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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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感觉如何？”
也许我该为亲爱的来访者递一杯水，这一段陈述并不是易事，精神上的压力如重石，承担时会拖累人的脚步，豁然抛开，手上残留阵阵的余痛。
但有时我也不会“那么的”贴心。
挑起他的下颌，空洞的眼神消失得很快，黯淡的情绪沉进眸底，已然完成了情感的新陈代谢，重拾武器，还不够坚硬、不够锋利，却足够迈出下一步。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垂下眼睑，或是窗外的光线刺目，或是解剖内心之后的面对面让人难堪。
“那是当然。心理治疗可不是魔法。改变的从来不是世界，而是自己。”
“庸医。”少年小声吐槽，望去视线又心虚地闭上嘴，装作无事发生，
我喜欢宝石。切面不同，光折射的角度改变时，其光彩也会不同。就像现在的御影玲王，表情的变化快又有趣，异常生动。
一秒的错过都是浪费。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问。
“说的也是……首先想找找感觉吧。”
他离开座位，活动身体和关节，想起国神还在二人宿舍等自己。
输掉比赛，掉进淘汰边缘的现状客观存在。
“还没有完全出局，现在放弃有点浪费。”
“所以我准备稍微努力一下。”
照着镜子，玲王咬住发绳，利落扎了一个辫子，把额发都梳上去：“梦想也不打算放手，先从手边的小目标开始，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这才是少年人嘛。”
傻气地不放手，随时都能拼尽全力，再次出发的勇敢。
我在一旁看他迅速套上训练用的背心短裤，挥挥手：“我会好好地看着你的。”
“哼。”他显然不吃这套，侧过身，却在出门前略微停顿，背对着医生嘴角翘起，“作为诊疗费，我就不收你票钱了。”
“放心吧，不会让你无聊的。”
从流星到微弱的星火，又从火种到燃烧世界的烈焰。
掐灭又吹气，跌倒又爬起，生生不息。
医生随手拾起桌上水晶制的西洋棋，想再注视片刻。
01
刚输了一场重要的比赛，接连受到不被选择的打击，国神炼介果然也平复不了，简单汇合之后，两人便决定去第二关特有的场地，边复盘边制定接下来的计划。下一场比赛还有至少24小时，并不需要着急。
路上闲聊，国神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你是去见医生了吗？”
“是啊。有点事情。”
“……她安慰你了吗。”
“哈？”玲王被国神的发问弄得有点脑子短路。
“因为医生很温柔。我也会在想，如果现在去见她的话会不会好受一些。”
“但是，”他揉了揉后颈，显然把心声吐出感觉并不自在，表情却依然坚毅，“那也太逊了。我不想只是一味地依赖她，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克服难关，然后在她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
啊，这个人是好人啊。
听完国神的一番话，玲王脑海里如此想到。同时也升起另一个想法：国神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啊。
走廊的路程太短，撑不起一段对话，走几步就已经能看见绿草地了。
门口异常拥挤，一堆人堵住了门口，国神还在好奇加练的人这么多的时候，玲王眼尖，认出来了躺在地上的人带着伤，殴打的伤，发出阵阵哀嚎。
“有点奇怪。”
问过之后才明白，是里面的人霸占了场地，还强制要求队伍和他们对战，不同意就打。
听起来很蛮横啊。
金发的黑皮男人跳起来就要劈开和尚头的脑袋，玲王还在思考之时，国神已经飞身挡下了那一计下劈。
简直是英雄般的本能反射啊，就像消防队员和防暴特警一样奋不顾身。
事情发展得很快，金毛变态随口邀请对战，玲王便点头答应了，国神对他的干脆都有些惊讶。
“可以啊。因为我想要你，士道龙圣。”
“你实力不弱吧，看了就能知道。”
先不论士道龙圣是哪一类的选手，下劈时，士道的腿部肌肉完全暴露在玲王的视线内，肌肉的分布状况，腿下落的速度和力量，都可以推断出他的身体素质不差。
至少比迄今为止第二关遇见的人都优秀许多，强度和国神不相上下。
第二轮选拔不仅是实力的选拔，和谁组队也很重要。要组，就要选强的家伙。
“可以吧，国神。”玲王转头征求队友的同意。
国神也答应得爽快：“我也没问题。”
“正好，我看不惯这家伙的做派。”
Match up。比赛成立。
刚等人群散开，二人训练，玲王就直接了当给国神的热情降降温。
“你最好不要太意气用事。”
“看不惯他，那是你战斗的理由。但情绪有时候会蒙蔽判断。”
“我和他们比的理由很简单，我们能赢。”
玲王在第二轮选拔开场前的大庭见过士道。并且他记下了士道龙圣进入第二轮之前的编号。
“他是依靠进球获得得分王晋级的，所以是个人风格选手。而五十岚栗梦则是你们队伍里负责防守的人。”
“对方队伍的分工很明确。”
五十岚栗梦护球传球，士道龙圣射门。
而得知布局，往往是指定战略的第一步。
“士道和五十岚的连接配合不会太强，士道我行我素，不是能沟通的选手。所以由我对上五十岚，你对上士道。”
“如何，英雄？”
“正有此意。”
玲王的布局一开始在表面上并没有发挥作用。
赛场有限，球权轮流变化，国神和五十岚并不擅长运球，拿到球的瞬间玲王和士道的反应和预判都十分及时，战况看似要进入焦灼的拉锯，五十岚的假摔却改变了流向，球权判给红队的瞬间，士道以恐怖的速度立刻推进，玲王拦截了五十岚的传球，没能彻底抢过来，但是成功转变了球的落点——越过士道，此刻他背对球门，不可能射门。
下一秒，男人以诡异的姿势起跳，全身悬空倒置，将高空的球推进球门。
空中回旋射门。
原来如此。
他也是货真价实的天才，支配球场的恶魔。
“玲王？”
没能阻止士道，国神满心不甘，下意识去看队友，刚好撞见玲王沉思的脸。
别在意，还有下一球。国神以为他正消沉呢，安慰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却默默咽下喉管。
御影玲王眼中分明点燃了一簇火。
“计划照常。”
他抬眼，轻轻瞟了一眼，就将国神的烦躁镇压了下来。
“第一球先了解情况是正确的。蓝色监狱果然都是些怪物。”
计划要足够灵活，留下空间，就像线要放得够长，网眼要够大。
玲王并没有使出全力，成功引出了情报。五十岚擅长作弊骗球，以及士道真正的武器是射门。
将信息填入公式，答案呼之欲出。
“一球就击溃我们什么的，我们的精神还没脆弱到这地步。”
玲王起势，向高处挑起，方向大幅度偏离了球门，追球的是五十岚，很好。
两人的距离拉开，五十岚很是追了一段，脚下停球要传出时士道的方向已经有国神死死防住。近身的较量士道还是较为不自由的。
是啊，喜欢射门的人都有这种倾向呢，不愿意距离被挤压，一旦被牵制住就急于脱身的这一点。
那要自己射门吗？！五十岚栗梦的大脑飞速运转，毕竟进入蓝色监狱前是前锋，本能地就往球门方向推进，谁知起脚间球已经不翼而飞。
“笨蛋，你和我认真一对一，我怎么可能输。”玲王吐着舌头，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在精心设计的极限位置毫不留情地起脚射门，士道被碍事的国神挡住视线，压根来不及做什么，球已经进了。
防守最弱的时候，就是自己进攻的时候啊。狡猾的家伙最僵硬的时候，就是不得不正面交锋的时候。
因为场地有限，所以球场上每一刻的局势都瞬息万变。只顾着脚下往往会收窄视野，从而不知不觉中成为原地挣扎的蚂蚁。
士道也摸到了其中玄机，眼睛微微眯起，笑得肆意张扬，“对，就是得这样！”他愉悦地高喊着，五十岚不行，干脆由自己开球，如一道粉色的闪电划开球场，直冲到底。
他的瞬间爆发力是全场最高的，可是啊——
“我们也不是没有遇过快的球员，和他相比，你还是太慢了，乌龟。”
国神出现在后方，路线很明显，故技重施，压缩士道的活动范围。
但天才持球和不持球是两种生物。
国神跑动的瞬间，球已经离了脚，以匪夷所思的角度从国神的侧面划过，失之交臂。
只一秒的破绽，他不可能放过，或者说他等的就是这一秒。
“说谁慢呢，蹩·脚·英·雄。”
他高昂着头，姿态慵懒又傲慢，像一只斑点豹，漫不经心玩弄着掌心的猎物。
并不专业的防御对上天天奇思妙想的怪物，还是略显单薄。
1比1，双方各有胜负。
球到了玲王脚下，依旧毫不犹豫，朝五十岚的方向引导。
但士道的移动非常快——他根本没有看玲王的方向！开球前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将计就计去劫这一球。国神没能停住那一枚导弹。
“抱歉啊，这一招我已经见过了。”士道的眉梢跳跃着金色，扑向玲王。
而玲王，也预料到了。
“两个人都在我这边，防御肯定会变形，变成一个大~窟窿。”
完全一样的姿势，完全一样的角度，可玲王硬生生加上了回旋，将球的方向扭到了国神那端。
“去吧，英雄。”
“Thank you.”
还需要再跑几步吧，还有机会去逼抢——
不，国神炼介在半场直接发力。
28米的远射在小场地有多大的威力，此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
“2:1。”
士道弯下腰，肩膀微微颤抖着，久到五十岚栗梦都忍不住去查看情况，他爆发出停不住的笑声，像是坏掉的玩具，在那里疯笑着。又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他在兴奋。
“真好啊，快开始下一球吧。”
是生是死是赢是输都无所谓。
只为进球的那一刻而活的人，才是真正的自我主义者（Egoist）。
士道龙圣被引爆了。然而五十岚栗梦的精神却分崩离析。
上一轮和V队较量过的他，最能体会到对方的强大，天赋——那是凡人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鸿沟。而失去队友的自己无能为力。那股开场被轰进3球的绝望又卷土重来。
活下去。
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想要梦想活下去。哪怕匍匐着，哪怕狼狈地爬行，他也要爬过那扇生还的门。
可求生的意志越是强烈，也映照出他的恐惧越发深刻，身体蜷缩着，颤抖着，无法自如地动弹。
跑起来，跑起来！可实际上他根本没能赶上落点。
士道冷冷地，用杀人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别动。”
四人的对决，在逐渐向两人的决斗发展。
他们在不断进化、加速，将其他人无情地抛在身后。
02
御影玲王缺乏什么。
那肯定是在一轮选拔时被雷市阵吾防下时就有的问题。
那肯定是在三对三中无能为力的顽疾。
一朝一夕无法改变，当企图破壳，又再次如影随形。
“你不是也不擅长近身战吗，阴险的大脑。”
被缠住，就会被拽下沼泽，再难飞起来。
最后的决胜球，恶魔抓住了最后一块尚未分离的蛇蜕，刺中了英雄阿克琉斯之踵。
相当接近的一次较量，谁赢下都不奇怪。
玲王并不沮丧。
他又一次汲取了养分。离破题又近了一步。
心有不忍吗？不，不择手段才是对自己的仁慈。而他人，只是次要的。
“抱歉啊，国神。”
“这是竞赛，但同时也是展现自我的面试。”
输赢？和最终的目的相比，一时的输赢并不重要，只要能存活下来，只要能向前走，以什么名义、什么形式根本不在乎。
士道指着玲王，将他要了过去。他的故事会继续下去。
御影玲王背过国神，走向既定的结局。
“再在某个地方相见吧。”
世界是残酷的。资源是有限的。只要努力就一定会伤害到他人。
有人把握住登上天堂的车票，便有人坠下山崖，万劫不复。
03
医生在第二轮选拔举行期间，没有任何一组到达最后关卡的时间内，并不是在偷懒，也不是在其他关卡工作。没有人能捕捉其影踪。
医生真正的工作地点是地下。
败者的聚集地。
国神迈入大门，女子依然穿着那身白大褂，洁白如天使。
“欢迎来到地狱，残渣们。”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