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唐寅 ...
-
第二天,钟粹宫就收一份“赔礼”。
“殿下,成国公送来的。”
高忠禀道。
“我看看!”
朱小垠让高忠呈上来。
高忠让小太监把“赔礼”拿进来。
朱小垠翻翻看看,都是一些珍奇古玩,还有用金玉打造的孩童玩具。
“是成国公送来的?”
朝高忠问道。
高忠点头。
成国公年事已大,没想到,还专门跑了一趟。
要不是后宫不能随意进,说不定,都准备亲自送上门。
昨晚宴席的事,高忠也在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高忠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特意针对成国公小公子。
明明,现任成国公朱辅,可是忠心耿耿之人。
“收着吧!”
朱小垠道。
高忠遵命。
…
宫外的成国公,没有收到太子殿下退回来的“赔礼”。
心里松了口气。
收了,说明成国公府还没有到太子殿下厌恶的地步。
就是,成国公朱辅,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成国公府,是怎么得罪太子殿下了?
昨晚,小孙子哭着跑来,哭哭啼啼地告状。
然而,抽噎着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他爹朱凤捂住了嘴巴。
让朱希忠别在小嘴吧吧。
要是让大家知道,太子殿下厌恶成国公府,那成国公府还有前途吗?
…
等到回府的时候,朱凤赶紧把这情况跟朱辅一说。
本来已经年近古稀,只想含孙弄饴的朱辅,一听,脸色就凝重起来。
“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具体说说。”
朱辅道。
朱凤只能具细地说了。
“希忠没做什么无礼的事?”
朱辅问道。
“希忠说,他只是说还有多余的车,就被太子殿下针对了。”
朱凤道。
朱辅皱眉。
这位太子殿下,是突然冒出来的。
陛下太后辅认下,还宠爱有加。
朱辅没有直接跟太子殿下接触过。
但听闻,对方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小孩。
听文官那边议论,太子殿下还是很有礼的一个小孩。
朱辅实在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什么针对希忠。
而且还是在那么多小孩中,只针对他一个。
父子俩一时头大。
最后,朱辅干脆先放低姿态,准备“赔礼”。
否管因为什么事,殿下厌成国公府。
只要能收下礼,说明,还有回转的余地。
礼被收了。
父子俩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
黑板粉笔的推广,很顺利。
起码,国子监是正式用上了。
贾跃第一次使用的时候,还有些别扭。
奈何,底下都是一群学龄前儿童。
只能让他们先认识字。
才能慢慢练习毛笔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
贾跃把字写在黑板上,一个一个地教导。
底下的小孩们,跟着朗声读,边认字。
摇头晃脑读了这么多遍,总算把读音跟字对上了。
效果就是,大家认字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不会贾跃在前头教,后头就忘了,这个字读啥,那个字读啥,甚至还可能记岔了。
像钱永安这样内向胆小的,即使读错了,也不敢向先生求问的。
有了黑板,教学质量大大提高。
起码一百个字,不到两三天,大家是认熟了。
接下来,就是教导,如何用毛笔,练习书法。
国子监其他高年级的学堂,虽然不用认识什么字。
但先生们想教导什么,直接写在黑板上。
方便大家学习。
很是方便。
…
不单京城的学堂用上了。
各地民间的学堂,通过商人们的推广。
大家也知道了黑板的方便。
纷纷购置。
民间的学堂,大多是举人秀才开办的。
前来学习的,很少家境殷实的。
大部分,都是耕读之家,咬着牙缝,举全家之力供养的。
没有学习资源。
唯一得到知识的途径,就是通过先生的教导。
而先生们的质量,责任心,层次不齐。
负责一些的,还会尽心一一教导,让学子学到知识。
不负责的,就是摇头晃脑读一遍,认识不认识,学到不学到。
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反正他们教了。
所以,越是底层,越重视读书天分。
毕竟,这种教学质量,没天分,真出不了头。
“今天,我们就把这篇易经习一遍。”
先生先带着大家习一遍。
然后,再把着重的点,写在黑板上。
顺带重重点点黑板。
就是想要打瞌睡的学子,精神都震了起来。
“俞哉!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惟帝时举。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
先生一边的把“海隅”“黎献”“车服”之类的字,写在黑板上。
省得下边的学子,连学到哪了,都不知道。
一边写,一边解释一遍。
反正,否管打瞌睡的,还是分神的,都知道了“海隅”“黎献”“车服”的意思。
记性不好的学子,还能跟着先生的讲读,一边做笔记,一边标注。
一节课下来。
大家多多少少,读学到了些东西。
再也不是之前的,盲听盲读。
……
休沐日的时候。
耕读的学子,也会回去家里帮忙做农活。
“三小子回来了?”
正在院内晒农菜的老妇看到自己儿子,高兴道。
范黎点头。
“书院休沐,正好回来。”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接过他娘手里的农菜,晒起来。
他们家,夏日的时候,都会被备上一些农干菜。
以备冬时之需。
没办法,一到冬季,北方的天气,就种不了冬菜。
“在学院里过得怎么样?”
范母一边晒菜,一边关心问道。
就怕儿子在学院受了委屈。
范黎摇摇头,说同门们都很好。
“那先生教得怎样?学的好不好?”
范母不识字。
只会大致问一问。
“先生教得很好,也学得进去。”
范黎回道。
心里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再如以往一样,干巴巴地说道:“还可以!”
事实是,先生教的,他根本跟不上。
以往在镇上还算有天分的人,去了县里,明显感受到了差距。
心理压力大,先生教得又太快。
他根本跟不上。
就是私底下埋头苦学,也照样赶不上有人点拨开窍。
偏偏,他的性子又内敏,不爱跟人请教,怕麻烦别人。
学习的进度越发落后。
心里压力越发大。
想想全家艰辛供养,越发不敢面对了。
好在,现在先生有什么知识点,都会写在黑板上,即使一时记不住,他也能跟着一边做笔记。
私下再加以巩固。
落下的知识,算是跟了上来。
对下一年的乡试,心里也有了信心。
…
黑板的广泛应用,不单在书院里。
就是酒楼饭馆内。
都会立上一块,让账房先生把每日的菜名菜价写上。
菜名菜价,用的都是俗体字。
俗体字是民间日常生活和商业交流的重要工具。
即使如今,识字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但来酒楼饭馆花销的,还是有可能碰上那十分之一的。
识字的人,一看黑板,都不需要小二报菜了。
连菜价也一清二楚,避免踩坑。
不识字的,小二一会在一旁报菜。
“这个,什么鱼什么?”
顾客们反而把黑板当成了认字的路径。
大家兴致来了,还会在一旁认菜名。
“张老三,你能认识全?”
有相熟的人调侃。
“那当然!”
这年头,认识字,是多么让人自豪有排面的事。
所以,不管大人小孩,都会在黑板前看一会。
争取多认几个字。
即使是俗体字,也是字啊!
而且,他们也不用做学问,学几个俗体字就够用了。
有些酒楼东家会来事。
看大家对认字这么感兴趣,干脆贴出一张公告。
谁认识十字,就奖励……,二十字……三十字……
这样的活动。
反倒带起了大家识字的兴趣。
当然,参赛的人,还有身份限制,读书人,商人,有读书经历的,都不在其范围内。
只限原本没念过书的目不识丁之人。
虽然这样限制范围有点广,但耐不住目不识丁之人多啊!
就是当场让别人教,最少都能认五个字。
记性好的,几十字都不成问题。
因为这样的活动,酒楼的生意突然热闹红火起来。
也顺带带动了识字的人数。
……
京城最近突然出现一种滑板车。
路面平整的大街小巷。
都有孩童嘻嘻哈哈地踩着滑板车滑过。
甚至是,还有大人也参与其中。
“殿下殿下!”
张骥踩着滑板车过来。
天气好,马车都不坐了。
朱小垠同样想踩,但宫里离国子监,好大一段距离。
他要是敢踩滑板车来书院,那明天腿都得抬不起来。
“殿下,咱们滑板车生意可好了!”
张骥兴高采烈道。
因为朱小垠常在宫里,所以滑板车的生意,是张骥负责。
“周崛很吴铭都差点忙不过来,还是后面又招了人手。”
“对了,殿下”
张骥有点不好意思。
“我家工匠,也觉得量太大了,他们做不过来。”
本来是国公府的匠人,反倒因为滑板车,成了他们私用的匠人。
虽然都加了工钱,甚至奖励制度。
但张骥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国公府暂时还不是他当家,还有别的房,要用到工匠。
这情况,朱小垠也能预料到。
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那么火爆。
“那咱们只有开个厂了。”
朱小垠道。
“开厂?”
张骥懵。
他们,已经要开厂了?
他只知道,太宗时候,因为喜爱漆工技艺,特意开设了一个果园厂。
但果园厂主要面向的是皇家。
基本就不向外盈利。
他们开的厂,可是要对外盈利的。
“那殿下,准备在哪选址?”
张骥问道。
朱小垠一顿。
目前为止,他连自己有哪些私庄都不知道。
“殿下名下有几十处庄田。”
高忠在一旁提醒道。
朱小垠吸气。
他有那么多庄田?
只以为庄田,是一个庄子的朱小垠,都诧异自己有那么多。
“哇,殿下,你庄田好多!”
名下只有十几处庄田的张骥羡慕。
“那,咱们就从我名下选一处庄田,建厂!”
朱小垠拍板。
……
京郊。
“把你们女儿交出来,我就不收你们地了!”
一群地痞流氓,对着农户一家道。
农户的男主人,和儿子,紧紧把妻子女儿护在身后。
“田是我们的命!是不可能给你们的!”
虽然害怕,但还是硬气道。
一群混混冷笑。
“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子代表的可是皇庄,皇庄知道吧?那可是皇帝老爷的庄子!”
“现在兄弟们,都在皇庄管事手下做事呢!”
还忍不住吹嘘一番,提高自己的狗腿地位。
“管事们看上你的田,是你们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混混头说完,朝地上唾了口浓痰。
农户男主人依旧不为所动。
什么皇庄管事,就是逼人去死的恶鬼。
混混们有任务在身,对方冥顽不灵,性子也不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子今天不单田得弄到手,人也得弄到手。”
“去,把人给我抢过来。”
手底下的小喽啰们顿时就要动手。
“我跟你们拼了!”
农户儿子,眼睛发红,抬着铁锹就砸过来。
混混们被激怒了火气。
农户一家很快落了下风。
…
“放开我!放开我!”
朱小垠他们刚坐车马车,来查看皇庄地址。
皇庄还没进呢,倒是听到附近农户家传来的惨叫。
“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还有人为非作歹?”
张骥气道。
朱小垠也好奇。
让会武的廖同,先去查看。
…
廖同刚进院门,就看到几个流氓地痞,正在拉扯欺辱一个女子。
顿时怒上心头。
立马出脚,把几个混混踢飞。
“草你大爷,哪个不长眼的,敢踢你爷爷我?”
混混头子被踢翻外地,以头着地,疼得叫嚣起来。
“你爷爷我!”
廖同不客气道。
混混头子气笑了。
直接招呼小弟就要围殴廖同。
但锦衣卫的深受,是他们这些地痞流氓能对付得?
不过几下,又被廖同踢翻在地。
“你,你大胆!”
混混头不敢再惹,但也没忘放狠话。
“知道我们是谁?”
廖同笑了,问道:“你们是谁?”
混混头立马腰背一挺。
得意道:“我们是皇庄的人,你敢得罪我们,就是得罪皇家!”
廖同听后,同情地看了一眼混混们。
打着皇庄的名声,撞到主子手里了。
“皇庄还招这种小混混?”
朱小垠的声音传来。
十分不可置信。
感觉自己排面都拉低了。
高忠干笑。
其实这种事,他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庄多的是派小混混出头,不择手段占田地。
甚至欺辱人妻女,敛人财物的。
混混们看见门口又出现两个三头身,还有一个看着倒是高壮的男子。
“殿下!”
廖同喊道。
混混们没反应过来。
“你们都是一伙的吧!”
“等下皇庄来人,你们就等着进大牢吧!”
混混头猖狂道。
廖同无语。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
“太子殿下,人已经制住了。”
“太,太,太子,殿下?”
一个小混混反应快,惊得咬着舌头道。
一群地痞流氓慌了。
混混头一边心惊肉跳,一边不死心。
“你说他是太子殿下,他就是太子殿下?”
“鬼知道是不是你们串通的?”
这下,廖同跟高忠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张骥更是忍不住。
“你还见过冒充太子殿下的?”
“那不得诛九族?”
呃,要说古代的体制,你要找个人,可能找不到。
但如果有人犯了天大的事,得诛九族。
就是你躲到天边,都得给你找出来。
更别说大明还有锦衣卫。
混混头一噎。
“老大,我们惨了!”
同伴的小混混脸色发白道。
混混混头一咬牙,反正,自己要是不好过了,皇庄的管事,也别想摘出去。
…
农户一家,现在才知道,救了他们一家的,是什么人!
立马叩头感谢。
“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本来,因该怨恨迁怒的。
就因为地痞流氓为皇庄办事,皇庄又是皇家的。
但千百年的思想。
天下之土,莫非皇土。
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更不要说,天然的阶级,就能压制他们。
阶级在伦理道德之上。
只要对方能对他们抬抬手,他们就感激涕零了。
“免礼!”
朱小垠让他们起来。
农户一家行完礼。
很是局促地站在一旁。
不知道该如何招待这位尊贵的小客人。
“去,把那管事叫来,我看看是不是三头六臂,要不然,这么能?”
朱小垠吩咐道。
廖同要保护朱小垠。
只能高忠去了。
派一个小太监去,怕那管事狂的不认识人。
…
“小姐姐没事吧?”
朱小垠对农户女儿关心道。
“啊!”
“没事,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周英反应过来,知道太子殿下是关心自己。
立马说道。
还连连摆手。
摆完手,才后知后觉,自己怎么在太子面前比比划划的。
心里懊恼,连刚才的惊险,都忘了大半。
…
混混们缩在一旁。
有廖同盯着,自然不敢放肆。
朱小垠玩着小胖手指。
大家一时都猜不到,太子殿下的心思。
混混们心里惴惴不安。
别说他们了。
连最放得开的张骥,都有些害怕这寂静的气氛。
皇庄离这,还是有些距离的,高忠一时也不能把人带来。
“民女,给殿下送些茶水上来?”
周英小心翼翼道。
因为刚才太子殿下对她的态度,反而没那么害怕。
“我要甜甜的糖水!”
朱小垠点头。
“我也要!我也要!”
张骥立马跟屁虫道。
“是!”
周英应下。
虽然糖很珍贵,家里一年都舍不得吃几次。
但还是备着一些的。
转过头又笑了笑。
太子殿下,也是个喜爱甜食的小孩子。
不知道大家怕什么。
周家人看着周英步子欢快地去准备糖水。
心情复杂。
这丫头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还敢问太子殿下喝不喝水?
平常连老鼠都怕的人,现在胆子这么大。
周英很快拿出家里珍藏的饴糖,冲了糖水端过来。
“殿下请用!”
朱小垠接过,道谢。
“谢谢姐姐!”
周英连忙摇头,她可不敢接受殿下大“称呼”。
“谢谢姐姐!”
张骥也嘴甜道。
周英又给廖同和剩下的随行人员,送了水。
……
“你们管事呢?”
高忠来到皇庄。
“你谁啊?”
“找我们管事什么事?”
看门的下人趾高气昂道。
“哼!”
高忠冷笑。
“咱家,钟粹宫奴婢!”
高忠重重说到“奴婢”二字。
守门的下人听到“钟粹宫”,立马态度一变。
“原来是东宫的公公!”
脸上还换上笑脸。
刚准备拍个马屁,就被高忠打断了。
“别废话了!”
“赶紧把管事给咱家叫来。”
两个下人暗自对视一眼。
不知道,东宫的公公,怎么来皇庄找人。
心里千回百转。
但面上不敢怠慢。
“公公稍等,小人立马去叫。”
其中一个人立马去向皇庄内跑去。
皇庄里一座堪比世家大院的院子。
主院。
一个面无白须的胖太监,眯着眼,悠哉悠哉地躺在贵妃椅上。
旁边都是美貌女子伺候。
打扇的,喂果的,敲肩捏腿的。
好不自在逍遥。
比皇帝还会享受。
时不时还猥琐地摸两把伺候女子的柔胰。
门外突然跑来一道身影。
“公公,钟粹宫的公公有找!”
马六眯起眼睛。
钟粹宫的人,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于是向报信的人,细细问了对方的体貌特征。
但马六离宫太久。
也不清楚,钟粹宫侍奉的人有哪些。
只当对方是个小太监。
“把人叫进来吧!”
马六懒懒地说了一句。
报信的人微顿。
硬着头皮道:“公公,对方,让您出去。”
呵!
马六的小细眼眯地更细了。
钟粹宫一个小杂喽的架子都这么大了。
“走吧!”
“咱家也去接见接见咱们这个特使!”
马六从塌上起来。
身边服侍的美人,赶紧上前帮忙整理衣衫。
“等本公公回来,再好好宠幸你!”
马六捏起女人的下巴,色眯眯道。
女人眼睫低垂,佯装羞涩。
马六心情大好地出门。
…
高忠想到殿下还等着。
连声催促门房叫人。
“公公别急,马公公马上就来了!”
门房下人打着混道。
高忠怒气。
一个皇庄太监,架子可是真大。
连钟粹宫的人都请不动。
…
马六慢悠悠地过来。
“不知哪位公公找咱家?”
高忠冷哼。
“公公架子可真大!”
不给马六反应,就直说道:“太子殿下有请!”
马六感觉自己被脂粉裹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太子殿下有请?
他没听错吧?
太子殿下不是在宫里?怎么会突然想起他这个皇郊的管事?
“走吧!”
“太子殿下还等着呢!”
高忠高喝一声。
马六这时,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到危险。
“公公,不知,太子殿下找奴婢何事?”
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形势不对,立马低头。
开始说人话。
“本公公不知!”
“殿下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
高忠斥道。
马六额头冒出冷汗。
心里思索万千。
已知,自己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太子殿下召唤。
他敢不去?
不用等今日,明日就得被锦衣卫活刮了。
“公公稍等!”
“奴婢回去梳洗一番,省得冲撞了太子殿下。”
马六拖延道。
高忠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
心下厌恶。
“不用了,太子殿下可等着呢!”
“再敢耽误,你我都要挨板子。”
马六无法。
只能跟着高忠走。
…
朱小垠跟张骥已经把周家的糖水喝了。
顺带,还有院子里树上的新鲜梨子,也啃了。
“殿下,世子,你们还想吃什么,民女去给你们做。”
周英热情道。
完全像招待来做客的朋友。
哦,可能招待亲戚都没这么热情。
“不用了!”
朱小垠晃晃肚子里的水。
肚皮都被水撑着了,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混混们在太阳底下,被晒得口干舌燥。
就看着对面的几人,一下糖水,一下梨子的。
好不艳羡。
但无法,旁边还有个煞神盯着,他们可不敢乱动。
“殿下,人带来了!”
高忠领着马六进来。
一路上,马六都神经紧绷。
最后,反倒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把自己带往皇郊乡下的方向。
还越走越偏,进了村子。
要不是看高忠身上的衣服,还有钟粹宫特制的拂尘。
马六都要跳车了。
“参见太子殿下!”
跟着高忠行礼道。
朱小垠看这胖太监。
“你这是把自己吃胖的?”
马六对太子这“不明不白”的话,摸不清是什么意思。
难道太子殿下知道他私下的作为?
“回殿下,奴婢是容易吃胖的人,就是喝口水,吸口风,都能胖起来。”
“真的?”
朱小垠来了兴趣。
“廖同,把他绑在树上,只给他喂水,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喝水,吸口风,都能胖起来?”
朱小垠指挥廖同道。
“是,殿下!”
廖同很快拉起马六,手脚麻利地把人绑在院子里的梨树上。
马六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绑住了。
现在,他可以肯定,太子殿下就是要整治他。
“殿下饶命!”
“奴婢知错!”
马六求饶道。
“太吵了!”
“把嘴堵起来!”
朱小垠捂着耳朵,皱眉。
“呜呜呜”
好了,这下噪音消失了。
众人被这一操作,弄得回不过神。
他们哪里想得到,一个刚才还甜甜喊“姐姐”的小娃娃,转眼就成了一个“小恶魔”。
而且,看起来像玩一样地。
地痞流氓们打个冷噤。
突然觉得,他们的下场可能也不太好。
“姐姐,我们可能要多打扰了!”
“放心,我们会付借宿费的。”
朱小垠转头对周英道。
“啊”
“不用不用”
周英缓过神,干巴巴道。
毕竟放谁,刚看见一个下手不留情,转眼又甜甜起来的小弟弟,谁都有点转不过神。
“要的要的,我们可是要耽误很多天的!”
朱小垠坚持。
高忠也很有眼色地过去付钱。
周家人推脱不了,只能接过。
…
听殿下的意思,要在这耽误很长时间了。
高忠立马拿了钟粹宫牌子,让手下的小太监找人过来护卫。
“把它们也捆起来吧,省得跑了!”
朱小垠指指缩在一边的地痞流氓。
廖同照做。
像人牙子一般,把人串绑起来,顺带把嘴堵上。
省得吵到人。
混混心里绝望,他们这次,真的栽了!
就这样,朱小垠和张骥,在周家住下了。
旁边的邻居虽然听到响动,但也不敢出来。
还以为是周家得罪了地痞流氓,又招了什么祸患。
秉着各扫门前雪,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都紧紧关闭院门。
…
周家人用家里最好的饭食,招待了尊贵的小客人们。
“殿下,这个好吃!”
张骥吃着野菜炒的鸡蛋。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连连惊喜。
他还没有吃过这种野菜呢。
“那当然,这可是山野味道!”
朱小垠道。
跟师父生活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师父去山里采野菜。
自己采野菜,自己吃,朱小垠觉得很有意思。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还是周家人把最好的东西凑起来做的。
野菜炒鸡蛋,还有平常不到年节舍不得吃的熏肉。
周家人本来觉得拿不出手的菜,没想到得到一顿好夸。
高忠和廖同,还有门外锦衣卫,只能靠自己解决了。
周家可供不起这么多人。
高忠只能跑皇庄让人做饭。
现在皇庄群龙无首。
人人都猜测,马总管,怕是栽了。
自然不敢随意糊弄。
…
被绑起来的马六和混混们,每到三个时辰,锦衣卫会喂一口水。
绝不多喂,省得对方尿裤子。
脏了殿下的眼。
…
朱小垠和张骥就在乡下住下了。
有时,会让周家哥哥带他们去捉鱼。
朱小垠和张骥第一次玩。
“哈哈哈”
看着游来游去的鱼。
两个小孩追得很尽兴。
一点也不恼。
捉到了,更是笑得大声。
在乡下的日子,还是挺美的。
…
三天后。
“你果然没骗我!”
朱小垠看着还是胖乎乎的马六道。
饿得四肢发软的马六,肚子里一肚脏话。
但说不出,也不敢说。
怕破罐子破摔后,还有更折腾人的法子。
毕竟,老朱家祖上,就是有折磨人的手段。
相比饿他两天。
马六这么一想,突然还觉得,殿下手下仁慈了。
只是饿他几天,还给他喂了几口水。
朱小垠不知道,马六还能这么想得开。
觉得对方没骗自己了。
朱小垠也觉得没有意思。
“高忠,你来处理吧!”
朱小垠把人丢给高忠。
“是,殿下!”
高忠领命。
马六现在才真的手脚冰凉,不是饿的,是怕的。
自己被交给太监处置,无外乎就是交给司礼监。
司礼监,可是不会放过他这种被太子揪出来的“蛀虫”。
惩治手段,也不是普通人能受的。
他这一身肉,恐怕真的要被刮了。
朱小垠又让廖同把马批小混混处理了。
于是,五城兵马司,一大清早,就被锦衣卫丢了一堆人在门口。
“太子殿下让查办!”
本来想骂锦衣卫把他们兵马司当垃圾场了。
一听又是太子殿下。
立马堆起笑脸。
“好的!”
“维护京城治安是我们的职责!”
这群混混,真是不睁眼,竟然敢混到太子殿下面前。
必须好好惩治。
闲着没事干,爱找事?
正好,雨季来临前的,下水道必须通好。
这群人,就给他好好通下水道吧。
……
因为惩治马六跟他的狗腿子,耽误了一段时间。
朱小垠跟张骥已经“逃课”两天了。
剩下的事,只能交给高忠跟廖同负责。
让他们尽快把皇庄腾出来。
招人手,建工厂。
“呃,建厂的钱,我出一半,张骥,你也得出。”
朱小垠道。
“好的,殿下!”
张骥倒是爽快。
反正,他也占分红的。
把事安排好。
朱小垠就跟周家人辞行了。
“姐姐再见!”
跟周英摆摆手。
这两三天的相处。
周家人还生出一股不舍。
虽然知道,这就是妄念。
说不定,他们一辈子,只能见这一面了。
“殿下再见!”
朱小垠跟张骥坐上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周家人还念念不舍的。
“吱呀”一声。
邻居突然冒出来。
“周家的,你家来贵人了?”
一上来,眼里藏着精光问道。
“哼!”
周家人的人直接不搭理。
转身进门,关院门。
……
朱小垠也没直接去书院。
先回了趟宫,扒拉自己的小金库。
然后让人交给高忠。
还没歇会呢。
他爹就让人来提人了。
…
“你逃了两天课?”
朱厚照明知故问道。
毕竟,调遣锦衣卫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朱小垠心虚。
但还是很有理的。
跟他爹说了一番,他们为什么耽误时间。
“本来就想快去快回。”
“哪想到,会碰上欺民的恶霸!”
说着,还捏着小拳头。
突然想起来什么。
“爹,是不是皇庄里,都是这样的人?”
朱厚照一顿。
皇庄里多的是这样狗仗人势的东西。
至于仗的是谁。
轮到朱厚照心虚。
咳
朱厚照岔开话题。
“听说你要在皇庄办厂?”
朱小垠果然被带走。
“对啊!”
“我和张骥共同出钱。”
“就是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滑板车?”
朱厚照问。
“对,爹你觉得怎么样?”
朱小垠征求一下他爹的意见。
作为头好玩家,朱厚照当然支持了。
不过,看他儿子这样。
不是准备小打小闹,而是准备大干一场。
“那人手,需要不需爹派人?”
朱厚照问道。
“不用!”
朱小垠摆摆小手。
“我和张骥还能应付过来。”
行吧!行吧!
至于银钱,朱厚照知道,他儿子手里是有钱的。
……
因为耽误了两天课程。
朱小垠落下了学习进度。
别人都会写十个字了。
好在,他有补课小助手。
“殿下,笔画错了。”
江厄在一旁纠正道。
顺道,还拿着毛笔,自己示范了一番。
江厄的年龄,握毛笔,手腕还是很有力的。
写出来的字,也有自己的笔锋。
相比,朱小垠的手腕,肥嘟嘟软趴趴的。
年纪小,握笔也不是很有力。
能把笔画写对就不错了。
贾跃也没多要求。
朱小垠跟着江厄一笔一划写起来。
朱甲跟廖同习武去了。
朱乙不知道跟宫里哪个宫女学的,居然开始拿着块帕子,在那绣来绣去。
有玩算盘的,有削木头的,还有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童谣。
“筛罗罗,打面面,大舅来了吃啥饭,杀只鸡,擀肉面,呼噜呼噜喝两碗……”
氛围就跟上课前一样,各种乱糟糟。
高忠哭笑不得,又想制止。
但殿下都没发声,他也只能安静侯在一旁。
重新低下头看手里的兵书。
……
“爹,吃饭了!”
桃笙做好饭,跑到巷口喊道。
正在巷口摆摊的唐伯虎,收拾好画摊,就回家。
他们租的房子,在胡同巷里。
周围的环境,也算友好。
但唐寅只有父女二人。
唐寅平时也只会在巷子口,摆摆摊。
好在巷口就是通大街。
唐寅也不摆什么架子了。
平常会给来往的客人,画一副自画像。
平时舍不得银钱的客人,也会美美地给自己来一张。
希望后世子孙还能记住他们的样子。
生意还算可以。
父女俩的落脚温饱问题,勉强能维持。
…
饭后,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客人。
就是上京路上认识的,杨成珉,郭章兄弟。
“唐兄!”
两人还带着拜访的礼物。
实属客气。
唐寅见不是什么贵重礼物,才收下。
桃笙给两人端上茶水。
“唐兄,这次过来,是给你带个消息。”
杨成珉道。
“是幻来和小垠有消息了?”
桃笙激动道。
进京之后,安定下来,父女俩,也没少打听。
但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幻来叔跟小垠,就像消失了一样了。
杨成珉一顿。
这才想起来唐寅他们还在找人呢。
“唐兄,桃笙,我们兄弟二人,还没有关于你们找的人的消息。”
杨成珉不好意思。
明明之前,还承诺帮忙打听。
之前打听一段时间,后来忙于学业,就忘在脑后了。
说起来,杨成珉还有些惭愧。
怕唐寅兄觉得,他们兄弟二人,不重承诺。
“无事无事!”
唐寅摆摆手。
本就是自家事。
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更何况,还帮了。
“你们说的消息是?”
唐寅问道。
“就是国子监突然想做什么墙体宣传。”
“要求有深度,又必须形象……”
杨成珉道。
国子监也自己出人搞,但总觉得,还有些差强人意。
倒是想请大佬们,但大佬们不是回老家养老,就是事物繁忙。
谁有时间跟他们在那弄什么宣传。
于是,宣传就搁置了。
杨郭兄弟二人,也是初生牛犊。
想到路上认识的唐垠,作画手法一绝,并且非常有个人特色。
人物也是很饱满,与山野风情想融合。
兄弟二人想到。
就向祭酒推荐。
鲁铎听到唐寅的名字,还恍惚了一阵。
弘治年间的科举舞弊,拖下多少人。
唐寅差点就是状元了。
谁能印象不深刻。
有这么个黑案底,鲁铎有些犹豫。
但心底又惜才。
只能模模糊糊同意,就让唐寅试试吧。
到时候,别署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