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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

  •   从寸秋馆回来,京北已临近冬日。

      秋叶被寒风吹走,暖气已经开始供应半个多月,让人不想踏出室内更不愿动弹,但旧岁将辞每个人手头的工作越来越多。

      纪泽舟忙于临市的新商业园区项目,频繁地往返于京北和临市,连着两周都没空见晚予。

      晚予虽然也很忙碌,然而还有空时不时回他几句消息,几乎两三天就会更新朋友圈,约唐幸、乐队日常、工作室琐碎……频繁但有趣鲜活,没有他陪着吃饭也不打紧。

      野蛮生长的玫瑰远比养在花园里绽放得更旺盛。

      纪泽舟看到她的朋友圈就头疼,拼命赶工作挤了一天周末约晚予,她却跟着乐队去隔壁城市演出了。

      挂了电话的纪泽舟坐在车后座沉默扶额,一旁等着汇报工作的吴月琢磨着老板心思,不露声色地出声试探:“纪总,周日还需要替你安排到临市吗?”

      纪泽舟阖着眼没有马上回答她,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到隔壁市去看姜晚予演出?

      仅仅想了几秒他就皱起了眉头,即便晚予把他当亲人,可他有必要像条狗一样跟在她后头盯牢吗?

      可是……他已经挤出一天时间,去支持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纪泽舟抬了抬眼皮,对吴月说:“不用,正常休息,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好的。”吴月不苟言笑地应了一声,内心却狂喜。

      纪泽舟哪知道身边总助想的什么,他满脑子都在思考,是周六晚上去还是周日早上去。

      等车开到公司,他也决定了周六晚上就去,但突如其来的电话打乱了他的安排。

      纪奶奶打通他的电话后,笑着喊了他一声:“小舟吗?是奶奶。”

      “怎么了奶奶?”

      “哦没事,就是周末来奶奶这儿,帮我搭个花圃架子。”

      “……”

      纪泽舟沉默了两秒,两个老人即便是在郊区“隐居”,想要做什么一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会自告奋勇。老人不乐意见那些人,大多时候是请工人来做,突然叫他过去搭架子,大概是自己太久没去见他们了。

      “好,我周末上午过去,”纪泽舟没推辞,轻轻笑了声,“是不是您想见我了?”

      “我天天跟第二臭脾气待一起够烦了,才不想见你这个第一臭脾气,”纪奶奶语气听起来不像有假,说完后她笑了笑,随后放低声音悄悄说,“是你爷爷想见你,你过来的时候可别跟他吵架。”

      “您可真冤枉我,我哪敢跟他大声说话。”

      纪奶奶敷衍地干笑了两声,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心他最近有没有注意休息,念叨了两句才结束通话。

      -

      周末纪泽舟自己开车到两位老人住的郊区村子,小村没有被过度开发但也不缺现代舒适,十几户常驻人家还算僻静。

      纪爷爷和纪奶奶的院子在河水上游最里面的山脚下,山林环抱两进的结构,旁边泾渭分明的规划了菜地和花园,纪泽舟到的时候纪爷爷已经一个人搭了大半个花架子。

      老爷子八十多岁久经世事,却仍然觉得自己精神奕奕,不输年轻人可以爬上爬下,纪奶奶在下面帮他扶着梯子一脸忧烦地劝他:“……一会儿小舟就来了,你搭个底不就成了非要爬上去,多危险!”

      “马上就完事儿了,曲老师您能不能别嘚啵个不停了?”老爷子头也不回,“他们现在这些小孩儿天天坐办公室里头呼来喝去,指不定他有腰肌劳损还不如我身体好。”

      纪泽舟将提来的东西放到院内石桌上,默不作声地环手站在篱笆门边听着。

      “爷爷,您天天在背后造谣我,这可不符合您‘光明磊落’的作风。”

      老爷子倒没被他突然出声吓到,回头往他的方向瞅了一眼,咳了两声清清喉咙:“你小子偷听,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

      纪泽舟唇角向上勾了勾,不和老爷子拌嘴,脱掉外套大衣低头挽上袖子,走到纪奶奶身边让她去休息,扶住梯子让纪爷爷从下来。

      “我不下来,我这马上就干完了。”

      “您不让我干,那我不就白来了?”

      纪泽舟无奈抬头:“您快下来吧,待会儿摔了大伯他们要教训我了。”

      “哼,你连我都不怕还怕他们?臭小子你几个月没来看我们了,不让你干你就不来了?”

      “是啊,您这不需要我做的话我就马上回去了,我在办公室里呼来喝去忙得很。”

      纪泽舟一只手扶着梯子,半只脚踩在底下,故作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看了眼腕表时间,下一刻就准备走人了。

      纪爷爷站在上头盯着他气得咬牙切齿,犹豫了半晌慢腾腾挪下来,下地后瞥了他一眼才让地儿。

      老爷子头发花白面容老态,但一双眼睛黑白不浑,看人一眼时不怒自威像鹰眼般锋利,院里那帮小孩最怕他,纪泽舟十来岁的时候也会打怵,但被他瞪多了现在基本免疫。

      纪泽舟上去后很快将剩下的钉完,老爷子看他动作麻利轻松,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在办公室里坐废,语气也正常了一些。

      一上午的时间,纪泽舟搭完了架子,顺手帮纪奶奶的花圃喷洒防冻液。

      纪泽舟大伯和他父母目前不在京北工作,大哥纪泽清比他还忙。

      自从两位老人躲清净住到这边,佣人家政一律不请,大多时间都是和村里人打交道,家里人除了纪泽舟偶尔来,平时也只有容姨来得比较多。

      惦记着他今天会过来,纪奶奶提前备好了他喜欢吃的菜,最后端了一盘饺子摆在他面前。

      纪泽舟吃了一口发现是他不喜欢的韭菜,下意识微微蹙眉,察觉到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眉间放松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等他吃完,老爷子哼哼了一声,他恍若未闻淡然吃饭。

      饭后纪泽舟在盥洗室刷牙又漱口好几次才从里面出来,纪爷爷让他拿了杆子陪自己去河边钓鱼。

      河上水面灰蒙泛着水雾,周边的草和绿植枯黄一片,即便四下环山一眼望过去还是稍显寂寥,爷孙两人一人一杆静坐钓鱼,这样的沉寂反倒让人心也平静了。

      老爷子不开口,纪泽舟比他更沉声静气。

      他心里对纪泽舟现在的沉稳状态满意,还没高兴一会儿,纪泽舟私人手机的短信声就响了。

      纪泽舟点开看到上面的内容悄然勾了勾嘴角。

      [姜狗狗:泽哥你看我们今天演出的场地,可以容纳六七百人呢。]

      [姜狗狗:牛吧!虽然我们不是重头戏。哈哈哈.jpg]

      [Jz:不错,出息了。]

      他拍了张垂钓着的照片给她发过去,快速打字回复她。

      [Jz:陪老爷子钓鱼。]

      [姜狗狗:嘘.jpg]

      纪泽舟收起手机,老爷子偷瞄的视线很快就瞥了回去,看着水面开口说:“你现在口味变了是不是,上回听你容姨说,你回家打包了韭菜饺子?”

      刚刚纪泽舟吃到那盘饺子的时候,就知道老爷子今天让他来,是有别的意思,现下终于耐不住开始旁敲侧击了。

      “怎么,容姨这都跟您说了?”

      “打小就不爱吃韭菜的人,平时也不着家,冷不丁回来要韭菜饺子,”老爷子顿了顿,“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吃了。”

      “您这话怪里怪气的,是嫌我拿多了?”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和打算,纪泽舟绕来绕去就是不松口。

      前阵子陆续有人调查打听晚予,查她的过往绕不不开纪家,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老爷子的耳朵。原本他以为晚予得罪了什么人,正要让人去查她近况,容姨顺嘴提起纪泽舟回去拿饺子的事。

      想一想就知道,一定是纪泽舟和姜晚予联系上了。

      纪泽舟不说实话,老爷子直接说:“我记得你们几个小的都不喜欢韭菜,以前你容姨包起来,都是晚予那姑娘吃得多。”

      “哦?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纪泽舟看着浸入水中的那根鱼线,神色表情同没有鱼上钩的水面一样平静。

      “她离开有八九十年了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老爷子转头盯着他,“你知道吗?”

      “不清楚,许多年没见了,”纪泽舟对上纪爷爷的视线,“爷爷,您想知道的人和事,让人一查不就清楚了。”

      “我不查,查出消息怕是要便宜谁了。”

      “您说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哼,你不懂,”老爷子轻微地动了动鱼竿,“也不知道当年是谁,知道她离开了执意要退伍回来,棍子打断了也要退,不让你退就打算犯错让单位退你,硬是逼着我同意,你还说你不懂。”

      纪泽舟握着杆子,力道悄然收紧,转过头不再与老爷子对视。

      “那原本就不是我想做的,退是早晚的事,与她无关。”

      提到这件事老爷子还是有些生气。

      他的儿子和另外两个孙子都不适合走这条路,只有纪泽舟秉性最像他,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对纪泽舟有很多希望和期许,始终觉得他就应该走这条路立功立德。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跟我嘴硬,你究竟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

      “……”

      纪泽舟没作声,似乎已经无法否认了。

      破土的念头已经开始重新生长繁衍,不经意间参天大树早已落成。是谁允许它生长的?是谁心甘情愿地让它占据内心——自己究竟是怎么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早就没有把姜晚予当作妹妹看待,他不认可晚予当他的家人,他不喜欢看到晚予对纪泽行的心意,他不想晚予从他生活中消失。

      更不愿意接受她的生活可以没有他的存在。

      情愫早已落地生根,年少的孤高顾忌将它拔了一次,自以为抹掉了所有痕迹,可根深蒂固春风年年来,他对晚予的执念从来没有减少。

      承认这些事,原来并不会让他难堪或是无措,澎湃的冲动,已经无法再掩饰等待。

      寒风穿过林子扑向水面,层层水面反复涟漪,纪泽舟手里的杆子握了松松了又握,心境再难平静。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面对面看一眼姜晚予。

      纪泽舟收回杆子准备走人。

      “爷爷,我公司还有点事儿,改天空了再过来陪您钓鱼。”

      纪爷爷知道他心思不在这,看了他两眼没有再阻拦挽留,只说:“去陪你奶奶说一会儿话再走。”

      纪泽舟“嗯”了一声,收好东西起身回小院。他走后,河边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个人孤杆垂钓。

      刚才他有句话想问纪泽舟,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初戴兰去世的时候,纪泽舟正在封闭演练,晚予想找他说话联系不上,唯一一次到他面前提请求,说想在纪泽舟空下来的时候跟他打一通电话。

      尽管晚予说不会告诉他自己奶奶去世的事,也保证只是跟他聊几句,可在老爷子眼中这是原则问题,且戴兰已经走了,他觉得此刻纪泽舟的训练最为重。

      他早就怀疑自己的小孙子的心思,即便晚予不说,纪泽舟也会敏感察觉。

      等训练结束,显然已经错过了晚予最需要他的时候。

      过了这么多年,纪泽舟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看似越来越沉稳内敛,实则日渐封闭。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拦下晚予那通电话,是否现在两个小孩会有另一番景象?

      老爷子沉思着,没多久有鱼儿咬钩,他钓上来看了两眼又放回了河里,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藏不住的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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