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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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来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反复诘问自己这个问题。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到底是哪个选择让自己坠落，到底改变自己的哪里是能够逃避这场命运的？
人只有真正落入了惨境，才会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一切。俗称“走马灯”。
那么身处地狱的她或许并不能被称为天使。应该是白色的死神才对。
“欢迎来到地狱，残渣们。”
她居高临下，无情地宣告了审判，曾经轻声细语的唇齿化作一把杀人的刀，将过往的温柔残影碾碎烧化，散成脚底的灰。
那双眼只是无尽的冰冷，仿佛在看的不是活人，是一堆让人不满意的物件。
第一次，国神炼介对医生感到了恐惧。哪怕那眉眼曾令自己魂牵梦绕，现在也成为了新的梦魇。
“在吵什么，难道你们觉得自己不是残渣吗？”
她皱起眉，更显不耐和威严，心平气和地说出那些残忍的话。
“因为，我们一次又一次好心地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得以提升自己、实现梦想。然而在为自己的[自我]拼死战斗的赛场，你们却怠慢了进化。”
“我们可是为这样遗憾又无能的你们施舍了第二次生命，跪下感激也不为过。”
“要是不满的话，大可以转身离开，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噩梦将成为现实。你们将永远失去进入日本国家队的机会。”
“啊，不过你们也进不了日本国家队，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啊。”伴随着心脏的刺痛，她的声音钻进耳蜗，在五脏六腑扩散，“真好呀，能够毫发无伤地逃离这个残酷的战场，一定很开心吧。去吧，回家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吃饭呢。比你踢的还差的队友一定会安慰你的。假以时日自信也会慢慢回来的吧——即使永远都达不到日本的巅峰了。”
人群暴动的情绪急速降温，被淘汰的选手们在离开的那一刻早已心灰意冷，跌入绝望的谷底，如今听到复活赛的消息，不可能不记得，少数急性子对被愚弄被贬低的事情恼火，但被这么一激，也渐渐冷静下来。
对啊，这是一次机会。一次重生的机会。
绝对要返回赛场！
医生环顾四周，等会场都安静才满意，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败者复活赛，你们之中包括入舍测试的淘汰者、第一轮选拔的失败队伍以及源源不断的被第二次选拔刷下来的选手。第二次选拔全部结束之前，这场比赛会一直持续下去，而重回蓝色监狱的名额——只有一个。”
“唯一一条规则，无限制擂台的1 on 1，单挑决胜负。”
“挣扎吧，相互撕咬吧，尽情厮杀吧！
——只有真正的野兽能走出笼子。”
01
帝襟杏里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真的是下意识的。
看见了超越自己常识的东西，人是会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的。
“医生……”
她捂住嘴，难以置信那位温柔的人会有这样的一面。
可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无比确信，屏幕的另一端发表演讲的就是医生。那个笑着抱住自己，问她要不要吃水果的医生。
杏里些许哽咽，但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医生这是在刺激选手，让他们激发自我对吧。”听起来更像是自我说服。
绘心甚八罕见地没有盯着屏幕，垂头看向桌面的纸质材料，淡淡回道：“这不是刺激自我的过程。”
“这是抹灭自我的过程。”
“这才是她的拿手好戏。”
“败者复活战要选出的不是英雄，而是英雄的陪衬，故事的必需品，光芒之下的影子——一个反派。”
“反派不需要自我。”
不为人知的，也许只被少数几人察觉的是，医生和绘心甚八的理论并不一致，甚至完全相悖。
绘心甚八热衷于培养世界第一的足球前锋，能够打破所有僵局，使足球飞速发展的决定性的英雄，其他队员只不过是围绕太阳运作的行星。
而医生坚持的理论则是集体主义，去个人化。球场是战场，而战争从来不会一人改变战局。要取得胜利达到巅峰，重要的是培养出素质高、体能全面的士兵，组成军队。思考、布局、策略都是“指挥官”，即监督要考虑的问题。
“不要思考。”这才是医生追求的足球。
至于完全无法相融的两人为何走到了一起，握手协作推进蓝色监狱计划……
这来自合同。
绘心甚八和医生真正的交易，是以一人换一人。
他将提供任意一个计划运行期间医生中意的选手，而医生需要帮他制造一个“棋子”。
没有自我，只为促进真正的原石进化而存在的磨刀石。
苦涩的咖啡流过食道，在胃里翻滚着，腐蚀着。绘心甚八会犹豫，会迟疑，会痛苦，但是他总是能做出那个重要的决断。
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
世界上的每一处美好都有其代价。
败者复活赛的每一个人都将被医生抽丝剥茧，搅碎自我，赋予使命，成为新的“为胜利而存在”的士兵。
杏里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因其违背人性顿觉面目可怖，却又为其中的残忍和美丽惊叹。
“好厉害……”
“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杏里只知道医生是请来的学识渊博的专家，为项目的推进做出了很多贡献，在领导那里面子很大，却不清楚具体的身份。绘心甚八为她解答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你应该多少听过她的名字吧，小杏里，即使不知道她的脸。在电视上，在新闻上，在网络上……”
“在德克萨斯州的休士顿，有一座名为‘ER3系统’的机构，集合了全世界的优秀头脑进行各种研究。什么都研究，研究范围从经济学到历史学、政治学、文化学、物理学、高级数学、生物化学、电子科学、机械工学，甚至是超心理学等等，世人称该中心为‘学术尽头’，又名‘大统合全一学研究所’。
那里是对学习和研究的爱超越一切的超常之人的聚集地。
那里是比起三大欲求更看重求知欲的非人类的巢穴。
这个研究所的顶点，被认为最接近世界真相的被选出来的天才中的天才，‘七愚人’。其中三位曾来到日本，进行学术活动。
‘天堂之眼’阎魔星罗，仰望星空，追溯星辰的诞生和毁灭，将人类的探索范围无限扩大，让未知的宇宙落入掌心之中的智者。
‘地狱天使’天境卡蒂亚（Katia·Paradise），深入火山工作，潜入地球的体表之下，在地质学邻域无人能及，成功预测火山爆发拯救数万人生命的先导者。
以及——‘人间的阶梯’淡路青叶，研究以人为中心的一切科学，对人的心理、医学、历史、社会形态无所不知的学者。被誉为离市民大众距离最近的科学家，科学成果带来巨大的利益，研究专利被大公司疯抢一空，运用于日用品、体育用具、医疗器具、医药制造等等方面。可以说凭一人之力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她的名字不言自明。
“医生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杏里心里升腾出特殊的感觉。她不赞成方案，不忍心选手们坠落，却为那份冷酷和强大深深着迷。一种慕强心理。
每一朵蔷薇都生有荆棘。
每一把名刀都沾染鲜血。
国神炼介被蔷薇所刺伤，被刀剑贯穿胸口，可他的目光还在追随着她。
“傻子。”绘心评价道。
执着之人只会坠入更深的渊。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