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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自证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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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布施点成文的规矩则是:只派饼给老弱妇孺。
因此,领饼的队伍里见不到任何一个健康青壮年男子的身影。
经过队尾,拔云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看清楚今天派饼的两个军爷,是两个不太喜欢踹人的熟面孔。
两位军爷中间用木架子支着一个四方大木箱,饼子就是装在这里头。
拔云又对着木箱数了数。
拔云回到队尾,安心地排起队来。
他心想:今天这顿莜面饼子,妥了!
突然,一根枯树枝伸过来敲了敲拔云的肩膀,吓了拔云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身后一位非常苍老的婆婆伸过来的一只手。
“小兄弟,婆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你能不能帮婆婆看看,饼子够不够发到我们这里?”
本应是婆婆与拔云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但周围排队的十多个老弱妇孺都关切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显然,大家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问题没难度,可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拔云还是有点儿紧张。
“婆婆,您放心。饼子足够派到我们这里的。”
围观者中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面色蜡黄的男人,
鼻子里哼哧一声,道:
“你小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信口开河,糊弄老人家!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不知道不丢人,不懂装懂就很可耻了!”
独臂男子声音铿锵、字字珠玑,引来了更多人加入围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指控说谎,拔云十分难堪,脸色刷地红了。
“我没有糊弄婆婆。我刚才特意到前面数过了。”
独臂男子一脸不屑:
“哦,是吗?
那你倒是说说,你跑到哪里去数的?”
拔云伸手一指队伍半截的地方:“就是那里。”
独臂男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呵呵,那里是吧?
那里没有坡、没有树、没有垫脚的石头,只是平地,是吧?
你看看那个装饼的木箱子有多高?木箱上沿都齐到军爷鼻子了。
你从那里能看得到箱子里面吗?还说数过呢!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众人都狐疑地看着拔云,似乎认可了独臂男人对拔云的指控,也觉得拔云说的话不可信。
拔云窘迫至极,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脑子里好好理了理头绪,争取把事情解释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数的不是饼子,我数的是箱子。
大家都知道吧,一个箱子如果很大的话——特别是又放得很高——那么,只有上层的东西好拿取,中间和下面的东西是很难拿取的。”
围观群众中有个妇女的声音道:“嗯,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为了方便拿取,那个装饼子的大木箱有一个非常巧妙的结构。”
还是那个妇女的声音在问:“是什么巧妙的结构呢?”
“木箱的侧板不是整体的,而是数个四方形的木框一层一层摞在一起卡好的。
面上的饼子取掉后,就把这一层的木框拿走。
这样下面的饼子就可以继续方便地拿取了。”
又一个声音追问道:“那你如何知道剩余的饼子足够派到我们这里呢?”
“因为以前我排过跟今天一样长的队伍,也留心观察过,从队尾排到队首,箱子取下了三层框板。
今天我数的时候箱子还有七层框板,所以我才跟婆婆说饼子是够派的。”
“原来如此啊,这样就太好了,不用白排队了。”
“我学到数箱子的窍门了。以前真的试过就快排到跟前了,饼子就派完了呢,真是气人啊。”
围观者纷纷议论着,散了开去。
拔云想起刚刚被指责的窘迫状况,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婆婆枯槁的手拍拍拔云的肩头:
“人生在世,受一些委屈是难免的,你再长大几岁就懂了。
咦~小兄弟,你脸上怎么了?又红又肿的?是不是摔跤了?
你算走运啦,婆婆带了跌打药膏,独门秘制、很管用的,给你擦一擦。”
婆婆颤颤巍巍的手在身上摸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摸出一个药盒,挖出好大一块药膏,认认真真地往拔云脸上抹了一层。
拔云排到第一位了,装莜面饼子的大木箱近在咫尺,散发出的香味都能闻到了。
两个军爷分站两边,一个管事军爷,一个发饼军爷。
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戒军爷。
拔云胸有成竹地摊出两个手掌。
管事军爷打量了拔云一眼,道:“这饼子你领不了。”
拔云愣住了,这么久的队白排了吗?
“为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拔云。”
管事军爷把拔云的名字记到一个本本上。
“拔云,你不符合领饼的要求。”
拔云思索了一会儿:难道是刚刚婆婆给自己抹的药膏起效太快了?
肿已经消了,只剩下红光满面了?
“军爷,我脸上的伤——您看得到吗?”
“看得到啊。怎么啦?
你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吗?
我们只派饼给老弱妇孺,健康成年男子是没有份的——哪怕你被揍得跟猪头一样!”
“我是猪头吗?啊、不是——我是成年男子吗?”
“你是。”
“我五天前还在这里领过饼呢,就是您和边上这位军爷给我派的。
那天我还是老弱妇孺,今天我怎么就是成年男子了?”
“你说你五天前领了我们的饼吃?”
“是的!”
“那就对了!
我们的莜面饼子集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十分之有营养。
加上你又是长身体的年纪。
所以你吃了我们的饼子之后个子蹿了一大截。
现在你已经蹿成一个成年男人了!”
管事军爷表情严肃地说出这一番话,态度上就让人觉得十分可信。
反正拔云信了。
——我长个子了?
拔云心中狂喜。
——领不到免费的饼子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我长个子了啊!
拔云几乎想蹦起来转个圈。可当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羊皮袍子的时候,气馁了。
——我根本没有长高。
我这袍子去年穿上身的时候袖口到手指根,现在也到手指根;下摆到膝盖,现在也到膝盖。
可拔云不想再跟军爷犟嘴,人家说你没资格你就是没资格。
拔云只是郁郁地呆立着。
管事军爷拉过拔云的手,不知道往上面抹了点什么,又往本本上一按:
“其实,你想吃我们的饼子也简单——只要你加入我们军队,饼子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