不是傻的。
　　这么想着云涵沉声道：“打扰了。”说罢他正欲要转身就走，那鬼才开口急促道：“木云凌！”

　　云涵迈出的步子顿在原地，他听到那鬼的喊叫声，身子不自控慢慢转了回去，露出半张阴在黑夜中的脸，下颚处的疤清晰可见。
　　云涵不确定问道：“你在叫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鬼眉梢微皱，凑在云涵眼前晃动着，“是我啊！溟尚清！才十几年未见你怎么把我忘了？”
　　云涵颤了颤眼睫，道：“溟尚清？”
　　溟尚清激动点头：“对，就是我！十五年前鬼界熔浆灌流那日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被那炸药炸得魂飞魄散了，难过了好一阵。”

　　云涵抽回被溟尚清激动拽住的手，他一时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云涵极力镇定道：“你应当认错人了，我不叫木什么凌。”
　　溟尚清认真道：“不可能！你下颚这疤化成灰我都认识！还有你腰间的鳞片是龙鳞，一定是孟章神君给的！”

　　云涵顺着溟尚清所指的方向看去，鳞片吊坠不知何时竟稳稳当当系在了他的腰间，托起这片鳞时他细细端详了数刻，与在人间的鳞片一模一样。
　　第一片龙鳞果真是迟离给的？什么时候给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你消失这十五年都去哪了？怎么看上去有些痴傻，连自己名都忘了。”
　　溟尚清这话让云涵没忍住别过脸，他极力与这鬼保持距离，而溟尚清故人重逢般一个劲往他身边凑着。

　　云涵咬牙问道：“我叫木什么凌？”
　　溟尚清以为他脑子真傻了，也就不计较与说了起来：“木云凌，你叫木云凌，曾经是天庭神裔，被孟章神君一手点渡的神裔，后面你被木大人诓骗执意留在鬼界，神君他可难过了，几番犹豫下还是顺从了你的意思，原本是想等你历经鬼界的苦难再接你回去，哪料会发生这么严重的爆炸，自此你音信全无，还以为你死的连魂魄都被炸没了，连衣冠冢都给你立好了。”
　　说到这溟尚清小声拢嘴继续道：“放心，我知道你喜看不少书，都给你埋进了衣冠冢里，神君不知道。”

　　云涵：“……”
　　溟尚清：“哪曾想你竟是被炸傻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
　　云涵：“…………”
　　溟尚清思索起来，他正色打量起云涵，道：“你这该不会是失魂症吧？前些日子医官大人说过你这病症该如何治来着。”

　　怎么也想不到，溟尚清索性放弃，推着云涵就走。
　　云涵戒备挣开他的束缚，不悦道：“做什么？！”

　　见人反应如此抗拒，溟尚清被吓了一跳，他再度打量起云涵，疑惑不解：“你怎么脾性这么大了？”
　　过往木云凌可不会这样厉声同他说话，这还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位清冷好说话的小神裔吗？

　　云涵辩解道：“我只是不喜欢旁人碰我。”
　　溟尚清比划着如今面前的人竟是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他接受这个说辞，甩了甩手不甚在意道：“罢了，我大度不与你这般斤斤计较，但是待会见到孟章神君你可不能这样。”

　　溟尚清带着他往一个方向走，云涵没多问，一路上大多都是溟尚清在说着，大致提到了如今正是那场闻之色变鬼界爆炸事件后的第十五年。
　　而那场爆炸将天庭和鬼界重创，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界逐渐关系恶化，可能随时会有一场大战，就得看是哪边先动手。

　　按实力而言天庭神官一定是占上方，可若按地域压制，鬼界险胜一筹。
　　所以若是真打起来那也只会是两败俱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取。

　　“到了。”溟尚清带着他来到了一座府邸前，他拍了拍手道：“看见那房子没————黄泉府，孟章神君平时闲暇时会在里面亲查忘川河轮回的鬼，查一个放一个。”
　　云涵看着头顶上方的牌匾，端正写着“黄泉府”三字。

　　云涵不解道：“为什么要查一个放一个？”
　　溟尚清解释道：“作恶的自然不能轮回，不然要这世间公正有何用，若是连神官都不管善恶，那这人间百姓就得受不少苦。”

　　“溟尚清啊，你可算回来了！”从土堆里冒起的骷髅头哎呀呀钻出拉住溟尚清衣角哭诉着：“有鬼擅闯黄泉府与神君打了起来！那场面惊天动地泣鬼神，太可怕了。”

　　溟尚清嘴角抽抽，他不自在看向云涵，想了想，道：“要不……你改日再来？”
　　云涵对上他的视线，不明白道：“为何要改日？”
　　“……”溟尚清颤颤巍巍道：“今日神君与那不长眼的鬼大打出手，想必心情不是很好，你若是这时候出现，我担心他会骂死你。”

　　“等哪日神君他心情好了，我再带你来同他叙旧。今日不吉利。”溟尚清边说边推搡着云涵，也不顾脚底骷髅骨头，一脚便撵了上去。

　　云涵被推的往后退走，他想挣开这骷髅鬼的束缚，哪料恰在这时黄泉大门开了，从里出来了位墨色衣袍加身的男子，耳鬓两边挂着的青绿色耳饰与之格格不入。
　　视线慢慢往上移动，那双攻击极强的凤目与第一次相见时一般狠厉。

　　云涵震惊眼前与在客栈教他包馄饨的迟离判若两人，从内到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迟离冰冷的朝鬼鬼祟祟的人影方向看去，他冷声道：“溟尚清。”
　　溟尚清被吓得一身汗，连忙松开推搡云涵的手，蹑手蹑脚转过身想极力将云涵挡住，他够着身子笑露八齿：“神君有何指示？”

　　迟离心思全然不在溟尚清身上，他握住的硫光锤嘎吱作响，几乎是同一瞬那锤子不打招呼砸向溟尚清，险些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溟尚清伸手接住，这锤子还有些份量，正当他想碰那锤子中心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把它给我丢进焚火炉！”
　　“他妈的迟离，有本事去鬼场再打一次！”

　　溟尚清咽了咽口水：“……祁大人？”
　　祁天的气还没撒完，尽管被变成这样一副不得动弹的屈辱模样，他口上仍旧不停怒道：“你那穗子是老子先看上的，怎么？天庭神官如此了不得跑鬼界来抢东西了？”

　　迟离嫌弃一般擦拭手上被玷污的地，他冷笑一声垂睨蔑视地底想看戏又不敢冒头的无数骷髅鬼。
　　与人争吵戳别人肺管子而言，迟离不发一语的挑衅更能让祁天暴怒。
　　偏偏迟离一弹指间封住了祁天的喉管，令他发不了任何声。

　　待迟离走后，地底小鬼纷纷冒出头，他们窃窃私语着。
　　“我听说是祁大人看上了鬼场附近一个摊贩售卖的法宝，谁料被孟章神君先下手买了，祁大人算账来的。”
　　“什么法宝？能让孟章神君看入眼？”
　　“不知道啊，就是那似穗子青绿的挂饰，孟章神君耳鬓边戴着的，看上去也没什么不一样，还有些……”说话的小鬼放低声道：“娘们唧唧的。”

　　“咳咳咳。”溟尚清重重咳嗽了两声，他装腔作势训斥道：“你们都太闲了啊？管不住嘴敢在背后议论神君，当心你、你、还有你，全给你们丢进忘川河干苦力！”
　　此话一出那群小鬼一轰而散，溟尚清掂量手中的硫光锤子，他道：“祁大人，这神君他让我将你丢进焚火炉，我不得不听他的，可你好歹是木大人的左右臂，我若是真这样干了，保不齐木大人会将我丢进寒间炼狱。”

　　“孟章神君我不能违抗，木大人我也不能得罪。”溟尚清脑子一闪，他与被封住喉管不能说话的祁天商量道：“要不这样，我朝焚火炉的方向一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管结果如何，可都怪不得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溟尚清兴致激昂甩起手中的锤子，蓄力差不多时，手一松，喊道：“走你。”

　　做完一切后，溟尚清拍了拍手，猛然想起一直被挡在身后的人，他回过身空荡荡一片不见人影。
　　“木云凌！”

　　林中鸟兽飞串，远在千里之外的云涵重重打了个喷嚏，他眼睛迷了风沙，一眨眼功夫就来到了黄泉崖上，巨石上赫然的三字令他好奇，他靠近后才看清上面早已干涸的血，擦不掉了，不知何时何人留上去的。

　　脚一步步靠近悬崖边，下面一望无际，云涵想要下去一探究竟，可跃下去时就被底端强悍的屏障弹射了回来。
　　悬崖底下被设有结界，寻常人根本进不去，云涵弯下身取出腰间上的龙鳞再度跃下。

　　能有这样木术法力支撑屏障的，除了天庭孟章就不会再有第二位神官。

　　结界第三次被撞上发出尖锐声，整个黄泉上下都听到了这大动静，云涵被弹回悬崖上，他往后退开当即想先走为上，后背被重重一拍，他吃痛聚力向后打去。
　　“嘶。”身后的人没受住这掌退后数步。

　　云涵向后看去，面前的溟尚清眉头紧锁揉着被打伤的肩骨，显然是被打痛了，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后背定是青紫了一块，也不知这鬼是哪来这么大的力气险些将他拍吐血。
　　来不及解释，溟尚清二话不说带着他躲向了巨石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