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厌嫁》枕山鹤

12、抓人

　　工部主事官位六品，官职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但同时惊动三法司和六部的近几年也就这名王主事。

　　只因这王主事死前，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千字的遗书，一半愧疚家人，一半控诉武清侯一桩桩罪行。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部分人对王主事抱有同情，一部分觉得王主事抽大烟精神失常，所言不实，还有一部分心有戚戚而不敢言。

　　萧闲刚到王主事家所在的胡同口，瞧见胡同内挤了些民众探头探脑的张望，有人还在脚下垫了石块趴在墙头抬着脑袋望里瞧。等萧闲走近了胡同，原本伸长了脖子的小老百姓瞧见他那身官袍和他身后的带刀侍卫，全都吓得四散逃跑，趴在墙上的那人被同伴一把拽了下来，也跌跌撞撞的跟着跑了。

　　进了王主事家中，刑部的人整齐的排在院子里，刑部郎中和王主事的妻子刘氏在屋内堂前坐着，他瞧见肃王到了，连忙起身行了官礼。

　　“下官拜见肃王殿下。”

　　刘氏一听面前这人是肃王，两股战战，连忙跪了下去，扑通一声，倒叫那白面皮的刑部郎中吓了一跳。只见那妇人在地上哭喊着王主事的冤屈，憔悴的面容挂着两行清泪，字字苦楚。

　　“王爷，我家老爷是胆小本分的人，他那些同僚哪个不说他为人老实本分，武清侯因一点错处步步紧逼，怎么都不肯放过咱们家！连我儿子都不想放过，可怜我那儿啊莫名其妙的死在桥下！”

　　萧闲命两人将刘氏扶了起来带到一旁，命人将刘氏所言记录在册。

　　刑部郎中则立在一旁述职，他从袖中拿出纪录簿恭敬的说道：“仵作述死者面色发绀，双眼上翻，舌轻度外吐，无外伤，无中毒迹象，视为自戕。”

　　后又从怀中取出王主事那封悲壮的遗书递交给萧闲，“字迹比对与王主事亲笔无异，看墨迹并非昨夜所写，应当是前一两日所写。”

　　“这王主事家徒四壁，刚刚下官带人搜检时发现后厨米缸中米粮所剩无几，菜篮里也只剩几颗烂菜，家中只有一头驴子供他上职，书房中除了有几卷文书皆是空空如也，家中的奴仆也只有一年过五旬的老仆。”

　　京城官员二品以上大员能乘八人轿，三品四品能乘六人轿，余者皆是二人小轿或骑马。为了脸面，再不济的官员，也得弄一顶二人小轿抬着过市。像王主事这样骑驴子上职的官员，倒真是寥寥无几。

　　萧闲瞧着空荡荡的厅堂和茶案上那灰扑扑的土陶茶杯，又望向了院子，院子也空落落的，什么也瞧不着。

　　“那老仆呢？”

　　刑部郎中顿了片刻，将实情原委说出：“那老仆是个忠义之人，不过昨夜打伤了咱刑部大堂的值门，现在正关在刑部呢。”

　　“例行公事后就把人放了，被打的值门因何被打，问问清楚，是补是罚自行定夺。”

　　“下官明白。”

　　述职还未结束，刑部郎中从一旁拿出一麻布包着的东西，散开一看，是一烟管和零星的几块烟片。

　　大烟初流入国内时因造价昂贵，多流行于贵族与官宦之家，随着工艺发展，大烟的提取制造技术更迭，大烟大幅度降价，在民间有普及的趋势。而此物损人心智，耗人钱财，百害而无一利，为免百姓耽溺于大烟，早年就有禁烟的条令颁至全国上下，至今已有50余年。

　　萧闲隔着麻布捏起烟片仔细查看，两道剑眉蹙紧，神色凝重的朝刑部郎中问道：“早年就明令禁烟，这烟片从哪来的？”

　　“下官也疑惑，询问了刘氏，她也不清楚王主事到底从哪买的。”

　　“问问那个老仆，查清后写了奏折送都察院来。”

　　两人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来人正是工部侍郎明霆。他匆忙将马拴在一旁，踏进了王主事家的院子。

　　刑部郎中见工部侍郎亲自造访，便出来相迎，下意识拜礼，明霆却是一把拦住了他，说道：“我未穿官服，不可行官礼。”

　　“是是是，下官愚钝。”

　　两人行了常礼，明霆又朝萧闲拜了一礼。

　　“这王主事因何自缢？”

　　“武清侯。”萧闲将手中王主事的绝笔递了过去。

　　明霆将信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面色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变成心痛惋惜，捏着信纸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捏紧，“我竟不知王主事如此凄惨，同事多年，若早些发现也不会落得如此。”

　　萧闲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明大人可知这王主事抽大烟？”

　　“大烟？王主事竟抽上了大烟？这...下官并不知情。”明霆回忆起他这位同僚，王主事自入职工部后一直老实本分，做事勤勉，是个肯干实事的人。

　　却没想到，现如被逼的穷困潦倒，自缢身亡。

　　萧闲对明霆有些许了解，此人是清流一派，在士林中颇有名望，大抵是与大烟之事无关。他心中敬重循吏良官，言语中多了几分恭敬，“明大人，这王主事的考成簿和档案还请您差人送到都察院。”

　　明霆自然应下，都察院的事，六部无一不配合。

　　萧闲点点头，对张勤招了招手说道：“张勤，封锁消息，不要打草惊蛇，小心些把卖大烟的揪出来，王主事控告武清侯一事，你写奏本递给内阁吕阁老和柳阁老，让他二人定夺。”

　　候在一旁的张勤领命后退了出去，萧闲许久未合眼休息此时已觉劳累便向两位官员告辞离去。

　　明霆和刑部郎中在门口辞拜萧闲后，两人又回到王主事的屋宅内。作为上司未能洞察体恤部门官员的难处，明霆心中愧疚，于是从袖中拿出些许银两给了刘氏，言道：“好生将王主事安葬罢。”

　　相较于见到萧闲时刘氏平静了许多，她感激的收下了银钱，用两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两位官员询问：“两位大人，到底能不能治武清侯的罪？”

　　“王夫人，尚不能定论，涉及皇亲国戚，此事要捋清可麻烦的很啊。”刑部郎中心中可怜这丧子丧夫的女人，可身为朝廷官员他怎么敢和国舅爷作对。

　　听到刑部郎中推诿的话，刘氏失望至极，低下了脑袋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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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济药铺在京城的石子街，街上大多是食摊茶馆和歇脚的客栈，说不上繁华，但白日里人来人往确实十分热闹。

　　绿绮踏进仁济药铺的门，接待的伙计一抬眼就瞧见一身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笑眯眯的问：“姑娘是问诊还是抓药？”

　　绿绮神色自若，轻柔的开了口：“我找伍二。”

　　闻言，那伙计顿时瞪大了鼠眼问道：“姑娘找我？”

　　绿绮也是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今日的目标，她小心的环顾四周，见掌柜不在，轻轻的问了句：“听说你有卖些助兴的药？”

　　伍二眼珠一转，细尖的嘴角一提，用猥琐的笑容上下打量着绿绮，戏谑的说着：“咱们是正经药铺。”

　　绿绮见伍二这副德性心下嫌恶，秀眉一皱，不满道：“少诓我，若不是有人介绍来，你以为我稀罕找你买？有还是没有，给个准话。”

　　伍二见这姑娘傲气，心想八成是有钱人家的贴身婢女，忙陪笑道：“欸欸欸，姑娘莫生气，咱这儿应有尽有，姑娘要什么样的？”

　　绿绮哪里知道有什么样的春/药，装是装不像老手的，她索性讲明了：“我哪里清楚，拿最烈的那种。”

　　“啊”伍二奇怪的低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今日是没有的，姑娘明日来拿吧。”

　　“那就换一个，今日就要，价格好说。”绿绮拿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伍二嘿嘿一笑：“那姑娘随我来吧。”

　　绿绮心里七上八下的跟着伍二走了，守在外边看着的明珊雪和素菱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见两人出了药铺向胡同内走，明珊雪担心绿绮安危，连忙示意几名家丁带上绳索麻袋，双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直到绿绮跟着伍二进了间院子。

　　这胡同窄小简陋，住的都是来京城务工的外地人，白日里几乎都在街上忙工挣钱，因此整条路上都没见一个人。

　　明珊雪心脏怦怦直跳，她还未做过绑人这种事儿，除了新奇外更多的还是紧张，纤纤素手捏着滑缎的裙摆，眼眸一刻也不敢远离绿绮的方向。

　　等到几名家丁冲进院内，都还未有惊呼声传出，只听到几声霹雳乓啷的声响，听的明珊雪直缩脖子，等了片刻她才踏进院内，瞧见绿绮毫发无损，伍二正神志不清的躺在地上，心才落了下来。

　　“小姐，这人该如何处置？”绿绮长呼一口气，面容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装进麻袋，绑在轿子里先抬回府。”

　　明珊雪命两名家丁将伍二装进了麻袋，一前一后的扛着丢进了胡同外的轿子里。其余几人则是进了屋内，找那些违禁的药物，凡是看到可疑之物一律都打包带走。

　　虽然知晓被发现的概率偏小，明珊雪还是心中忐忑，她从未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内心多了几分挣扎，生怕有人突然跳出来说她私闯民宅偷盗抢劫，那时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很快理智还是战胜了羞耻之心，和绿绮素菱一同在屋内翻找。

　　屋内的陈设架子并不多，摆的却是些与禁药毫无关系的陶瓷瓦罐。时间一长，明珊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绿绮和素菱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也是一无所获。

　　明珊雪在石块上蹭了蹭绣鞋底部的泥，心情烦躁。她怕伍二大喊大叫把人引来，才让人直接把人打昏过去，可这人昏死过去反而找不到他卖的违禁药了。

　　“小姐，都是些破瓦罐，什么也没瞧见，现下该如何？”素菱缠着袖子，露出一半手臂，手中还不在停翻找。

　　时间接近中午，胡同可能会有人出现，明珊雪怕伍二的邻居起疑，思量了一下还是选择打道回府，“找不到就算了，咱们先回府，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几人退了出去将门关上，明珊雪放心不下，又留了两人在附近看着，一有动静就回府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