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厌嫁》枕山鹤

11、争端

　　萧闲从桃雪园折了一支桃花，进宫后让仆人先行把桃枝放到奉先殿，先向太后请安后才去往奉先殿祭拜瑾贵妃的牌位。瑾贵妃离世时他还年幼，未真正探寻过其中原由，等长大后向宫中老人寻其原委，宫中老人却仿佛被下了禁令，对瑾贵妃的一切讳莫如深。

　　以至于他只能通过收集母亲的遗物来了解母亲、巩固对母亲的记忆。

　　餐食是敷衍着吃的，宫中还未待上半个时辰，萧闲就回到都察院，值房内早早堆了近一尺高的奏本，他快速翻看一遍，发现其中近四成与武清侯有关。

　　武清侯是当今皇后的胞弟高义浦，八面威风，耀武扬威的国舅爷。皇后高雨兰出身并不显赫，生父是京城巡检司巡检，官位九品，启帝还是四皇子时就已与皇后成婚，登基后便立国丈为武清侯，三年前武清侯驾鹤西去，由高义浦世袭其爵位。

　　这武清侯不过一个虚名，高义浦是连乡试都未入考的半文盲，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中宫皇后是自家姐姐罢了。皇后就他一个亲弟弟，这么多年来，皇后补贴武清侯的次数数不胜数，启帝也年年补贴武清侯府的吃穿用度，这武清侯府富丽堂华的程度与半个皇宫无异。

　　若高义浦老实享受荣华富贵，朝中言官未必会过多关注一个富贵闲人，但此人做事不计后果，语出伤人，大多官员都不爱与其交流往来，而且此人贪财，银钱只进不出，多次暗地里占了其他官员便宜。

　　年初，高义浦揽了个翻修京郊清源寺的活儿，从工部礼部要了一批人，又从户部拿了二十万两，二十万两修缮寺庙绰绰有余，没想到高义浦修修搞搞三个月，还未修缮完银两就先告罄，随即又要户部拨二十万。

　　户部尚书一个头两个大，玉松河漕运工程要钱、二公主萧蓉生辰大典要钱、公主府礼乐司仪要钱、京城大小官员月俸也要钱，京城上上下下开支用度都要从户部支取，这高义浦节骨眼上还来要钱。碍于皇后的颜面，户部尚书不敢直接拒绝，拖了他十天半月，没想到高义浦直接闹到了户部，还打伤了一户部官员。

　　这事儿一出，一传十十传百，朝中大小官员议论纷纷。都察院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这参本就一本本的递了上来。

　　萧闲仔细的看了参本中高义浦的罪状，喊了手下进来，见人撩了下摆要跪，萧闲抬手免了他的礼，郑重的吩咐道：“带人去武清侯府和户部交涉，务必让武清侯登门赔礼道歉，再带一批人去清源寺，查清钱款去向。”

　　“卑职领命！”一青袍官员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思忖片刻，萧闲提笔写了奏章，为保密行事，萧闲的奏本并未通过通政司和内阁而是直接递交给皇帝，事关皇室宗亲，兹事体大，要得知皇兄的意思他才好做下一步的行动。

　　不过歇了半日，桌案上公文堆积，萧闲再一次俯案办公。

　　时间一晃而过，直到亥时他都未回府，晚饭也是匆匆应付，王府管家差人来都察院问了几次，萧闲都没给个准确时辰。

　　“回禀王爷，那清源寺确有蹊跷。”今日下午派出的青袍监察史现在才归来，他面容略显疲惫，嘴唇也干的起皮。

　　今日派去找武清侯的那队人吃了个闭门羹，软磨硬泡也没将武清侯府的门敲开，无功而返。而清源寺那队人，先是里里外外把寺里搜查了一遍，又仔细核实了账目，他在来的路上就将发现的疑点整合成公文写在文册之上。

　　“王爷，那清源寺从里到外都被武清侯修整了一番，座上供的佛像都塑了新的金身，桌子都选的最好的沉香檀木，还给皇上和皇后做了金尊放在寺中，说是为求佛光庇佑皇上和皇后。”说着，他从怀里拿出记录的文册，毕恭毕敬的双手呈上。

　　“但卑职发现那沉香檀木有所磨损，虽然细微但是棱角还能看出有些许损耗，那金尊，卑职......卑职......”青袍小官一时顿住，触碰皇上和皇后的金尊有失尊卑，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其中发现的线索。

　　萧闲正看着手中文册，见他吞吐犹豫，开了口：“但说无妨。”

　　“那金尊，内里是铜铸的，外边包了层金衣，账目上标的却是纯金的价钱。”

　　萧闲闭了眼，沉默了片刻，瞧着窗外黑夜明月高悬，对那满面劳顿的青袍小官说：“你辛苦了，快归家吧。”

　　忙碌一天，青袍小官终于归家去了，萧闲却未回府，他叫来守值的小校，让人拿着盖了官印的文牒去五城兵马司通知指挥使齐海连夜带人将清源寺封了。

　　诸事安排妥当已过了子时，萧闲疲乏的靠在椅背上，被他随意揣在袖中的纸条掉了出来，他低头瞧着明珊雪写的簪花小楷，也没俯身去捡，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八个字。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到动静的萧闲回了神，迅速将纸条抓在手里，隐在袖中。

　　“王爷，工部六品主事王大人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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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珊雪从昨日张勤拜访后心情就不佳，绿绮和素菱都未问出个所以然来。今日要拜访端康王府，一大家子都起的很早，睡不安稳的明珊雪此时又困倦又抵触，在她心中那精致的宅邸无异于阿鼻地狱。

　　一家人在堂前用早膳，桌上摆的是肉粥配的爽口小菜。明雾连着锻炼了好几天，样子看起来瘦了些，但总体还是白白胖胖的，明霆和明霁吃的快，早早放下筷子坐在一旁等着，纪琳吃饭斯文文雅，速度却是不慢，倒是明珊雪慢悠悠的吃了两口，就不再动了。

　　明霆看到了，皱起了两条剑眉，教导了起来：“粮食珍贵，不可浪费。”

　　明珊雪实在没有胃口，却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得端起碗筷，囫囵着将粥喝了下去。

　　纪琳瞧了丈夫一眼，暗叹：夫君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咱家闺女心情不佳啊！

　　饭后，刚过辰时一刻，众人换上体面的锦服，带上拜贴，又让奴仆拎上两盒礼品，准备前往端康王府。

　　人刚走到前院，管家急忙跑了过来，额上冒了些汗珠，急忙说道：“老爷！昨晚工部的王主事上吊自尽了！”

　　“什么？王主事上吊了！谁传的消息？”明霆大惊，这王主事是他工部直系下属，工部官员大多寡言，他完全没预料到下属竟寻了短见。

　　“昨夜守值的小校来传的消息，听说是昨儿夜里王主事的妻子报的官，一家子吓得魂不守舍。”

　　事分轻重缓急，明霆一对眉毛又拧在了一起，他并不想失信与女儿，但王主事是工部官员，他理应到场。明霆思忖了片刻对着身后的纪琳和明珊雪说道：“今日事先推后，”又转过身对管家说：“备马，去王主事家。”

　　明珊雪瞧父亲不坐马车而是骑马，恍惚一怔，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重生前关于王主事上吊自尽的来龙去脉。就工部和大理寺张贴的邸报以及父亲的口述来看，这王主事是被人逼死的。

　　王主事是工部一六品主事，从偏远的乡村考上的进士，为人老实本分。前两年京城大雨，水流三日也排不干净，王主事奉命修缮京城地下水道。因武清侯府是将两院宅邸合并，其中墙面并不牢固且压在了水道之上，王主事通水渠时无意将武清侯府的一面墙挖破，污水流到了武清侯府内。

　　武清侯得知，勃然大怒，不仅将人抓住辱骂了一番，还逼的王主事丢了这份官员评选的功绩。去年，是王主事工部从事的第九年，官员逢九便有一次考察升迁的机会。于武清侯来说这就是作践他的机会，工部给事中处处找他错处，王主事如履薄冰，处处谨小慎微，到头来还是因一首糠菜诗，说他吃不得苦，不让他升迁。

　　后来，王主事的儿子不知为何被一危桥砸死，从此之后他就抽上了大烟，抽的家徒四壁，时疯时醒。清醒之下羞愧难当，无颜面对妻子，留封遗书后挂在房梁上自尽了。

　　这大烟损人心智又易成瘾，官府衙门屡禁不止，暗市卖大烟的都是些个滑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四散逃跑，极其难抓。

　　明珊雪从大理寺邸报中得知，京城中卖大烟的其中之一就是仁济药铺打杂的，名唤伍二。这伍二不仅卖大烟还卖违禁药，后被大理寺抽丝剥茧的查到，等到药铺寻人时，此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思绪转的飞快，明珊雪眸光一亮，她要赶在伍二得知王主事死讯之前抓住伍二！喊人备了马车，明珊雪带着素菱和绿绮上车，又喊了几名家丁跟随。

　　“走，去仁济药铺！”

　　主仆三人坐上了车后，明珊雪开门见山：“我要抓那仁济药铺的伍二，既名正言顺又不能打草惊蛇。”

　　绿绮和素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的看着明珊雪。明珊雪解释：“此人卖“假药”，但咱们证据不足，要不动声色的抓这人，还不能惊动给他提供“假药”的上家。”

　　于是，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路，终于敲定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