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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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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予僵在原地,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
沉默许久之后,才不可置信地低低喊了一声:“……泽哥?”
她也曾想过,和过去那些人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唯独没有料到是此刻这样的情况。
多年不见,晚予依然能很快听明白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她刚来京北那几年,懵懂无知还十分胆小。
作为外来人,在其他小朋友已经形成的各种圈子里显得十分异类。孩子的恶意是天真直接的,他们不仅没有接纳她甚至孤立奚落。
当她忍无可忍冲上去和对方扭打在一起后,虽然把对方挠哭了,可自己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当时还因为她的反抗导致对方家长找上孙家,冷言冷语给奶奶带去麻烦。
在她意识到反抗带来的后果,她更加退缩胆小。
纪泽舟也不过大她两岁,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教了她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报复方法。
曾对她说:“反抗报复,首要就是先保护好自己。”
幼年的姜晚予和别人不同,她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报复和反抗的方式有很多,也许结果来得慢,但选择会让自己受伤害的方式时,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意义。
现在,她所做的反抗,很有可能会让自己受伤。
晚予愤怒焦急的气焰被纪泽舟的突然出现搅乱,等她回头,肖去的人已经被纪泽舟的朋友钳制住了。
“你们谁啊?!”
肖去的脸被人摁在地上,嘴巴一点不服软:“敢动我,你们活腻了?”
这句话把纪泽舟朋友逗笑了。
纪泽舟没出声,把晚予手里紧攥着的凳子随手丢到一旁,默不作声地拉过她的手就近在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后才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肖去。
肖去还在骂骂咧咧,纪泽舟的朋友见他没发话,自作主张抬脚就要朝肖去踢。
“阿正,”纪泽舟手放在膝盖,另一只架在晚予身后的沙发上,眼神撇向角落的几台监控,示意他住手,“没必要。”
他的朋友会意,立马停下了手里动作,没一会儿出警人员赶到了。
警察带走了肖去和他的人,李越被打得不轻,傅然和夏惟也都受了点伤。
夏惟陪曲晓燕坐救护车一起送李越去医院,晚予走到他们身边看伤势,让傅然也先去,自己去做笔录。
傅然捡起被打坏的眼镜,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说:“我没事,你不清楚前面的事,我跟你一起去做。”
晚予点了点头,准备和他一起随警离开。
纪泽舟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晚予背脊上的那只手,短暂扫了一眼,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浅显笑着。
晚予没有忘记后头还坐着尊大佛,她回头去找纪泽舟,站到他面前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围环境杂乱,座位被砸的东倒西歪,纪泽舟坐在沙发上身体自然向后靠着,昏暗灯光下他姿态随意,反倒显得他多了几分沉稳从容。
都说纪家两兄弟长得像,隔了两岁却看着很像双生子,可晚予并不这么认为。
大概她觉得相由心生,在她眼里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
记忆里纪泽行的皮肤白得像夜里的月光一样,总是随和平静,被他温润柔和的双眸望着时,心底里的失落和躁郁都被无声安抚。
纪泽舟则截然不同,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性格傲慢乖张,“考虑后果”是对晚予说的,他自己却是随心所欲凭喜恶行事。
如果是年少的他,即使知道怎么妥善处理,却仍会先动手打一顿让自己舒服解气。
大概是因为在部队里待过几年,或者是随着年岁变化人终归还是会长大,成熟和稳重自然而然地外在显现。
此时,纪泽舟的双眸扫过站在面前人,没有了刚才的果敢嚣张,恍惚间又变成当初刚进院的那只小鹌鹑。
他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无视那班看热闹的狐朋狗友,静静坐着耐心等她开口。
“泽哥。”
半天晚予只蹦出这两个字。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道谢看起来很疏离,可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了从前的熟络,这样诡异的重逢场合更不适合嘘寒问暖。
“你刚刚已经喊过了。”纪泽舟语气平淡,诱着她再多说一些。
初见的时候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喊“小舟哥”,可是后面她的嘴换牙漏风,喊出的称呼更像是“小猪哥”,从此被纪泽舟勒令不许再叫。
后来,姜晚予只有在讨好或者心虚的时候才会喊他一声“泽哥”。
傅然站在楼梯口打量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挑了个适合的间隙开口叫晚予,提醒她该走了。
说话时,纪泽舟目光转向了他,那是男人之间打量探究的眼神,在他的气场下,显得尤为不善。
晚予应了一声,回头对纪泽舟笑了笑,语气尽量放轻松:“我得先去过了……”
说完人快步走了,在纪泽舟目光暗淡下前,不忘回头真挚地冲他喊了声:“纪泽舟,很高兴再见面。”
“真的。”晚予补充了一句,笑容真诚。
纪泽舟没吭声但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脸上神态说不上信或不信,只是目光紧紧跟随看着她渐远。
八年,姜晚予应该逃避够了吧?
晚予刚走没一会儿,纪泽舟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迈腿向楼下去。
齐正的屁股刚坐下,见状不解地叫住他:“舟哥,哪儿去?”
纪泽舟随意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做下笔录,你们玩儿,记我账上。”
“啊?”
齐正等人一头雾水,平时组局想见纪泽舟一面都难,这段时间却莫名频繁出现在六湖,像是突然转性了一样。
今天还没开始好好玩,他却要跟着小姑娘去做笔录?
这女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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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予和傅然去了警局。
到的时候,纪泽舟的车紧随其后在院里停下。
他下车时扫了眼晚予,跟着出警人员径直走进大厅,对工作人员随和一笑:“同志,我是目击者,有需要叫我。”
办事人员应了声让他先在旁边坐着等。
晚予不明所以,撇一眼坐在等候区的纪泽舟,黑色衬衫笔挺西裤,派头十足地翘着二郎腿,眼睑半垂看着手机,戴着百达裴丽腕表的那只手在屏幕上快速打字,不开口时无形的气场与孤高神情和周围环境十分格格不入。
他捕捉到晚予的视线,眼皮上掀回看她一眼,随后举起手机打起了电话。
晚予一时琢磨不透他想做什么,管自己和傅然进去做笔录。
事情和她在车上猜想的大差不差。
肖去显然是专门带人的,他看见曲晓燕就犯病,口出狂言激怒李越先动手,然后一行人才打了起来。
他是曲晓燕的追求者,说是追求可身边莺莺燕燕从没断过,晓燕自然看不上他。
追不到的人和他看不起的李越在一起这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因为积怨太多,几个月前他们乐队和他正式爆发了一次冲突,所以才被他阻了六湖的演出,扬言六湖谁敢让他们乐队演出就是在和他过不去。
徐波向来不喜欢他,更没卖他面子,给了李越乐队演出场子,肖去闻着味儿就来找茬了。
酒吧摄像头记录完整,围打和李越受伤是事实,只是声音嘈杂并不能证明是肖去先言语挑衅,肖去倒打一耙坚持说自己只是上去叙旧,李越先骂先动手。
“警察同志,我这是正当防卫呀,他先打我我总不能站着挨打吧?”
肖去坐在对面,气焰依然嚣张。
傅然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嗤笑道:“肖公子还懂正当防卫?”
“那知不知道,两人及多人打架斗殴,一方先动手,后动手的一方的所谓反击他人侵害行为的举动,是不属于正当防卫的,”他顿了顿,“更何况你是蓄意找茬,骚扰女性扰乱公共治安。”
“你说不是就不是?”肖去讥讽一笑,歪着下巴不以为意地挑眉,“我还说是呢。”
警察抿了抿嘴一脸无语,伸手在肖去面前的桌子敲了敲,接他的话说:“是什么?你是法律吗?”
晚予和傅然被逗笑了,警察又瞥向他们:“你们也别拌嘴,你自己也说了,这是打架斗殴行为。”
“管你们怎么说,不就是要赔钱,我会出不起?”
肖去吊儿郎当坐着,他认为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就算解决不了他另有办法。
晚予没忍住又笑了一声,他们没再跟肖去争口舌,笔录做的差不多后,工作人员把纪泽舟叫了进来。
纪泽舟走进后,自然而然坐在了晚予身边的空位,他的气息和压迫感唤醒了晚予对往事的一些熟悉感。
她抚了抚发,垂眸不语。
从纪泽舟进来开始,肖去就一直打量他身上的行头。
衣服是私人订制他看不出来,腕表他认识,上上下下扫了半天,猜想最多就是个有钱人,未必比他有门路。
“警察同志,他们是一伙的,他也打我了。”肖去伸手指着纪泽舟鼻子嚷嚷,像个幼儿园告状的孩子。
纪泽舟看了眼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似笑非笑的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并不想理会他。
晚予知道,今晚如果不是为了帮她,纪泽舟根本不屑理会肖去这种人,踩着一些蚂蚁耀武扬威,只会显得他低俗无能。
在肖去嚷嚷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神情更加得意了,举着手机界面笑着说:“我先接个电话。”
晚予今晚已经看到调解室的工作人员,第四次流露出无语的表情了。
肖去特意把音量键按大了才接听,然而刚接通,就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通骂:“肖去,你晚上又在惹什么祸?你知道你得罪什么人了吗?!你这个……”
在对方骂脏话前,他慌里慌张地调整听筒音量,躲到一旁角落小心翼翼地和对方通话。
晚予侧目看了眼坦然自若的纪泽舟,大概这就是他刚刚坐在外面打电话的原因。
肖去接了两三分钟的电话,随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明明是该向他们道歉却一直看着纪泽舟,点头哈腰地询问可不可以双方私了。
傅然有所察觉,他看了一眼晚予,晚予耸了耸肩。
确认没她什么事后,她和傅然说了声让他自己看着办,说完就出去了。
她蹲在院子里,夜晚的风吹着她裸.露的胳膊和双腿,吹得皮肤冰凉麻木,脑子糊成了一片。
纪泽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的,手插着兜,站在她面前垂睨着,似乎是在等她自己说话。
想听她说什么呢?
说她为什么不联系?
说她没心肝不拿他当朋友当家人?
晚予抱着胳膊仰头直视纪泽舟的眼,没有再逃避。
她释然流露出笑意,开玩笑说:“刚在酒吧里,你有没有看到我丢的酒瓶?我故意砸他脸边上的,是不是很准?”
纪泽舟双手插着西装兜,听到后冷呵一声。
“还是泽哥你教得好。”
她的话并没有逗笑纪泽舟,或许是因为夜晚光线偏暗的原因,他的面部轮廓紧绷表情严肃,垂眸看晚予的眼神里带了一些无奈。
“手机给我。”纪泽舟伸出手。
晚予拿在手里,却没有递给他,“做什么?”
“存号码,加微信。”
“狗皮膏药”正式上线。
蟹蟹看文_(:з」∠)_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