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34、善人，恶人，底层人（一）

　　秦艽收起盒子，再对着玉红雅眨了一下眼睛，语调轻佻：“我送你另一样东西吧，绝对比这个笔挂还值钱。”

　　玉红雅问：“是什么？”

　　秦艽却笑而不答，她只是轻搂着水零，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好似在撒娇。

　　又好似在暗示着什么。

　　水零捏了捏秦艽脸上的肉，问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秦艽任由水零把自己的脸搓圆捏扁，看向水零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水零被秦艽盯得发毛，她转头对玉红雅道：“我帮你抢那个笔挂。”

　　谁知此刻玉红雅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了。”

　　听到水玉红雅的话，秦艽对着水零得意地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不知为何，水零有一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没有一句对话，玉红雅和秦艽仿佛就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玉红雅不再说笔挂的事情，而是拿出一个册子，递给水零：“这上面有狐妖杀人时，第一次的目击者和第二次目击者的全部资料。包括家住哪，家里有几口人，他是干什么的，他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水零和南之南在一起查，这个时候南之南当然要凑上来，秦艽本来就不识字，见南之南都凑上来，懂事地给南之南让了位置。

　　她收拾好碗筷，放到厨房，回来的时候，南之南和水零还在看册子。

　　秦艽拿起自己的书包，往背上一甩，扬了扬手道：“碗我回来洗，案子你们慢慢查，我就先上学去了哈，读书人，不适合参与太血腥的事情。”

　　水零抬头问道：“你找得到路吗？”

　　秦艽头都没有回一下：“放心吧，都走两回了，我记忆力好着呢。”

　　秦艽是真不想参与这件事情，第一回只她不过是听了一耳朵，没藏住自己的表情，就差点把自己暴露了，这回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沾到这件事情。

　　水零翻开自己手中的册子，南之南也凑过来看，前面几个人看着都是普通人，资料中没有什么异常，直到翻到第四个人。

　　吴乞儿，十一岁，家住百凤山，三年前逃荒至古梯镇，以乞讨为生。

　　百凤山，水零曾在那里住过，那时她已有恶妖之名，因百凤山以妖居多，她便想隐藏其中，直到后面被发现，被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逃离那里。

　　可便是水零，在被追杀的情况下，首先逃入的也是百凤山和古梯山之间的洛桑城，也没直接往古梯山走，这个吴乞儿，逃荒不去更富饶的洛桑城，来古梯镇做什么？

　　水零问南之南：“你还记得刘员外家外面的小乞丐吗？他是不是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

　　昨天那个小乞丐是南之南去问的话，那个小乞丐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眼睛明亮，和其他麻木懒散的乞丐完全不一样，所以南之南记忆格外深刻：“是，确实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玉红雅看了一眼水零停留的页面，道：“这个小乞丐我认识，是个很好的孩子，有的时候会帮我拿东西，讨来东西也会分给比他年龄小的乞丐，他不会是凶手的，他还是个孩子，力气小，杀不了人，也没有那个力气可以搬动尸体。”

　　小孩子就不能杀人了吗？

　　水零保留心中的疑问。

　　南之南问道：“古梯镇不是有你暗中照顾着吗？你不是镇子里的大善人吗？怎么镇里还会有乞丐？”

　　说到这件事玉红雅就一肚子气，“你们城里都是有天赋又努力的人，便以为天下都是这样的人吗？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他就是不想动、就是懒散，给了机会也不想努力，只想躺着就有钱花有饭吃，宁愿饿死也不想努力，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当然也扶贫，但我不能一直给钱吧，那其他人见了，不都不想干活了嘛，只能偶尔施舍一两文，偶尔施粥，基本不饿死就不错了。”

　　南之南没有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玉红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水零看到南之南的紧迫，不仅没有帮忙，反而添油加醋：“不是玉剑山全是有天赋又上进的人，是玉剑山只招这样的人，于玉剑山人的修行自然是好事，可是被那太正直的氛围包围久了，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了，于是很多肮脏的东西，便瞧不见了。”

　　南之南挑眉看向水零，水零眉眼一弯，笑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你的师叔霍成仁说的。”

　　霍成仁，二十年前被水零打断腿的仙剑大赛第一名，那个骗了南之南糖葫芦的师叔。

　　南之南无奈道：“而且是对着我说的，水零，你在玉剑山的眼线也太多了。”

　　水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南之南没有生气，水零愿意说出来，至少说明，她更加信任他了。

　　玉红雅低叹一声，又道：“他刚来镇子里的时候，我也是出过钱的，让他去书院读书，可是他就去了两天，便说不爱读，上街讨饭去了，我也是忧心得很。”

　　这件事情水零倒是有另外的看法，“你想想秦艽的遭遇，便知道他为何去读书了，你一个人再厉害，也没办法渗透都每个角落的每个时刻。”

　　南之南肃然道：“但看他昨天的那个神色，定然是知道些什么，为何我们昨天问的时候，他不愿说呢？”

　　玉红雅道：“许是他没见过你们，对你们有防备心吧，要不带我去问问？”

　　水零认为可行。

　　“邦邦邦！”

　　有人在敲外面院子的门。

　　作为唯一的一个男性，南之南自然主动上前去开门。

　　一开门，石无及就直接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个册子，“大发现，有大发现，这个事情你们一定要知道。”

　　石无及还是那副莽撞的样子，大咧咧地直接往客厅里闯，一进屋子，见玉红雅也在里面，立马收小了步伐，声音也小了许多，轻着嗓子道：“玉姑娘也在啊。”

　　玉红雅站起来，微微福了福身，颔首笑道：“见过石大捕快。”

　　石无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个衙门里打杂的，何必如此客气，玉姑娘来得如此早，可用过早饭了啊？”

　　玉红雅微微一笑：“吃过了，你呢？”

　　石无及和玉红雅的对话，让水零想起曾经在古梯山上，玉红雅和她说的与人相处的法子。

　　如果你迎面遇见一个认识但又不熟的人，要和他打招呼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用那句万能句式：吃了吗？

　　这个话题可以延伸很长，直到你们两个分开。

　　俗称，尬聊到擦肩而过。

　　今日亲眼一见，场面确实挺尴尬的。

　　水零捋了捋自己的袖子，主动承担起打破尴尬的重要任务：“不是说有大发现吗？”

　　尬聊结束，石无及把手中的册子递给水零，“你猜得没错，前面那七个人泼皮，和后面的那四个人都有关系。”

　　这时南子南也走了进来，给石无及倒了一杯茶，坐到水零的身边，等着水零看完手中的册子。

　　“不愧是兄弟，知道我赶着老远过来渴了。”石无及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那前面的七个人，要不是后面四个人其中一人的手下，要不就是和他们有关系的，有些是明的，比如那个李成宾和李承宴，更多的暗地里的，帮着主人做坏事，但是又不能坏了主人的名声，所以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南之南接过水零递过来的册子，翻看里面的人物关系，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石无及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查，后来，我去问了蹲在那附近的乞丐，他们常年躲在这些有钱的大善人家附近，希望遇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得到点赏钱，半夜也宿在附近的角落了。我一问，还真有乞丐见过这些泼皮进去，好多还是半夜。”

　　水零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嘴角微微勾起。

　　又是乞丐，有意思。

　　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可以看到更多的罪恶。

　　玉红雅默默捏起了拳头，她面目表情问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干那些坏事？”

　　石无及指了指外面，“有山神呢，你看我们古梯镇，何时见过坏事做尽的人坐到高位啊，那都是山神在庇佑，我估计他们也怕山神怪罪，所以坏事就只敢悄悄地让别人做，自己装成大好人，现在我倒是对狐妖有所改观了，这些人死了就是活该，活该！”

　　说到最后两个字，石无及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玉红雅的脸色铁青，石无及这才想到，玉红雅也是镇子里出了名的大善人，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在说你哈，你家的产业都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也没多少，都用来给镇子你修路补桥了，过一段时间还施粥，样样都是亲力亲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家周围的乞丐对你的评价都超好，你肯定是妥妥的好人，我们都是知道的。”

　　可是听到石无及的话，玉红雅的面色没有好多少。

　　水零喝了一口茶，嗤笑道：“八百年，人间果然还是没有变。”

　　你以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他们隐藏在你创造的美好世界中，披上伪善的外衣，依旧做着让人恶心的事情。

　　“走吧，去见见那个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