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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爱之何物,踪迹蓦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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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衣几乎都被细密的热汗浸湿了。换完了衣衫,神志清明,锦之却懊恼了。
胸背相贴,又有什么。同沐同寝的挚友多了去了,有什么可乱想的。深吸一气,信步踏出房去。到了书房,却不见了烈焱的身影,只伶语一人。
“二殿下呢?”
“刚才凌风哥哥过来,说是有事,殿下就走了。”
“哦。”
遗憾?不过可惜没写好的字罢了……
走近桌边,瞧见那白纸上,已经写上了整首词,除去先前几个不太顺畅的,后面的字势,磅礴却内敛。
“他写的?”
“嗯,殿下的字写得真好,伶语虽然不认得,却也觉得好。”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锦之都无心再去做些别的,坐在书房里,脑中乱得紧。
一时想起在倚春楼见着那些小倌娇柔谄媚的模样,一时又想起陵国那些大臣鄙夷的哂笑,心情更是繁复。
那纸上笔画长划的污迹被他描过,却好似还透着那人手心些微的温暖。好像刚才,隐约感受到他的心跳,也是一样的急速,很真实。
他是不是,与我有些相似的感受。
忽然又冷静下来。
烈焰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家不知有多么相知相惜呢!况且像他那样的身份,又功勋赫赫,周围哪里会少了莺莺燕燕。
有什么可想的,自己不过是欣赏这人而已,与喜欢有什么关系?
“大人有什么烦心的事吗,这么愁闷?”
笙娘进来点灯,却难得地见到锦之愁眉不展。
锦之瞧了瞧窗外,天色已渐渐的暗了,再瞧面前铺陈的白纸,赫然的两个大字,心中大惊。
急忙的将纸页揉作一团,像是被人窥视私密般心跳不止。不过,‘焱’字写的是冀北的字样,笙娘应该是不识的。
“大人今日是怎么了,一时发呆一时急躁的,反正也没人催您,若是没有兴致便改日再记好了。”
锦之放下手中的笔,上面的墨早干了。轻轻的叹口气,看着笙娘点灯。
“笙娘,喜欢,是什么感受?”
“大人怎突然问这个?”
锦之有些窘,偏开了眼,“书曰‘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我觉着是夸大了。”
笙娘一听就笑了,“大人,您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看您是书读的多了,人也木讷了。”
锦之不置可否。
感情的事,他见过很多,所以一直谨慎防患。好像是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那到底是什么样?”
笙娘面上被烛光照着,眉眼间泛着淡淡的羞涩,“怎么说呢,闲时想着伤心,见着又觉得欢喜。哎,疯疯癫癫的,叫人都不似自己了。”
不似自己,到不至于,但有些想法情绪确实变化了。
总是不自觉想起他,这该不算是挂念。听闻他的婚约时是有点烦,有点浮躁,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
理不清。
罢了,不思不想才是正道。
周身轻松许多,却见到身边的人红了眼眶。定是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了。
“笙娘,你倒会笑我?平白的想那许多做什么,寞鹰待你多好,该高兴才是。”
“笙儿明白,可知易行难。若是哪日大人遇见中意的人,就不会总拿笙儿说趣了。”
锦之无奈抿唇,“我孤家寡人一个,不知柔情蜜意,难道还不许羡慕一下?”
“那是大人眼高于顶,从前来说亲的姑娘有多少家,大人却都请丞相大人打发了,孤身至此,又怪得谁?”
“是是是,是我无心无力罢了,待你做了寞家夫人,我再真心的寻一个美娇娘去。”
笙娘听着媚眼一瞪,“大人若再说,晚膳就别想再吃了。”
“哎,唯女子与小人难讨好也。”锦之故作委屈,笙娘却笑得畅快,心情好了许多。
“对了,伶语呢?这几日不见他皮闹,到真有些不习惯了。”
“前几日凌都尉教了他几招武艺,现正对着院中新作的木桩勤练呢。”
“是吗,从未见他对何事上过心,别又是几分热度,明日又喊累了。”
“已经练了好几日呢。”
用过晚饭,锦之便回了房,宽衣沐浴。
被这水汽氤氲,锦之羞燥的捧水清了清脸颊,心静则宁,心静则宁。
出浴擦净身体,着上里衣出来,也不等长发风干,便躺上了床。
笙娘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好结果。
人总是容易被陈年往事纠缠,忘不掉又摆不脱,真是无奈。
闭上眼,将所思所想通通驱赶,数着数为自己催眠。
“~吱~”
细微的声响,将锦之自浅眠中惊醒过来。
“谁?!”
锦之光脚下了床来,借着昏暗的烛光查看四周,却没有任何异样。
打开房门,院中值夜侍卫木然的站着,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难道听错?
关上房门,心仍忐忑。回过身来,面前直直的站了个黑衣人,身型高挑健硕。锦之一惊,却退无可退。
那人一动不动,是敌是友也无法分辨。
“你是何人?在这做……”
一阵青烟袭来。锦之急忙捂住口鼻,转身准备开门呼救,却是后颈一痛。
失去了知觉。
“洛儿如何了?”
烈焱快步走进年生殿。
女官急忙跪地,“小公子午时开始有些发热,太医开了方子,不过一直昏迷,药也难以进去。”
走到床边,瞧着这眉尖紧皱的睡人,轻叹口气,“重新煎药来。”
“是。”
女官退下了,烈焱轻轻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那饱满的额头,是有些烫人。
“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你这是与我耍脾气吗?”
被烈焱柔摸着脸颊,眉头略松开些,可那轻闭的眼睛,却是固执的不睁开。
女官端了药来,烈焱接过,拿着勺子晃了晃碗中深色的药汁,盛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向那床上躺着的人。
虽许多药汁随着嘴角流下来,可也能看到进去了些。烈焱仍是一勺一勺的喂着。
“殿下。”
寞鹰在门外唤了声,声音急迫,烈焱将汤药交与身边的女官,才大步的出了门去。
“什么事,这么慌张?”
寞鹰一脸紧肃,烈焱心底隐隐不妙。
“苏大人,不见了。”
“什么?!”
出了宫,跨上赤焰,便立即赶往行馆。
“怎么回事?!”
烈焱沉着的声音祸乱在风里,却冷厉万分。自上次失火,行馆的暗卫又增加了三成,该不会有差池才对。
“事发突然,而且对方似乎很了解行馆暗卫的哨点。”
“今日值夜的卫首是谁。”
“是五刹,现正三魄已带手下的暗卫在王城中寻找。”
暗卫七属,是自小精挑的死士,为首七人各领一队为他效命,而这些他一向以为身捷智睿,办事严谨的人,竟将锦之丢失,恐怕此事是有备而来。
说话间已近行馆,自前方闪来一个人影,烈焱寞鹰勒马停住。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五刹跪在地。
“人如何丢失的!”
“属下等奉命驻守外围,听得馆中喧闹才知,是苏大人失踪了。”
烈焱皱了皱眉, “连你也未见着有人出入?”
“是,我等一直紧守,并未见有任何人靠近,即使是馆中人也未有异样。”
如此,若不是那夜袭之人神通广大,便是他烈焱的手下里,有奸细!
“让四弑去城外寻找,你手下的人立刻监禁,待人找回后,你自去一帙处领罚。”
“是!”
寞鹰听着有些踌躇,暗卫中二祭六冥两属随军驻地搜罗情报,一帙驻守王宫,七属连他也未曾见过,更不知晓他们所在。
而随时候命的三魄四弑五刹如今已抽离三五两属用于行馆,而现下四弑也无暇顾及。
“殿下。”
烈焱却是肃颜一摆手,“我知道,现下要紧的是锦之的安危。”若是锦之落到了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馆中一片混乱,人人慌张。
陵国的侍卫长指挥着众人在馆中搜查得翻天覆地,而笙娘和伶语站在院中干着急。
见着烈焱,笙娘擦了擦脸颊的泪珠,急急的跑过来,“殿下,大人不见了,这怎么办好,怎么办,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伶语平日顽皮的脸都皱得紧,“殿下,爷不见了,这怎么办哪!”
瞧着这两人抹泪着急,烈焱心底更是冷峻,却迅速冷静下来。
“锦之如何不见的?”
笙娘抹去眼角的泪,“先前听得一些声响,我便过来瞧瞧,敲门也不见大人回应,叫人闯进了门去才知大人不见了。”
烈焱紧皱了眉走向锦之的寝房,“早先什么时候最后见着锦之的?”
“用过晚饭之后,大人回房沐浴,说是今日累了想早些歇息,所以就没再打扰。”
房中一切如常,没有打斗的样子,连床上也只有一人睡过的痕迹,不过这被中早已冰凉。
“可有清点丢失了什么东西?”
“初初查点了一下,东西都还在,连大人的裘衣棉鞋也还在呢,这外面天凉气冰的,大人也不会不着外衣出门。”
锦之定不是自愿跟去的了。
“笙娘,这行馆中的下人你可都知道?”
“大人之前吩咐过,这行馆中的下人我都识得,可侍卫却不大认得全。”
“将他们召集起来,仔细看看有无遗漏。”
寞鹰与笙娘出去了,烈焱再在锦之房中细细的察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行馆已被陵国侍卫翻找遍,现下侍卫长正打算集人出外去找,烈焱快步的走过去。
“王城内外我已派人去寻,这馆中人多繁杂,还请侍卫长先清点一下兵员人数。”
话虽委婉,侍卫长却听得心中一愤,语气冷硬起来,“二殿下以往多番前来探望,现下人在冀北丢失,此事与殿下也脱不了关系!”
烈焱听着却不恼,这人鲁莽无需计较,但这馆中若无接应,怎能轻易的将锦之掳走。
“苏大人是由我接待的来使,他的安危自是由我负责。”
“待将苏大人寻回,此事定是要报与皇上的,若是殿下还顾及两国情势,还请不要阻拦我等行事!”
“这冀北王城是我所管辖之地,若是侍卫长执意扰民,也休怪我不顾两国情谊!”烈焱语气威慑,面上严厉的魄力。
正在对峙之时,笙娘匆匆过来了,“殿下,馆中下人都在,均是平日熟见的,他们也都没瞧见有生人进来。”
烈焱听着,瞧一眼毫不退让的侍卫长,面上增了几分冷峻。
“为免两国国民受连累,还请侍卫长先整顿点兵,苏大人失踪一事,我自会追查到底。”
神情略有缓和,语气中仍是不带商量。
侍卫长愤懑却还清醒,他们现在冀北的地盘上,这行馆中区区几十人,还有手不持械的下人,也不知馆外伏了多少冀北兵,若真真相抗,定是会全军覆没于这行馆之中。
心有不甘,却还是转身下了令,“各队清点人员,速来上报!”
“是!”
稍待片刻,陆续有人过来禀报人员齐整,但八队领头跑来却十分慌张。
“属下该死,有五人失去踪影。”
一听这话,侍卫长脸上尴尬又愤怒,一把揪住来人的衣襟,横眉怒目,“是哪五人!手下有这等人你竟不知!叫他们平日交好的人过来问话!”
一甩手,那人跌倒在地上,却又急忙的站起身跑开。
侍卫长极不情愿的回过身来,烈焱冷肃的表情却毫不松懈。
“侍卫长请先在行馆静待,肃清手下的人,苏大人一事我自会处理!”说罢朝着行馆大门走去。
“殿下。”
回转头来,是笙娘的一脸担忧,“殿下,请您一定,要将大人找回来。”
烈焱看着她,眼中坚定,“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