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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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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迟离犹豫之下还是收回视线,抬手聚力朝树下的人袭去。
又是一道朱红流光,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道流光背后的主人承受了一半的威力。
顿时云涵人形显露从高空之上稳稳落地,迟离被这道法力逼开数步远。
云涵冷声道:“你杀不了他。”
迟离好半天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对面的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明明什么都没没变,却是对他这么冷淡,说是敌人也不为过。
迟离收回手中的兵器,颤声道:“你……”
云涵见他双目通红,嘴唇动了动,再没了后话。
云涵执意要护的人,哪怕是迟离也没了办法。
“你杀不了他。”云涵重复这句话。
林中风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对面的男人只嗓音沙哑回了句:“我知道。”
这副模样和方才在庙里时杀意四起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合,如今这样倒像是自己欺负了他。
尽管如此云涵目光始终戒备看着他,仿若只要这个奇怪的男人敢上前他就能拧断他的咽喉。
预料的事并未发生,云涵将树下的红衣男子搀扶带着到了安全地,那男人也没再追上来。
*
所行之处人烟稀少,木擎找到云涵已是一月后,他正在茶楼之上好不自在听着戏曲,而在他另一侧隔了些距离外还有一人。
那人整个目光紧紧跟随着云涵的一举一动,云涵喝茶时,他看着他,云涵向露台探出手时,他依旧看着他。
木擎站了许久,直至那人感受到他道不清的视线,这才舍得将眼神分给他一点,但也只是一点,随后又黏上了云涵。
木擎:“……”
戏曲并没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将了近些时日人间所发生的事编撰成曲,亦或者将千古不变的美谈或丑闻搭台子演出图个乐子。
台上的人鬓角两边贴了似龙的犄角,他此时演绎被万千人拜奉敬仰的孟章神君。
木擎上楼拐到云涵的茶台处不打招呼就这么坐在了他的对面,很是不客气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上一杯,喝完后不顾云涵紧蹙的眉头,他评价道:“难喝。”
云涵在人间这些日子该打探的不该打探的全都知晓一二,为此他也算清楚当今的世道,更是知晓眼前的男人是谁。
虽然这人在自己化形时期多有照顾,却还是记仇他将自己关在幻境半月之久,云涵呛声道:“鬼王日理万机还有心思来人间寻欢作乐?”
木擎握杯子的手一顿,随后笑了笑:“鬼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云涵不再搭理他,手指轻碰着桌面,思绪又投在了底下台子中央的戏子身上。
“你化形越发稳定了。”木擎见他注意全然不在自己这,于是也就多嘴问了句:“听闻你救了这世间的魔头邪灵骨,是真的吗?”
碰着桌面的手停在空中,云涵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不和善道:“是我救的,怎么?救个人这样小的事都值得鬼王亲自来这一趟?”
木擎依旧笑着看他:“你救这邪灵骨想来是有你自己的理由。”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邪灵骨已经受了神州的重视,天庭派了孟章前去诛杀解决此人。”
闻言,云涵冷笑笃定道:“不论是天庭还是鬼界都杀不了他。”
木擎来了兴趣凑前撑着下巴试探问道:“为何这么说?神州虽有时候脓包了些,但此次派的孟章,他法力无边,要解决一介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云涵道:“邪灵骨是由邪灵衍生而成,既然千年前邪灵不死不灭,你还指望普通的术法能诛杀他?”
此话一出,木擎怔了怔,随后问他:“你是怎么得知邪灵的事?”
按理来说云涵记忆全无,人间及鬼界知晓邪灵一事的少之又少,只有千年前那批神鬼才记忆犹新,而邪灵早在千年前就被分离镇压人间,为了避免人间百姓恐慌,刻意隐去了此事的前因后果,短短一月,是谁在云涵耳边说了这些有关邪灵的事?
木擎怀疑远处的人,他抬眼看去,什么也没看见,视线转动回原处,迟离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他们这边的茶台桌。
云涵记性很好,他对迟离印象很深,在庙里,河岸边上。
“你们认识?”云涵抬了抬头,意有所指问木擎,见俩人都没说话,他不耐其烦又问了一遍:“你们认识?”
木擎原本想说不认识,可迟离硬生生按住他的肩,像是多年至交好友般将他往凳子最里处挤了挤。
“认识!”迟离先压住木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后不经意在木擎耳边威胁道:“忘川河。”
木擎要迟离相助在轮回转世的忘川河上,自然这个时候也不会和他对着干,便也僵硬笑着附和道:“认识。”
云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离手心发汗尽量表现的自然,他刚想开口,一直沉默的云涵拿起一个新的茶杯,往里倒上新的热茶推到迟离面前,不像前两次的剑弩拔张。
云涵客气道:“孟章神君,请。”
迟离有些受宠若惊,他接过茶小心翼翼轻抿一口,眼神不躲闪,强硬扯着话题来聊:“你知道我是谁?”
话出口也就收不回。
云涵给自己空了的茶盏里倒上茶,将茶壶放回原处,这才正视面前这难缠的一鬼一神,不禁觉得好笑:“天庭特派孟章诛杀邪灵骨,而我又恰好在你手底下救了这邪灵骨,想不知道也难。”
木擎轻咳一声,云涵视线移动放在他身上,此时也不避讳有神官在场,他回答木擎上一句话:“在幻境时那些书被翻来覆去看烂了,一个卷毛鬼说了不少连书上没记载的东西,说的惟妙惟俏,惹人联想。”
木擎张了张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迟离则是很不给面子道:“祁天。”
云涵簌簌垂下眼,似有些疲惫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迟离道:“没了。”
木擎轻蔑瞧不起迟离这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却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的样子。
他轻了轻嗓子引云涵说出更多关于邪灵骨的事,可云涵也只含糊糊弄了他几句,没说到重点上。
木擎随口问道:“怎么喜欢听戏曲了?”
云涵奇怪看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木擎:“……”
迟离在旁笑了笑,木擎一时哑言,如今的云涵对谁都戒备万分,那双本该柔和清冷的金瞳带有攻击,不似从前的云涵。
或许换句话而言,是失了记忆,没了沉重责任的云涵,也是不记得世间万物的云涵,他有情却没历经世事磨难,只知木擎是将他困在幻境不许他去人间居心叵测的鬼王,至于迟离就是那个受令天庭要去诛杀邪灵骨还世间安宁的神官。
俩人不管从何去看都不像什么好人。
云涵在庙前救邪灵骨是因错把他当做了同类鸟,不能眼睁睁看着同类被杀害,而在河岸边再次出手是因救的人是邪灵骨。
“若是二位没什么事,就恕不奉陪。”云涵不给他们反应,起身离开,过程丝毫没有犹豫也没再看他们一眼。
迟离想要追上去,被木擎拦住:“他人形不稳,估计是要变回原形了,你就不要上去找不痛快。”
迟离思虑过后还是起身坐向了对面,这一月累积在心头的事他找不到出口,只能寻木擎来这一趟,还指望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可现下看来,白浪费时间。
迟离抱臂后靠背椅不善道:“不打算解释吗?”
木擎好笑道:“你不是看到了,他连我都拒之千里,很明显,当年那场大战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到一半,木擎饶有所思顿住,再次抬眼时他与迟离目光一撞。
木擎正了正色,道:“要想知道这一切怎么回事,等他恢复记忆后再问也不迟。”
迟离接着话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好?”
木擎道:“我又不能预感未知事,况且连此事因果都尚且不清楚,也不能对症下药。”
迟离眯眼不信:“你活了这千年,对于云涵的事若说这世间知晓清楚的你排第二,那就不会有第一位的存在。”
木擎嗤笑出声:“迟离,你也活了千年,对云涵的事你我二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去争那第二。”
“是吗?”迟离神色如旧道:“那焉时弃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晓他的存在吗?”
木擎脸上笑意僵住,只听迟离不紧不慢继续道:“听闻鬼界有一秘术,叫融魂,你敢说你曾经没去引导云涵除掉焉时弃?”
此时木擎也不解释,他喝了口茶,道:“你曾经不也想送焉时弃渡忘川?我和你所做之事都不过是一样的。”
“我和你不一样。”迟离道:“融魂术八成会失败,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云涵那么相信你,你却步步引导他走上这条路。”
木擎却道:“世间主魂和次魂不可能同时存在,当年鬼界的那场爆炸,若我没有将一切揽下来,云涵便又会多一条罪名。不冒此险,就只会心惊胆战焉时弃会出什么乱子牵连云涵,就算融魂失败,最不济就是重头来过。”
迟离握茶杯的手收紧,木擎补充道:“云涵死不了,就算哪日这天地灭了,他也会活着。”
良久的沉默后,迟离没问这句话的意思,他起身离开后,木擎收到了来自各地驻扎的小鬼汇报,图纸上疑似星盘轨残缺一角的下落在极寒之地的小镇上。
为了亲自去探个究竟不打草惊蛇,木擎没将此事告知任何人,鬼界大小事也暂交祁天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