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玉半》了了时

30、心虑心慌，着俘作筹

　　出了行馆，烈焱心下更为沉重。
　　没想到烈沄的奸细无孔不入，行馆也就罢了，连他的暗卫也未能幸免。但五刹手下的奸细不会多，否则不会动用到行馆的人。
　　“烈沄那边有何动向。”
　　“一帙刚传来消息，大王子在顺兴宫中，一切如常。”
　　按兵不动，烈沄有什么诡计。
　　他手下虽无兵权，可能人异士不少，他究竟是想害了锦之，还是想借锦之来逼我就范？
　　“让他们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就立即来报。”
　　“是。”
　　时间拖得越久，锦之越是危险。
　　因为他不敢笃定，烈沄会不会要了锦之的命。或者，他们会对锦之做些什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且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时刻护得他周全！’
　　还以为自己能保护他，却还是……
　　“殿下，是否要先回宫，禀明王上？”
　　“不，封锁消息，此事先别声张。”
　　“那可要把凌风找来，他是王城都尉，行事方便些。”
　　“让他如常巡卫，时刻准备接应。”

　　动用王城卫军，事情就闹大了。
　　父王上次虽然说了那样的话。但无论锦之是怎样的身份，他绝不会让锦之成为我的拖累。
　　一旦锦之身亡，两国借由开战，必定天下大乱。莫非他就是想两国开战，迎合了父王再趁乱借机？
　　“密切注视王宫，加紧寻找。”

　　天开始蒙亮，烈焱的眉心长皱都竖出一条线来。
　　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城中可找的地方都寻了几遍，剩下的只有城外了，可现在出城去，父王起疑，锦之就更难保了。
　　“殿下。”寞鹰急急的进来，烈焱正思虑着，听见声音脑中一嗡，连忙站起身来。
　　“人找到了？”
　　“还没有，大殿下去了致和宫。”
　　他开始行动了。
　　“去了多久？”
　　“不到一刻。”

　　烈焱匆匆更衣赶往致和宫。
　　一路都未见烈沄身影，他迫不及待的要将此事禀明，还是，锦之已……
　　不会，不会。
　　跨进书房，烈晟天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二儿子，面上神情自若，好似知道他会来一般。
　　“儿臣参见父王。”
　　“焱儿，免礼。”
　　“儿臣有事禀告父王。”
　　烈晟天放下手中书谏，眼中了然的看向烈焱，“若你说的是来使失踪一事，沄儿已来禀告过了。”
　　果然。
　　“儿臣禀告来迟，请父王降罪。但先请父王准我带兵在王城内外搜寻。”
　　“不必了，我已给了沄儿兵士一百去找寻来使。”
　　“父王！”
　　烈晟天正了脸色。
　　“焱儿，虽然上次我说过不干涉你的事。但若是因为个陵国人而让我冀北王室兄弟倪墙，倒不如没有这个人。”
　　“父王。”
　　“如今陵国虽按兵不动，暗地里却在屯兵积粮，两国情势紧张，他身份暧昧，该怎么做你应当明白。”
　　“儿臣知道，可现下我国粮草不济，并不适宜开战，且性命无辜。”
　　未等及烈焱说完，烈晟天便站起身来，神色更加紧肃。
　　“何时适宜开战？！要待到陵国军队打进我冀北才适宜？！陵国占尽地理优势丰衣足食，而我冀北天灾不断人民疾苦，这便是你作为冀北皇子的职责？！你沙场果断，过上些安逸日子便懈怠了？！”
　　这些道理烈焱怎会不知，可现在局势，于国于民都不该战争，更不能牺牲掉锦之，换取交战的理由。看来想说服父王的决议是不可能了。
　　“是，儿臣知错了。”
　　“即日起禁足晋和宫中，不得通讯，所有的事都交给你大哥处理。苏锦之的事，我不会插手，一切听凭天意。”
　　“儿臣，遵命。”
　　“你下去罢。”

　　退出书房，烈焱垂着的眼睛里却毫无颓气。
　　“寞鹰，你立刻去行馆待命，若是有消息，立即通知我。用何种方式，你知道。”
　　“那殿下您？”
　　“我现去宫中禁闭。”
　　“若是迟迟未有消息，属下便亲力去找。”
　　烈焱却是一丝冷肃挂上眉梢，“不用，会有消息的。”

　　回到晋和宫，遣退了女官侍卫，烈焱独自的在书房里翻查书册。烈沄有了动作，他便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自小到大，兄弟二人虽不常同处，可到底是同父同母，恐怕这世上，就属他二人最相了解。父王保全他，不让他有软肋，再明白不过。但锦之，怎能让他背负挑起两国战事的妄名。
　　一整日，晋和宫的女官侍卫们得了清闲，二殿下在书房中待了一整日，若不是女官将午膳晚膳送去书房，会以为二殿下不再宫中了。
　　天色渐晚，女官进书房来点灯，也不敢打扰，轻手侍弄灯盏。

　　“洛儿怎么样了？”
　　“晚时请了太医来瞧，热度退些了，也能用药了，想是过几日便会好了。”
　　女官退下，烈焱静坐在桌案前，这桌上书册堆积，看进了几本也只有烈焱知道，而瞧着窗纸外暗去的颜色，心中隐隐的开始跃动起来。
　　打开一扇窗，凉气袭来，身后房中的烛火忽晃，烈焱眼见一只细箭在空中急速，划破半阙月，朝着书房的另一扇未开的木窗刺来。
　　“兹！！”
　　利箭刺进手臂，烈焱眼看着殷红的血液自手臂滑下，折断了箭柄。
　　“有刺客。”
　　“殿下受伤了，快请太医！！”
　　烈焱斜倚在床沿，听着外面的动静，平静的看着女官慌忙的为他止血。
　　太医很快的来了，瞧见这床边地上一滩血，鲜红色，急忙打开了药箱，帮烈焱止血。
　　待见血不再急速流出，才小心翼翼的按住烈焱的手臂，“殿下，微臣要拔箭了，您且忍耐些。”
　　剧烈的疼痛，烈焱额头冒汗，皱着眉却没哼声。
　　伤药过后，白纱一圈一圈的缠上来，疼痛渐渐麻木了。
　　“箭头虽刺进肉里却并未穿透，伤了韧带，一个月内还请殿下静养，切忌遇水遇热。伤药早晚服用，微臣会每日午时来给殿下换药。”
　　“有劳太医了。”
　　太医微颔首躬背的出了房去，几个女官收拾了地上的残血也轻轻的退了出去。
　　汤药送来，烈焱一仰头喝下。
　　“我累了，让他们轻些声响，你们都退下，任何人也别来打扰。”
　　“是。”
　　房中烛火灭了几盏，昏暗下去，烈焱静躺在床上，却是忍不住胸口处砰砰的律动。

　　脑中疼痛混沌，视线一片黑暗。
　　口中塞了东西，手脚也被禁锢。
　　锦之费力的挣了挣身体，躺在毫不柔软的地方，眼睛上一层黑布遮蒙，只依稀透过粗布缝隙可见一丝光亮。
　　浑身乏力，但周围空气并不冰凉，应该是在房间里。
　　“唔……”没有任何回应，应该是没有别人在。
　　太阳穴处跳动的神经一阵一阵撕痛，但现在也顾不得了。将束着的双手举到眼前，张开的手指想去扯眼上的黑布，却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心中一紧，急忙的放下双手，装作仍在昏迷。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愈走愈近。
　　锦之尽力的压制慌促的心跳，连鼻中的呼吸都放轻。
　　那人走到身边，一只湿热的手抚上双脚，锦之禁不住颤了一下，却惹来那只手更大的力道，空气中传来的一丝黠笑。
　　既然泄露，就不必再继续装下去。锦之脚上使力的蹬了蹬，却没能将那只手甩开，便也不再挣扎了。
　　一阵轻笑，抚脚的温热离开。
　　锦之脚上多了几分凉意，这才想到周身只着了单薄的里衣，连鞋袜都未穿，而双脚紧束处被粗绳摩擦的有些疼。
　　而那人就这般的站在跟前，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感到那道肆意的目光扫视，锦之心下有千百个疑问。
　　手指拼力的蜷着想去摸索腕间的绳结，可下一瞬腕间粗绳连接处便被拎起，锦之挣扎，双手仍是被扯到了头顶处挂着。
　　“唔……”
　　嗓口鼻腔的抗议，毫无用处。灼热的气息拂向耳际。
　　“苏大人，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
　　这音色，是陵国的人！细致的嗓音，有些耳熟，在哪里听到过？
　　口中的布团被拿出，脸颊酸痛，锦之微抿干涸的双唇。
　　“这是哪儿？你想做什么？”
　　“苏大人怕是在刑部呆的久了，脑子也不同常人了，我可不是你的犯人。”
　　“你既是陵国人，为何要与我作对。这到底是哪儿？”
　　这房中炭火的气味浓重，定是还在冀北境内，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没法计算行程。
　　“苏大人想知道这么多做什么，既然已经在我手中，乖乖听话就是了。”
　　脸上被手滑过的触感，“啧啧，这么俊俏的脸，想必冀北的二殿下，也爱不释手吧？”
　　锦之偏了头去，躲开这令人作恶的举动。
　　与烈焱有关。
　　他们想做什么，用我做要挟的筹码？这也未免将我看得太重。
　　“你知道，我对你们毫无用处。”
　　“呵呵，苏大人太低估自己了，真是。”

　　隔着单薄里衣的抚摸，锦之想挣动，却觉得越来越乏力，额头都冒了细汗。
　　除了炭火，还有一股香味。
　　“有无用处，自然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苏大人自恃清高又聪慧无比，想必也知道陵国那些朝臣心中的念头吧。”
　　细细摩挲的触感延至胸前，锦之一阵恶寒。
　　“想当初，苏大人可是陵国恩宠第一人，如今竟被遗弃在这荒凉之地。”
　　轻佻语气，逾越的举动，锦之咬着下唇。蓦地左胸红缨被重重的捏住，一瞬的刺痛揪紧神经。
　　“你，放开我！！”
　　“怎么，苏大人还想为谁守身如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