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业为何如此》水生光

2、第 2 章

　　“先生……先生……”又是这个声音，含着羞涩与迷离，遥远又近在咫尺。如同水帘之后的女妖，陈喻言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朦胧地看见纤细的身形，待他走近后，她又变成烟雾一般缠绕着他。四肢百骸触碰到柔软动弹不得，唇齿之间清香弥漫，一步一步掠夺着他的呼吸。倘若南塘荷花争艳，也比不上她半分。南塘荷花？陈喻言猛地清醒，□□裘裤黏腻，活了几十年，他对这种绮梦并不陌生。他也曾是大景的探花郎，小姐们的春闺梦里人，但如今他入了梦，梦里之人竟是自己的学生。
　　在鹿鸣堂时，他曾告诫过学子们，身在明雍，需明礼，明心，明志，甚至昨日他还告诫云中郡主恪守礼仪，入夜时他却做了枉顾人伦的梦，还在梦境之中甘愿深陷沉沦。朝堂之上与他人针锋相对，或是明雍之中事务缠身，就算周旋于天子脚下，他也未曾有像此刻一样无措。
　　绮梦一场，打破了长久以来平静的池水，风吹幡动，意料之外。

　　“花同砚！花同砚！”白蕊儿忍不住提高声线，连一向爱跑偏的司空先生都注意花同砚好几次了，她竟然还在走神。
　　被提醒的女孩终于回过神来，“嗯？怎么了？蕊儿。”
　　“司空先生以及看了花同砚好几眼了，从昨日晚上花同砚就一直心不在焉，可是身体不适？”
　　女孩轻轻说了一句没事便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昨日晚上司业看了经书手稿吗，可还满意？他昨日有摔伤吗？他又为何耳红？
　　白蕊儿仍不放心，悄悄问“花同砚到底在想什么？”
　　“陈司业……”女孩喃喃出声。
　　“陈司业？！”在一旁偷听的曹小月听到女孩的回答，大声重复了一遍，引得学堂上的学子全部都看向了这边。
　　幸好下课时辰已到，司空澈为人和善也不会与学子们计较，反倒是曹小月，围在云中郡主身边闹个不停。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陈司业又让你罚抄了吗？”刚刚看见季元启眼底乌青，她就知道这两人偷偷下山被抓住了，光是一想到以前自己昼夜不分地抄写院规，曹小月就觉得手臂酸痛。
　　“小月，我还有事先走了。”云中郡主仿佛悟透了什么一般，眼神变得清澈明亮。
　　从昨日离开桃李斋开始，她就满脑子忍不住去想司业，想到司业以前在鹿鸣堂教诲学子的模样，又想到遭桓瑶陷害时，司业与官兵对峙维护她的样子，还有昨天司业仓皇逃走的情形。她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司业，她从前认为对司业的感觉是对文先生和玉先生一样的，是师长，理应敬爱尊重。可是当昨晚司业慌张的呼吸打在她脸上，透过一双琥珀色双眼，她竟生了一些旖旎的心思。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司业，现在的她是缺水的鱼儿，唯有司业可以解渴。
　　果不其然，司业如往常一般驻守在山门口。不过见到来人是她后，司业却移开了眼睛，一副闪躲模样。
　　“司业今日也辛苦了，敢问今夜子时一刻司业可有空，学生有一事请教。”
　　司业不仅是师长，也是南塘云中郡主心上之人，明雍虽不比南塘自由，但若是喜欢上同砚，便可以物寄相思，但对象换成司业，此时表明心意只会打草惊蛇。他虽朝堂沉浮几载，又在明雍恪尽职守，却如赤子一般不谙感情之事。
　　分明前几日时还只是对司业有着朦胧的好感，但想起昨夜司业红着耳朵逃跑，她觉得好笑又可爱，迫切地想再次见到司业，想要逼得他露出仓皇无措的样子。
　　“花学子，子时一刻已经宵禁了，怎可在桃李斋逗留。有事可请教玉泽先生，但如若被本司业发现你宵禁未归，这次可不会放过花学子了！”
　　“先生惩罚学生便是，但学生今夜还是会在桃李斋等先生。”
　　陈喻言今日本就心情不渝，晨时绮梦历历在目，羞耻与罪恶感让他无处遁形，偏偏梦中人还毫不知情地来找他，本想假装看不见，没想到云中郡主根本就不识脸色！
　　与他相约就算了，竟然还敢约在宵禁之后，难道是自己平日里太过宽容，让这位云中郡主觉得自己还会如同昨日网开一面。简直就是蔑视礼教，不尊院规，今夜他就且去桃李斋看看这云中郡主究竟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