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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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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纪泽舟来接晚予去寸秋馆。
场馆位置闹中取静,占地不算特别大,旧式建筑宅院融合了新式巧思,相辅相成且低调。
纪泽舟带着晚予进去,他一身黑色正装褪下大衣后身形挺拔鹤立,晚予跟在他身边,里头穿了条白色绸面的竹韵连衣裙,头发松散挽起插了根银色素簪子,复古中式的韵味与馆内氛围融合的恰当,唇角微微笑着不开口时少了些往日的俏皮。
两人一路进去吸引了不少人侧目,纪泽舟不动声色扫过那些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默不作声抬起手臂示意晚予挽着自己。
晚予目光放在小厅内展览的画,没多想,侧目看了一眼后很是自然地搭了上去。
白玉一样柔软纤细的手搭在纪泽舟的臂弯上,手指微微攥着上面的衣服,当她想要驻足细看的时候,便下意识抓住衣料顺势拉住他的小臂,等到仔细看完后便又放松力道轻轻搭着。
纪泽舟感觉好像一条无形的绳子牵制着他,主人拽一拽,他就耐心等一等,主人松一点,就是示意他可以继续走了。
这样一想,他好像就是那条狗。
但如果是姜晚予牵着,似乎也不打紧。
纪泽舟半垂着眼暗自一笑,嘴角的弧度很细微,但晚予回头时还是发现了。
“嗯?你笑什么?”晚予微微仰头和他开玩笑,“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纪总最近生意红火呀。”
“托您福,请您吃饭的进账还是有的。”
晚予笑容加深,还没想出怎么回,他垂头靠向她调侃一句:“今天这身这么素净,在衣柜里找了半天吧。”
“是呀,我五天没出门光顾着翻箱倒柜,才勉强找到这身匹配纪总你的,可费了我不少劲呢。”
她满嘴跑火车说完自己先笑了,纪泽舟睨她一眼,嘴角轻扬后双唇无声动了动。
纪泽舟动动口型晚予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两个字,下意识瞪着他佯装生气地说:“又说我傻帽是不是,小心我……”告诉行哥。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纪泽舟很快意会。
他笑意淡去,正沉着眼将头转过去时,听到晚予反应很快地接下去说:“小心我揍你。”
纪泽舟静了一秒,绷着的下颌线缓和了一些,她没说出口就当她想说的不是那句。
他不以为意地瞥她一眼,曲着的手臂收紧力道带她往前走,无声告诉她两人力量的悬殊。
晚予注意纪泽舟的脸色变化,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还做不到自然随意地谈论纪泽行,所以她刻意绕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安静看画时,有人迎面走到晚予身边喊了声她的名字,晚予应声回头,发现是学长郑嘉度,立马笑意盈盈地和他打了招呼。
“我俩可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遇到你,”郑嘉度温和笑着,“晚予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哈哈,学长你也没变,还是这么会说话。”
晚予笑起来的时候鲜活明亮,让人心生愉悦想跟着她一起笑,即使多年不见,此时郑嘉度还能回想起当初对她暗生好感时的情绪起伏。
他们这个专业每年招生不多,晚予大一入学的时候成绩能力备受瞩目,加上她的外形和外放的性格,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人不少。
大多数止步于偷偷关注,被她处成朋友后无奈放弃,郑嘉度也是其中一员。
郑嘉度看晚予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欣赏与感怀,但他并没有多停留,因为晚予身边还站着一个无法令人忽视的存在。
他对上纪泽舟看不出态度的眼神,下意识生出一种觊觎他人所有物的心虚和惭愧。
不过,郑嘉度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
晚予见两人对视,反应过来为他们互相介绍。
“泽哥,这是我大学学长郑嘉度,是非常出色的青年画家,”她顿了顿继续对郑嘉度说,“这是我发小,纪泽舟。”
两个人握了握手,纪泽舟十分给晚予面子,同郑嘉度客套了两句。
郑嘉度多看了纪泽舟几眼,想起什么后,恍然道:“难怪我觉得在哪见过纪先生,我们是不是在晚予毕业展的时候打过照面?”
话说完,面前两人各有各的神情,晚予愣了一下看向纪泽舟,面对她询问的眼神,纪泽舟微抿的嘴角放松下,十分坦然地回应郑嘉度。
“郑先生可能记错了,她毕业的时候我忙着工作并不在她身边,也许是其他朋友。”
“这样嘛?时隔那么多年可能我记错了。”
当事人否认,郑嘉度没有再坚持往下说。
三人站着聊了几句后郑嘉度道别去见其他朋友。
等他走后,晚予心有疑惑,又问纪泽舟。
“我毕业的时候,你真的没来?”
“一头驴倔成那样,你觉得我会主动吗?”纪泽舟懒懒瞥她一眼,“你毕业的时候我公司应该是在上升期,怎么会有空飞到临市。”
晚予一听,悄悄来看她毕业展又悄悄走,确实不符合纪泽舟的作风。
问清楚后晚予不再关注这个话题,拉着他往前走看其他画。
纪泽舟骗了她。
那是两人断绝来往后他见她的第一面,那年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但晚予毕业那天他还是抽空去了。
看到了她的毕业画作,也看到她身边一直有同学陪伴,他没有露面,当天飞回去工作。
那天他似乎找了个人问晚予的画在哪,大概那个人就是郑嘉度。
这些过度关心又小心翼翼的行为,纪泽舟自己都不能理解。当时没有让她知道,此刻也没必要。
纪泽舟陪晚予看着画,临时接了个工作电话,晚予对他说一声后顾自去别处逛了。
晚予随意逛了逛后在一副瓶兰图前停下脚步,这画跟奶奶钟爱的那张略有相似,但又不大相同,她想,如果是奶奶来,她看到这张画也会停下来细细观看。
她望着那张画出神,试着以奶奶的角度替她看。人静静站在画前,过于认真的神情无意识地流露出了几分伤怀。
“小姑娘,你好像不是在看我的画。”
晚予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和她说话的是一位身形偏瘦却精神熠熠的老人,她仔细看了两眼,认出她是栾龄老师本人。
“抱歉栾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想了想措辞,抱歉地笑了,“有一些睹物思人。”
栾龄侧目看了眼自己那副兰花图,毫不在意地和蔼微笑,“这画是我六年前画的,我这几年体力大不如前很少画这样尺寸的,也好多年没展览了,你是在今年的巡展看过吗?”
“不是,是我奶奶她特别喜欢您的画,她很爱绘画画了一辈子了,您的兰花图是她一生的向往,所以我替她来看看的。”
晚予虽然没说奶奶已经去世了,但是栾龄从她的话中听明白了原委,看晚予的眼神也更柔和了一些。
“能得你奶奶如此喜欢,也是我的这几幅拙作的荣幸。”
栾龄非常谦和,没有一丝“老艺术家”的架子,也可能是因为同为女性的原因,晚予看着她特别亲切。
她拿手机调出奶奶收藏的那副兰花图给栾龄看,温声说:“栾老师您可能没印象了,我奶奶二十多年前就收藏了您这幅画,一直挂在画室最显眼的地方,临摹过无数次。”
栾龄接过她的手机,双指有些笨拙地将照片放大缩小,仔细看过后,确实是她的画。
这样的兰花图栾龄画过不少,看了眼落款依稀记得这画大概是什么时候画的,再往下她却不大记得了,但此时能看到自己年轻时的画被郑重对待,当下也有些感怀,一时间跟晚予多聊了两句。
“你自己也是从事国画的吗?”
“是的,不过我是个半吊子,最多算是半只脚的门外汉。”
“年轻人太谦虚了,你是自己有画室还是在哪位门下学习?”栾龄是寸秋馆的主人,虽然今天这场小展有一些行业外的人士,但她也不会请些一窍不通的人。
“我在贺曲霖老师的京北工作室工作,他是我大学专业课老师,我不算他的徒弟,就是跟着他工作学习。”
“哦,曲霖呀。”
栾龄一听,想起什么后盯着晚予努力回想,“你是不是姓,姓什么来着……姓姜对吗?”
晚予没想到栾龄会知道她,诧异地抬了抬眉,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姓姜,老师您愿意的话可以叫我晚予或者小姜。”
她琢磨一下,大概因为她,是把十几年来用勤奋苦练堆积出的“天赋”消耗殆尽的典型反面案例,所以贺老师才提过她吧。
栾龄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但栾龄还是向她温柔一笑,风轻云淡地给了她友好的建议。
“创作时常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颗尘埃,乘着时代的风企图攀上先贤的月,越是追逐越是感觉学无止境。”
“其实,像你们现在这样的,不求功利随心创作才是薄发之时,静下心来,你会发现自己的风,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能追到哪一步。”
晚予静静听着,温声细语和奶奶的语调很相似,像是风吹着柳条,轻柔地波动了一滩平静死水。
栾龄的助理在她说话时一直在身边等着,她说完后,便先和晚予道别。
走开前,最后说了一句:“也许你的奶奶,也曾在不自知的时候画出过令人向往的画作。”
“谢谢您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如果她听到了,也一定很高兴,”晚予动容地向她感激一笑,侧身目送她离开,“耽误您时间了,您先忙。”
栾龄喜欢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她拍了拍晚予的手,才和助理去见其他人。
纪泽舟打完电话回来时,晚予正坐在玻璃门边的长椅上拿手机拍墙上的一副墨荷图。
他走到晚予身边坐下,顺着她的角度观赏了一下那副画,半晌后才问她:“喜欢这幅画?”
“喜欢。”晚予回答的很坦诚,找角度又拍了一张。
“真喜欢的话,买下给你当做明年的生日礼物?”
晚予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玩笑说:“要是我说这里所有的画都喜欢呢?”
“只要栾老师愿意出,或许都可以。”
“纪总,你是真的没少赚钱。”
纪泽舟说得风轻云淡,别人这样讲晚予只会觉得对方在摆阔玩笑,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真的。
纪泽舟扫她一眼,挑眉说笑:“考虑考虑?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哎,我还是替你省点钱,万一被我嚯嚯光了,就你这脾气以后还怎么讨好女朋友?”
晚予一脸惋惜,口吻和兄弟无异。
纪泽舟饶有兴趣的表情瞬间归于平淡,觑了眼晚予鼻息冷哼了一声,起身抬脚就走,暂时不想和晚予聊天了。
晚予一脸不解,跟上他脚步后嘴里还不忘嘀嘀咕咕地逗他。
“大少爷您又怎么了?”
“买,都买,老奴让人把这给你包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予:就这脾气,我说错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