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
唐荞坐在床上，思绪转了又转。
这季双，嘴巴比他还能说，这口才，当媒婆才不算屈才呢。
不过季双说得也没错，陆家确实还不错，否则之前他也不会同意这门亲。
陆青松不是真瘸，结巴也不算多大问题，总归不影响生活。其实结巴反倒是好，他话多，再来个话痨，家里不得跟鸡圈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至于陆青松的模样嘛，唐荞想起了方才掀开盖头时，那动人的双眸。模样倒是挺好，甚至比那陆春禾还强些。仔细思量下来，陆青松也不错。
那现下怎么办才好，也没个人跟他商量商量。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可是心里介怀，又能怎么办呢？他和陆青松都拜了天地了。小哥儿再嫁难，就算能再嫁，说不定，下一个，还不如这小结巴呢。
唐荞冷冷地叹了口气，脑海中乱成一团麻。
季双推门走了出去，他瞪了眼窝在门外偷听的两兄弟。陆青松避开了他的视线，垂下了头，陆春禾倒是半点难堪都没有，还笑嘻嘻地叫他，“阿么。”
季双踹了一脚陆春禾，小声说道 :“去看看你爹回来没，别又是跑你表姑家喝酒去了。”
陆春禾傻笑道:“好嘞。”
说罢拍拍屁股一溜烟跑出了院门。
季双俯视着陆青松 ，“你跟阿么来。”
两人到了厨房，季双舀了几瓢水倒进大锅里。他坐在小木墩上，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和陆青松说话。
“青松，阿么知道你是个好的，不愿骗那唐小哥儿，可是现下已经是拜了天地了，何不如将错就错。”
陆青松蹲到了灶台前，暗自沉思。
灶膛里的火光摇曳，柴火啪地一声响起来。
季双捏着烧火棍，道:“青松，娶荞哥儿，也不全是为了春禾，否则阿么也不会选了好几家，才定下荞哥儿。”
“你自来话少，要是再找个乖巧的，家里整日空落落的。荞哥儿不错，有了他，家里能闹腾些，也有个人同你说说话。”
“阿、阿么。”
陆青松知道，这些年，阿么为了他的婚事焦头烂额的，饭都吃不香。
陆家在桃李村算不上富裕，他又是个养子，附近的好人家担心陆家不会分田地给他，不愿同他结亲，怕闺女、哥儿嫁给他吃苦。
阿么从唐家湾相看唐荞，除开春禾的原因，也是为他考量了。
他也觉得荞哥儿好。
只是……
荞哥儿看不上他。
再者说，他不曾想过，要用骗婚来娶夫郎。这对他不公平，对那荞哥儿，更不公平。
季双看着陆青松这模样，哪里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摸摸陆青松的头，道:“不管怎么说，人都娶进来了，好好过日子。荞哥儿是个好的，你用点心。咱们骗了人家，那就得加倍对人家好，切不可叫人寒了心。”
“有他陪着你啊，我和你爹也放心。”
季双长叹了一句。
“好啦，打点水去给荞哥儿烫烫脚，和他说些好话。我和你阿爹啊，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嗯。”
陆青松稳当地端着洗脚水进了屋子，他把洗脚水放到床前。
“荞、荞哥儿，烫烫脚。”
唐荞被打断了思绪，他冷着脸看向陆青松，胸口的气又涌到了脖子眼。
虽说陆青松不知情，但他还是觉得生气，这陆家，骗婚做什么。陆青松好好的一张脸，人也还算不错，若是去同他相看，他未必不会同意这门亲。
平白弄这出骗婚，叫人心烦。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搞成这样!烦死人了。
唐荞不情不愿地褪去鞋子，脱袜子时他抬头看了眼陆青松，只见陆青松就直勾勾地盯着脚盆看，唐荞缩脚捂紧袜子，威胁道:“不许看。”
“哦。”
陆青松避开唐荞的视线，老老实实地背过了身去，看着门框发呆。
唐荞这才脱了袜子舒舒服服的泡脚。他看着陆青松高大的背影，心思飞了老远。
这时，陆青松发话了，他说:“荞、荞哥儿，你、你若不愿，我明、明日送你回、回去。”
陆青松沉默许久，接着说道:“你若愿、愿意做、做我夫、夫郎。我、我会对你好的，真、真的。”
强扭的瓜不甜，如若唐荞不愿，他就送唐荞回去，直到帮唐荞找到夫家。若是唐荞愿意留下，他会倾尽所有对唐荞好。
唐荞没接话，他也不想接话，这档口，他心里乱着呢。
水都泡凉了他才抬起脚，擦干脚爬上了床，他滚到里侧，掀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蛹。
陆青松倒了洗脚水，又收拾了好一会儿，这才摩挲着上了床。
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他才动，唐荞就连忙裹着被子往里挪，恨不得贴到后面的围栏上。
唐荞捏紧了被子，心突突直跳，生怕陆青松趁他不注意掀了被子，霸王硬上弓。依照陆青松的体格，他是打不过的。
陆青松见唐荞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停止了动作，他往外挪了挪，半睡在床上，平躺着，酝酿半晌，说道:“你、别、别怕，我不、不碰你。”
唐荞紧闭着眼，没应声。
陆青松说完那句话后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唐荞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不敢大喘气，更不敢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很久，陆青松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唐荞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他全身心放松，即将进入梦乡。
唐荞猛地又睁开了眼睛，不对啊，万一季双骗他怎么办，季双话说得好听，谁知道那话几分真几分假。依他看，还是回唐家湾为妙。
对，趁着夜黑风高的，赶紧跑。
唐荞看向陆青松，嗯，睡得很踏实。
唐荞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悄悄地跨过陆青松下了床。他拿起鞋袜，踮着脚往外走，走两步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生怕惊醒了陆青松。
他轻轻地打开房门，支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提心吊胆地溜出了陆家。
一出陆家的院门，唐荞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连忙套上鞋袜，趁着月光，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偷偷摸摸地出了村子，走进夜色中。
夜里的风有些凉，呼呼地吹过山岗，拍在唐荞的身上。
唐荞双手环臂，张望四周。怎么听着动静不太对啊，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唐荞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坏的不来好的来，坏的不来好的来~”
咚……咚……咚……
身后有声响传来，唐荞心里猛的一跳，拔步就开跑。
他一边跑一边哭喊 ，“救命啊~”
唐荞不管不顾拼命地跑，步子越迈越大，突然，硌上一颗石子，重心不稳，啪叽一下摔在路上。
身后的声响越发近，他捂紧了脸，趴在路上，缩成一团，颤着声音弱弱地喊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荞、荞哥儿，是、是我，别怕。”
唐荞一听声音有点耳熟，移开了手掌，一看，陆青松!
唐荞一拳锤在陆青松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对、对不起。”
陆青松扶着唐荞站了起来，给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唐荞吸吸鼻头，问道: “你怎么在这？”
“夜、夜里危、危险，你要想回唐、唐家湾，我明日送、送你回、回去。”
唐荞这才想起来，他是晚上逃跑来着。他耳朵一红，梗着脖子，硬气说道:“我就要现在回。”
唐荞心想，哪会有人家花了钱，还放走新夫郎的。他觉得不对劲，这陆青松指定是打算好言劝他回去，好将他关起来。
唐荞看了眼陆青松，暗道，这小结巴，真是好心计。
迟则生变，必须今日回去。
唐荞转身就走，走了许久，发现陆青松一直拎着包跟在他身后。
也不像是要抓他回去的样子。
唐荞定住脚步，回过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夜、夜里危、危险，我、我送你。”
唐荞几大步走回去，站在陆青松面前。
“我是要回唐家湾，你知不知道？我走了，你就没有夫郎了。”
陆青松点点头，回道:“知、知道。”
“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送、送你。”
唐荞指着陆青松挎着的包袱，问道:“这是什么？”
陆青松献宝似的拿出包袱，展示里面的玉米粑和竹筒。他掏出竹筒，递给唐荞，试探着问道:“喝、喝吗？”
唐荞没应话，吸了吸鼻头，转身继续赶路。陆青松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脚步声响在唐荞心头。
唐荞踢飞一颗石子，心里骂道: 这陆青松真是个呆子，新夫郎都要逃婚了，他不把人抓回去，反而准备了吃的喝的，这是怕他半道渴了饿了吗。
唐荞叹了声气，他大婚之夜就灰溜溜地回唐家湾，指不定要被别人怎么笑话呢。
他回头看了眼，陆青松还是傻兮兮地默默跟在他身后，不劝他回去，也不和他搭话。
唐荞心想，算了，不如，回陆家去吧。
这小结巴没骗婚，还愿意送他回家，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唐荞暗自点点头，应该吧。
他打了个转，回头从陆青松身旁走过，朝着桃李村的方向走。
陆青松连忙跟上来，不解地喊道:“荞、荞哥儿？”
唐荞站直身，看向陆青松的眼睛，心里一软，轻声说道:“走吧，回家了。”
“你不、不走了吗？”
唐荞没好气地答道:“不走了。”
陆青松呆了片刻，他挠挠头，没想通，这荞哥儿怎么又不走。
不走了，是愿意给他做夫郎吗？
他微微扬起了嘴角，一跛一跛地跟上了唐荞的步伐。
荞哥儿愿意做他夫郎了。
嘿嘿，荞哥儿不走了。
荞哥儿和他回家了。
唐荞看陆青松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故作恶狠狠的模样说道:“我跟你讲啊，我跟你回去不代表我原谅你们了。骗婚这事，是你们陆家不地道。”
“嗯。”
陆青松点点头，确实是他们家不地道。
陆青松老实点头，一副唯唐荞是从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倒是叫唐荞满腹指责的话语没了着落。唐荞心想，这小结巴，真是专门生来克他的。
他见陆青松费力地走在他身侧，到底是不落忍，悄悄放缓了脚步。
他别扭地问道: “你的脚，没事吧。”
“不、不碍事。”
唐荞又接着小声说道:“还有，对不起啊，今日骂了你，还骂得有些过了，我以为，骗婚这事儿是你的主意。”
“没、没事，是我、我们不、不对。”
陆青松心想，荞哥儿到底是心好，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竟还想着同他道歉。
这个人啊，总是耀眼得他移不开眼。
唐荞愿意给自己做夫郎，他何德何能。不过，他一定会对唐荞好的，必定不叫唐荞后悔今晚的决定。
夜风徐徐，清爽地抚摸着陆青松的脸颊，他却觉得有些燥热。
陆青松看了眼唐荞的脸色，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荞、荞哥儿，回、回去圆、圆房吗？”
唐荞愣了愣，反应过来陆青松说了什么后，像只炸毛的猫，冲陆青松低吼道:“圆圆圆什么房，你倒是想得美。”
唐荞丢下一句话，一溜烟加快了脚步往前跑，也不管瘸了脚的陆青松跟得上跟不上。
这下好了，荞哥儿也结巴了。
陆青松站在原地，不是愿意做他夫郎了吗？那今日，就是洞房花烛夜啊，他问错了吗？
他故作镇静地清清嗓，紧抱着包袱，追上了跳脚的唐荞。
月色如水，倾泻在寂静的山路上。唐荞和陆青松一前一后，漫步在月色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