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35、善人，恶人，底层人（二）

　　五六个乞丐在一个墙拐角揣手窝着，这个位置风不吹，雨不淋，还能看到刘员外家后门，若是有下人出来倒泔水，一眼就能瞧见，一般能捡到些馊掉的馒头饼子，运气好还能抢到没啃完的鸡鸭肉骨头。

　　玉红雅一身莲衣华服，和这些乞丐格格不入，可是她还是屈尊蹲下身子，焦急问道：“你确定他今天没有来吗？”

　　一个蔫瘦干巴的老乞丐恭敬地回道：“他今儿真的没有来。”

　　这已经是玉红雅第二次来这里询问吴乞儿的下落了，她从镇东头问到镇西头，又从镇西头问回镇东头，水零都劝她别找了，可她偏不信邪。

　　那仰着头，总是帮她搬东搬西的吴乞儿，怎么可能是害她之人的帮手？

　　可水零说，那天下午没有人见到刘员外的脸，只看到他的背影，认得他身上的衣服，可家里下人认得衣服合理，一个四处乞讨的小乞丐，怎么可能记得每个人的每件衣服？

　　他若有这本事真记得，就不会还是一个小乞丐，若有这本事还愿做乞丐，更说明他心思不纯。

　　可在玉红雅心里，那真是一个又乖又可怜的孩子。

　　谁给他钱他都收，唯独玉红雅给他的钱他不愿收，他说她的钱干净，他讨一文，她就少一文，他说那些赚黑钱的，他把钱拿在手里，才不愧疚，才敢大胆了花。

　　他说再讨两年钱，攒点本钱，他就自己支个摊子做点小生意，赚干净的钱，花起来才安心。

　　玉红雅支摊施粥，他回回都来，且回回来得都最早，帮她提东西，帮她架棚子，只要她一碗粥，他说，这算他干活挣的，吃着舒心。

　　这么真诚的孩子，她怎么舍得怀疑他？

　　若他知道她是狐妖，又还舍得害她吗？

　　玉红雅皱了皱眉头，迷茫地抬头：“那他能去哪呢？”

　　老乞丐向着玉红雅作了作揖：“他一向独来独往，有多讨到的东西，回来跟我们分享，但从不和我们同行。”

　　“好吧，谢谢。”玉红雅低叹一声，从袖中拿出两文钱递给老乞丐。

　　其他乞丐见了，眼前一亮，纷纷凑上前来，对着玉红雅作揖，说玉红雅的好话。

　　“玉姑娘是大好人，行行好吧，几天没吃饭了。”

　　“积善行德，求求玉姑娘赏我点钱吧，谢谢，谢谢。”

　　玉红雅每人又给了一文，玉红雅见老乞丐那手饿到发抖的模样，不放心，柔声道：“明日我还在古梯山下施粥，你们记得来呀，若是见到小吴，记得也和他说一声，我在古梯山下施粥。”

　　乞丐们高兴得不得了，对着玉红雅又是作揖又是道谢。

　　“玉姑娘人美心善，有大福气。”

　　“谢玉姑娘，玉姑娘大好人，定嫁一个好人家。”

　　“我们肯定和小吴说，他一定第一个跑过来帮忙。”

　　玉红雅缓缓站起身来。

　　水零和南之南就站在她的身边，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水零双手环抱于胸前，声音清冷：“找不到算了，我们从其他地方查。”

　　玉红雅点了点头，水零见玉红雅除了丧气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便转身走了。

　　南之南和玉红雅见状，自然也跟在水零身后。

　　一个小乞丐对着老乞丐说道：“我觉得这个大哥哥和玉姑娘就很配，他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也是蹲下来说的，昨天也给了我们钱，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老乞丐眼睛都没抬一下：“你还小，你不懂，那个男的一看就和那个凶姑娘是一对，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他眼神就没怎么从那个凶姑娘身上离开过。”

　　突然老乞丐感到一股寒意，全身一抖，他抬起浑浊的眼睛，却只看到前面三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并无任何异常。

　　走在路上，水零问道：“我看起来很凶吗？”

　　玉红雅走在水零身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南之南反而笑道：“这叫气场，不怒自威，我以为甚好。”

　　玉红雅晲了南之南一眼，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还不是凶的意思？水零倨傲：“那就好。”

　　在她左边的石头缝里，一只老鼠贼精贼精地盯着她，都有半刻钟了，她要是不摆出点恶妖的架子，岂不辜负了它冒险靠近的好意？

　　等了两天，仙界的人终于忍不住靠近她了。

　　查到古禅有问题，古禅就不见了，查到小乞丐知道点什么，小乞丐也不来乞讨了，若说这些家伙没有出手，水零是打死都不信。

　　看来他们十分乐意见到古梯镇乱起来呀，若不然让古梯镇更乱一点，满足了他们的期待？

　　水零难得提起兴致：“小狐狸，让山上的小妖怪们最近都精神起来，允诺的时机到了。”

　　这世间大多数的妖怪都来自妖界，唯有古梯山不同，山上所有的妖怪都是本地生灵，依仗着水零释放出来的妖气修炼成妖。

　　而想成妖，必须想答应水零三个条件。

　　一，不得打扰水零修炼。

　　二，不得与神界为伍。

　　三，必要之时听从水零号令，即便与神界为敌。

　　虽水零没有明说，但听意思，总有一天要与神界局大干一场，是以山上的妖怪，一个个摩拳擦掌，勤加修炼，就等着某一日攻上天去，为古梯山正名。

　　上次虎妖被秦艽欺负，完全是见她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仙气，与凡人无异，便没有下狠手，只想戏弄她一番，毕竟虽然一把手水零不喜欢凡人，但二把手玉红雅是极喜欢的，水零它得罪不起，玉红雅它一样得罪不起。

　　谁知它不下死手，秦艽却狠得不行，一个没注意，差点撅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等它反应过来正经攻击的时候，水零又出现了。

　　歹命啊！

　　收到水零的命令，玉红雅面露难色，可仍旧点头应道：“好。”

　　即便心里再不愿，她也学不会拒绝水零。

　　“什么允诺？”南之南问水零。

　　隔壁有只小老鼠在偷听，水零自是不好说得太明，只道：“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这一天水零都在跟着玉红雅找吴乞儿的下落，其他啥事也没干，回到院子的时候，秦艽已经下学回来了。

　　她坐在亭子里，面前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几根糖葫芦。

　　她身上又换了一件新的衣服，不是水零给她买的任何一件，大抵是梳洗过了，额头的几根碎发还沾着水贴在脸上，但她洗得不全面，耳后还有一片墨迹没有清洗到。

　　看来是又被欺负了。

　　可秦艽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摇头晃脑地举着一本书在看，嘴里还叼着一根糖葫芦，笑得有一丝猥琐。

　　除开脸上的表情，南之南觉得她这个姿态格外眼熟。

　　曳离看戏折子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双腿随性地搭着，手里的书高举着，若是有个零嘴，必然要叼着零嘴。

　　就是曳离看戏折子的时候从来不笑，他看的戏折子，总是伤情得很。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水零凑上前来。

　　秦艽把递给水零一根糖葫芦，把书递给水零看：“《人间情》，书院里的一个女弟子借给我的，讲的是个大夫祭冥爱上毒女绿萼的故事，这个大夫好笨呀，瞧着特好笑。”

　　水零本来还有些兴趣，听到名字之后兴致便不大了，祭冥和绿萼，她认识，“这不是一个好笑的故事，至少于绿萼不是。”

　　秦艽放下手中的书：“我才看到开头，你看过啊？”

　　水零摇头：“没看过，但我认识绿萼。”

　　秦艽惊呼：“居然是真人？”

　　南之南和玉红雅也围着桌子坐下，秦艽一人递了一根糖葫芦。

　　南之南接过糖葫芦，看向秦艽的眼神充满疑惑：“绿萼是四大恶妖之一中的毒妖，所行之处，十步之内寸草不生，所居之处，毒物遍布，你居然不知道？”

　　秦艽僵住：“古梯镇的人不也不知道水零是恶妖嘛，我不知道绿萼有什么奇怪的？”

　　南之南道：“世人皆知水零，只是不知道水零居于古梯山顶而已，你没发现我们从不在外人面前叫水零的名字吗？”

　　“这个嘛……”秦艽摩挲着下巴，破罐子破摔道：“啊，对，不知道，怎么样嘛？”

　　南之南摇头：“没怎么样，就是问问。”

　　他可记得她和秦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艽一听说他的名字，就一副先知的模样，说出了他的身份，他还以为秦艽是什么情报厉害的人物。

　　看来他也曾受到过秦艽身上禁制的影响，还被她耍了一道。

　　水零替秦艽打圆场：“你才学一天，就能认字看书了？”

　　秦艽把书翻过来，递给水零看，上面全都标记了音标，“只标记了五页，但是已经够我看了，有故事看着比背诗来得有趣，又认识了不少字。”

　　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水零宠溺道：“回头我给你标记，让你能看完一整本书。”

　　秦艽连忙再递给水零一根糖葫芦，“酬劳。”

　　水零失笑：“我可真便宜。”

　　玉红雅羡慕不已。

　　她和秦艽，像极了一户人家里的两个孩子，不省心的那个孩子，受到的关爱总是更多。

　　这时秦艽递给玉红雅五文钱，“红雅姐姐，谢谢你昨天借我的钱，我来还钱了。”

　　玉红雅接过钱，奇道：“你哪里来的钱？”

　　秦艽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我把笔挂卖了呀，卖了十两银子呢，特意给大家买了糖葫芦，庆祝一下，还买了新衣服，你知道的，我先前的衣服，不合身。”

　　秦艽的话，让玉红雅想起昨天秦艽在书院走廊和她说的话，忍不住发笑。

　　水零冷冷道：“给你千金都不卖，就为了拿到书院去卖十两银子？”

　　秦艽狡辩：“本来我想卖二十两的，谁知道那老夫子那么会砍价，一把给我砍到五两，要不是我坚持……”

　　越说到后面，秦艽声音越小，在水零质疑的眼神中，她低下头，戳了戳手指，嘟囔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不舍得赚红雅姐姐的钱呢？”

　　水零挑眉，她不信。

　　“好嘛，主要是想用它让一个人被退学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