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祓》封神还太早

8、顺命而为

　　这会儿正是拔云最心灰意冷的时候。
　　一天才过了一半，就遭遇了诸多不顺。
　　从一睁眼开始：被打了一顿、工作没着落、被人冤枉、免费的饼子捞不着。
　　可谓是谋生无门，孤苦无依。
　　尽管拔云打心底里憎恶军队，恨他们在静美的草原上掀起腥风血雨，令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可拔云也非常矛盾地真情实感地羡慕军人们的衣食无忧和八面威风。
　　何况，这支入主王城刚一个月的新军，在攻城时对百姓并未过多滋扰和戕害，接管后也实施了一些安民措施。
　　各种因素之下，此刻拔云对军队的心态从憎恶倒向了羡慕，甚而是加入。
　　——如果说加入军队成为自己曾经最憎恶的一名军人就是我的命运，那我拔云就顺命而为吧！
　　——也许以后我再不必为饱暖发愁，也再不会随意被人欺侮了~

　　管事军爷见拔云并无反对意见，便挥手从几个全副武装的警戒军爷里招过来一位。
　　这位军爷一身铠甲，腰间配一柄大刀，面色黢黑，身形魁梧，看起来威风凛凛。
　　管事军爷吩咐黑脸军爷：“你带他过去。”
　　这时，派饼军爷还没忘记把两个莜面饼子抛到拔云的怀里，道：
　　“饼子拿好！”
　　黑脸军爷甩开长腿，大步流星地在前走。
　　拔云在后一溜小跑，才勉强跟上。
　　拔云向黑脸军爷提了几个问题。
　　譬如：我们去哪儿？我们的王是哪位？饿了吗？要不要吃块饼？
　　但全都如砸到铜墙铁壁般，毫无回应。
　　也不知道是生理功能上的欠缺还是人家就这冷漠的性格。
　　罢了，拔云也懒得瞎琢磨，掏出饼子开啃。
　　别说这莜面饼子虽是又冷又硬，但还是啊呜地香啊！
　　毕竟折腾半天，临近晌午了，拔云已经饿了。
　　拔云跟在黑脸军爷的身后，两只眼睛无处安置，便盯着黑脸的背影胡思乱想起来。
　　黑脸这一身行头真叫拔云眼馋呐！
　　黑褐色厚实的牛皮甲装把躯干保护得严严实实，要害部位全部缀满金属片，
　　阳光之下，金光闪闪。
　　还有那柄长刀，弧线优美，剑柄和剑鞘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哎！什么时候也能给我发这么一套装备呢？
　　我大概是在做白日梦了，梦里啥都有！
　　可我也是正儿八经地入伍了，也算是个小军爷了，总不能让我身无寸铁地上阵杀敌吧？
　　说不定真能发！
　　~没准儿~嘿嘿嘿~
　　畅想着美事，拔云忍不住傻笑起来。
　　可凡事都有两面，有利有弊。
　　入伍从戎更是如此，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不是养闲人的。
　　真到了上阵杀敌兵戎相见的时候，那可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轻则遍体鳞伤、重则小命不保！
　　那有没有什么保命的良策？
　　拔云思来想去，还是有的。
　　他入王城这一年，目击过两次攻城战（包括一个月前这一场）。
　　战事毕竟发生在王城根下，王宫就在跟前，何况还有宫中之宫——“冬宫”——里面住着全体国民崇敬和爱戴的那位。
　　为了登基称王的体面和口碑，攻城战的战胜方对战败方都没有赶尽杀绝，都遵从了“缴械不杀”的原则。
　　战死的都是负隅顽抗的，认清形势举手投降的都能保住一条性命。
　　降兵会被送到战俘营，做一些重劳力活。
　　拔云亲眼见过，一长串一长串的用绳索捆绑到一起的战俘，被驱赶着去修缮城墙。
　　——等一下！
　　我在想什么呢？！
　　入伍第一天我思考的竟是去做降兵？
　　我就是这么一个怂包吗？！
　　可拔云想破脑袋，对于自己在战场上究竟会是顽抗到底的巍峨勇士，还是会是一击即溃的怂包烂泥，根本得不出确切的答案。
　　拔云这才发现，人们对自身的认识程度，仅限于那些生活小事。
　　譬如爱吃哪种食物，喜欢玩什么游戏，喜欢什么季节。
　　一旦上升到重大事件当中的抉择，尤其上升到思想、灵魂和命运的高度，人们对自己真就一无所知了。
　　毕竟，生活小事天天发生，自己会有什么选择早已明晰。
　　而人生大事，一生中发生不了几回，甚至从来没遇到过，那就全然属于自我认知的盲区了。
　　——提前设想人生大事，是根本全然毫无意义的！
　　反正到了那生死存亡之际，自己是勇士还是怂包就会自见分晓！

　　拔云一路上胡思乱想，察觉不出路途是远是近。
　　只感觉拐过了一些路口，经过两道岗哨时停下登记过，便抵达目的地了。
　　外观上看，这就是一座普通民居院落，不过里面一直传出“哐啷”“叮当”的声响，不时有人从门口进进出出。
　　拔云跟着黑脸军爷走进了院落，原来这里面竟是一座深藏不露的兵器库！
　　地上堆放着一堆一堆的各式兵器，刀、剑、斧、棍、枪、锤。
　　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院墙边几间屋子里也是满满当当。
　　拔云两眼放光，心想自己刚刚白日梦寐以求的装备，这不就来了嘛！
　　金光闪闪的铠甲、精美雕花的大刀！我也有份！
　　不愧是正规军！这待遇够正规！
　　几位军爷在兵器堆间穿梭、挑拣。
　　另几位军爷站立在入门处排队等候。
　　看来这兵器也不是你自己想拿啥就拿啥，得等着人家给你拿。
　　拔云觉得这就更正规了。
　　没等多久，就轮到拔云了。
　　黑脸军爷和管事军爷（此兵器库管事军爷非彼派饼处管事军爷）攀谈了几句，
　　还把一份书面凭证交给了管事军爷。
　　管事军爷看了看拔云，直摇头。
　　“真是造孽唷，一个比一个小。”
　　管事军爷问拔云：
　　“是第一次入伍吗？擅长使用什么兵器？”
　　拔云答：
　　“是头一次。我会使弓箭。”
　　管事军爷问拔云使的弓箭是多大的。
　　拔云比划了一下。
　　管事军爷摇摇头：
　　“哦，那是逗孩子玩乐的玩具，算不得兵器。”
　　管事军爷转头向在兵器堆间挑拣兵器的其中一位军爷示意了一下，
　　那位军爷心领神会，一番挑拣后，把管事军爷指定的兵器给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