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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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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唐荞都有些摇摇欲睡了,这才听到想了许久的推门声。
他急忙把红盖头盖上,方方正正地坐直了身。
想是因为看不见,听觉更加灵敏些,唐荞听到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动静有些小。然后是那人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下一刻应该就要掀盖头了,唐荞咽了咽口水,搭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抖动起来,他用了几分力气,努力克制。
紧张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动作,他纳闷又羞怯地叫了声,“相公?”
陆青松如梦初醒地应了声“嗯”,他提了口气,慢吞吞地走到了唐荞跟前。
他舔舔唇,小声地问道。
“我、我掀、掀盖头了啊。”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骗婚这事不地道,他决定了,待掀过盖头,便同这唐荞小哥儿说分明。
唐荞点点头,“嗯”了声,心想,这人怎么比他还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老实死了,掀盖头都要问问他,难不成洞房时也要问问他吗?哎呀,一想想那场景,真是羞死他了。
陆青松小心翼翼地捏住了红布,哆嗦着手,一点一点掀开了盖头。
唐荞微微抬眸,被陆青松英俊的脸庞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呼吸都屏住了片刻,然后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陆青松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眼眸中含着说不尽的柔情,唐荞望着那双眼,几乎都要陷进去了。
半晌后唐荞才反应过来,他定睛一看,这人他怎么没见过呀。
他猛地一把推开陆青松,大喊道:“你是谁?”
饶是陆青松有所防备,依旧被唐荞推倒在地,手在地面磨破了皮。他微微拧了眉,看向唐荞,温声说道:“我、我是陆、陆青松。”
唐荞看了眼陆青松身上的喜服,想了想相看时的情景,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皱眉道:“陆青松?那陆春禾呢?”
这陆青松是谁,为何穿着婚服,他的相公陆春禾又在哪里?
陆青松闻言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有些着急了,越急他越是蹦不出几个字,“我、我……”
唐荞打断了陆青松的话,“你你你,你什么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荞话赶话,噼里啪啦一顿说,“去年十月,来唐家湾相看,帮我家翻了前院菜地的人分明不是你。”
他继续说道,“你究竟是谁,我相公又在哪?”
门外偷听的季双听见动静,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先走到陆青松跟前,把陆青松拉起来,安抚性地把陆青松扯到了身后。
接着他站到了唐荞对面,带着歉意对唐荞说道,“荞哥儿,这件事,是我们陆家骗了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说罢,双手合在一起,对着唐荞,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
作为长辈的季双突然施礼,吓坏了唐荞,他下意识地把季双扶起来。
他脑子暂时还没转过弯来,仍旧一头雾水的。
季双连忙解释道: “这也是我的儿子,陆青松,与你相看的那个,是我的二儿子。”
季双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一个身着月白色衣服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男子垂着眼避开唐荞的视线,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他摸了摸后脑勺,弱弱地叫了声“哥夫”。
唐荞看过去,这人便是去年十月帮他家翻地的陆春禾。
方才他透过窗户没有看花眼,这陆春禾,的确没有穿婚服。
唐荞来回打量陆家两兄弟,他脑海中不断思索着,难怪接亲路上马车停了许久,那时候,这两人指定换衣服去了。
这么一想,今日路途中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他一直以为那陆春禾是因为紧张,所以讲话磕磕巴巴。
这么看来,那时他身边,根本不是陆春禾,而是这陆青松。
唐荞瞪着陆青松,用肯定的语气质问道:“你是结巴。”
陆青松猛地看向他,眼里情绪复杂,他急切地跛着脚挪上前,想要同唐荞说点什么。
唐荞看着陆青松跛着脚走路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睁大了双眼,怒气从心里一路直飚头顶,几乎喷发出来。
他指着陆青松,冲陆青松大喊道:“你还是个跛脚结巴!”
陆青松听言,停下脚步,想说他不是,又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此刻唐荞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陆家玩的什么把戏,这分明是骗婚!
说是同陆春禾成婚,结果,到新婚之夜,新郎就变成了陆青松,变成了这跛脚结巴。
分明是怕他瞧不上这跛脚结巴,这才让那陆春禾去同他相看、迎他进门,只待现在拜完了天地,进了洞房,才对他坦白。
他一个人在这桃李村无依无靠的,离唐家湾又十万八千里,就算这陆青松要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他又有什么办法。
再者说,就算陆青松不做什么,又有谁相信他和陆青松之间清清白白。毕竟,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他进了陆青松的新房,他就一张嘴,能说得明白吗?
现下,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己受着了。除了和陆青松过,他还有什么选择?
这陆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唐荞越想越气,他气红了眼,指着屋子里的几人,说道:“我说呢,就陆家这样的条件,哪里需要到我们唐家湾那穷乡僻壤的娶夫郎。”
虽说唐家穷了些,但唐荞模样好,又能干,媒人也算是踏破了门槛。父母疼他,挑挑拣拣地看了好几家,这才选中了陆家。
没想到,挑着一家子坏了心肠的。
唐荞怒火中烧。
好啊,他选了半天,满心欢喜地挑了一家子狐狸。他现在倒是骑虎难下,只能和这又哑又跛的陆青松一块儿过日子了。
唐荞气不过,觉得骗婚的罪魁祸首定是那陆青松。
他指着陆青松大骂,“好你个跛脚结巴,早知你们陆家打着骗婚的算盘,我就是嫁了村头的鳏夫,也不嫁你。”
他横了陆青松一眼,觉得这骗婚的陆青松格外可恶,冷哼一声,“什么锅配的什么盖,我看,你这样满嘴谎话,上了年纪的跛脚结巴,和花楼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啊,最为相配。”
陆青松捏紧了拳头,他咬咬牙,红着眼看向唐荞。他知道的,唐荞的嘴巴厉害,但是没想到,这些话说向自己时,他会这么难受。
唐荞瞪着陆青松,“也不对,你这样坏心肠的,花楼里的你都算高攀了。你啊,就该一辈子打独身,免得耽误了人家。”
季双站在一旁,脸上有些不好看。
虽说这事儿是他们陆家不地道,但唐荞这话未免重了些。毕竟,骗婚这事错在他,青松可是半点不知情。
季双看向陆青松握紧的拳头,暗自摇了摇头,他上前拉住唐荞,“荞哥儿,你……”
唐荞一把甩开了季双,侧着身子翻了个白眼,“啐,一家子的狐狸。”
唐荞不怕穷,甚至不怕嫁的相公又结巴又跛脚。但是,他接受不了这家人骗他。这说明,这家人不实诚,他们从一开始便是带有目的的,是坏心肠的。
和这样的人家,怎么过得了日子?
唐荞此刻又想到方才陆青松红着眼瞪他的模样,像是即将发怒的大虫。
唐荞心猛地一跳,心虚地挪挪脚步,离陆青松远了些。他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陆青松,暗道:这陆青松不会揍人吧。
唐荞这才有些后怕,后悔指着陆青松骂的那些话,万一陆青松打他怎么办。
他一个外头嫁进来的新夫郎,没个依靠,万一陆青松对他动手,到那时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季双见唐荞歇了话语,正上下打量着陆青松,他连忙上前,说道:“荞哥儿,你别怨青松,这事儿啊,都是我的主意。”
季双撇了眼还傻站着的陆青松,有些无奈。青松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也不知道顺杆儿往上爬,说几句好话哄一哄这唐小哥儿。
季双叹了口气,做儿子的不成器,只能他这个阿么来了,他冲陆春禾使眼色, “春禾,我瞧着外头还有些乱,你和你哥出去收拾收拾。”
“唉。”
陆春禾接到阿么的暗示,扯着陆青松出了屋子。
“大哥,走了。”
出门前,陆青松深深地看了唐荞一眼,嘴巴张了又张。
唐荞避开了他的视线,陆青松垂下头,被陆春禾拉了出去。
唐荞骂了一通,现下心里好受了些,也不是方才浑身带刺的模样了。
季双见状,拉着唐荞坐到喜床上,他指了指房间里的物件,问唐荞道: “你看看这满屋子的家当,可是喜欢?”
不等唐荞回答,季双又接着说:“我们陆家确实骗了你,也就是觉着亏欠你了。所以置办了这些东西,为的就是向你赔礼道歉。”
唐荞分神再次打量屋子里的家什,实木大柜子、雕花架子床、彩绘的桌椅,确实都是些好东西。
季双:“我们觉得对你有愧,就想着对你好些,把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也采买了这些东西,叫你来陆家住得舒心。青松为了这婚事,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唐荞心想:弟弟成婚,他这做哥哥的出些力,不是应当的嘛。
季双重重地叹了口气,哽咽着说道:“这青松的脚,就是去镇上做工时伤着了。方才你说他是跛脚,许是伤着他了。”
季双: “后面那些话……”
他打量了唐荞一眼,试探着说道:“那些话,说得重了点。”
季双长叹一声,“骗婚这件事,都是我主张的,青松真的是半点不知情,他也是迎亲路上才知晓的。”
“你那样骂他,他心底应该是难过了。”
“我……”
唐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当时也是气上了头。他以为骗婚的罪魁祸首是陆青松,这才恶语相向,若是陆青松半点不知情,那样说陆青松,也确实是冒犯了。
季双看见唐荞垂了眼,略过了这个话题。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青松的脚啊,你也不必担心,郎中说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也不耽误什么。”
“再说,青松这孩子啊,也不是自小就结巴的。”
季双深深地看了唐荞一眼,“这些啊,以后青松自会说与你听。”
唐荞心想,哪来的以后,就你们陆家这骗婚的做派,哪像是能待的地儿,我今日就回唐家湾去。
季双拉着唐荞的手,看着唐荞的眼睛,啪嗒两颗泪就滚了下来。唐荞吓了一跳,这叔么怎么和他娘似的,眼泪说来就来。
季双说道:“荞哥儿,青松这孩子也是命苦,能娶了你啊,是他的福分。”
“他因着结巴,不太爱说话,人闷了些。但是他人是个好的,这婚事是我们背着他谈下的,他一点也不愿骗你,这不,方才,他还几次三番地和我说,要送你回唐家湾呢。”
季双吸吸鼻头:“青松呀,模样,身板都是极好的,干活也尽心。你们有这缘分,成了一家人,青松往后啊,指定会勤勤恳恳的攒钱,日子会越过越有奔头的。”
“我也不说什么‘你要是愿意回去,便送你回唐家湾的’假话哄骗你,我们陆家既然热热闹闹把你迎进来了,就是真心想要你做我家的人,往后我们陆家会好好待你的。”
季双看向唐荞,温柔而又郑重地说道:“青松也会好好待你的。”
季双说罢,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话便开门走了出去,“荞哥儿,你好好想想,除开骗了婚这一条,我们陆家是不是还不错,青松是不是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