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8、第 8 章

　　顾楚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杨小易什么意思，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下意识开始想自己喜欢什么颜色，另一边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反应的杨小易啧了一声：“行吧，我自己看着办。”
　　“……”
　　看来不需要回答了。
　　“这是要画我？”
　　顾楚之饶有兴趣的走上前，“需要我继续站那边等着吗？”边说边探头看过去。
　　“不需要。”
　　“这是什么？”
　　杨小易没再回答，指尖的画笔不停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看样子确实不像人物肖像。女人的手看着不太纤长，捏着笔的姿势让顾楚之莫名想到某种动物，未免唐突顾楚之移开视线不再打扰，走到旁边坐下，静静的看一眼低头专注的人，然后让自己放松的摊在椅子上。
　　咚……
　　不远处大楼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响，一时间仿佛启动了某个魔法时刻，大钟连响三声，震得花鸟市场散落四处的鸽子扑腾扑腾四下炸飞起来，然后对面圆形水池里的喷泉忽然启动，水花喷溅，飘散在四周的水珠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给。早餐的回礼。”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一张精美书签的杨小易，就这样站在一片闪光的水雾里，对着失神的顾楚之笑的一脸的灿烂。
　　“这里居然有教堂。”杨小易边收东西边说，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这里的教堂居然还有钟响。”
　　“教堂？”顾楚之拿着书签看向杨小易。
　　“嗯呐，那边尖顶不就是个十字架？早上过来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上面的钟是个装饰呢。”
　　收好东西，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杨小易挥手告别：“走啦，拜拜，有缘再见。”
　　顾楚之手上是一张灰色基底的书签，上面用青绿、墨绿和绛红色绘出了一幅青面獠牙的怪物，在一片诡异黑绿中，怪物被猩红的长发包裹着，懒散的瘫坐在石头上，打着瞌睡。
　　除去睡觉这一莫名其妙的萌点，整张书签显得十分可怖提神。
　　这是？
　　把书签凑近，就看到怪物耳朵上竟然有一颗痣，担心别人看不见似的，杨小易还特意给这颗痣打了高光，顾楚之低头看了看今天的穿着，好吧，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书签上的怪物就是自己。

　　“这画风很提神啊。”周继在电话那头说。
　　“怎么样？”顾楚之按下免提，边擦头发边打开冰箱拿了瓶水灌了一口。
　　“什么怎么样？”周继如临大敌，“你大爷，我是要你把活儿干了，不是让你帮我找灵感！”
　　“都差不多。”顾楚之说着换上睡衣，往床上一趟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周继快被气死了，“你丫的这都休息两个多月了，还不给我滚回来，马上夏季发布会我怎么搞？！不回来至少把活儿给我干了啊！你再这样我会过劳死的，我死了你就得全都自己干了！”像是知道对方会说什么，周继马上补了一句：“你要重新找人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做牛做马的！”
　　“……哎。”
　　顾楚之本打算挂电话会周公的被这一通突突打断，只好又吧手机拿回耳边叹了口气作为对周继不幸遭遇同情的回应，然后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任凭对方听到这声叹息后再次爆炸。
　　虽然在某些时候脾气大了点，比如昨晚的电话里，但工作能力强平时话少且任劳任怨的合伙人还是很难找的，顾楚之早上起来决定重新安抚一下自己的宝贝合伙人，于是时隔两个月后第一次打开邮箱，从满满的未读里翻出这次夏季发布会的策划会议记录。
　　哎……
　　字太多了。
　　不能提炼一下吗？
　　顾楚之一边吐槽一边噼里啪啦打字，鼠标在一堆文件里来回点击，很快，一份内容清晰精要的说明提纲完成。
　　【。】（文件）
　　【。】策划会我看了，等我想想，晚点给你方案
　　【继续努力】晚点是几点？
　　周继昨晚被气的熬夜想方案，这会儿还没睡，正做电脑那头等着呢，一见顾楚之上线马上回复。
　　【。】昨天的书签没给你灵感？
　　【继续努力】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继续努力】（文件）
　　【继续努力】今天让他们从这里入手做一下试试
　　【。】好的，给大家一个方向就行，剩下的老规矩。
　　【继续努力】晚点是几点？
　　【继续努力】晚点是几点？
　　【继续努力】晚点是几点？
　　【继续努力】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哎。”
　　顾楚之叹气，告诉自己工作能力强话少且任劳任怨的合伙人有一点执着的小缺点是正常的，要接受。
　　【。】这月底之前。
　　【继续努力】行。
　　周继得到承诺马上下线，干净利落，因为他知道顾大懒人的性格虽然懒散，平时的工作能拖就拖，可是一旦答应了就会认真做到，并且做得完美。
　　那堆电子邮件也算周继和顾楚之合作这么久的小心机了，某个懒人犯懒一段时间后忍不住内疚就会认真一次，所以他抓住这次机会把近期最重要的工作事无巨细的以会议记录的形式发给顾楚之，让对方更详细的掌握所有信息以便高质量完成工作。

　　跟周继陆续沟通后顾楚之便窝在酒店没再出门，每天就讨论的要点来回修改反复思索，持续几天高强度集中工作后今天终于定下了初稿。文件发出确认再抬头的时候窗外已经亮起灯火，捏了下鼻梁，顾楚之起身原地做了个伸展动作，听见骨头咔咔几声响。
　　僵了。
　　小心收拾好画稿文件电脑，把旁边桌上的泡面盒子面包袋子卫生纸一股脑扫进垃圾桶，起身冲个澡随即换了身衣服出门夜跑。

　　“小易姐，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生命在于运动。”顾淼扯着杨小易的衣服往前走，边说边四下张望。
　　一觉醒来已经华灯初上，杨小易琢磨着今天是吃个红烧牛肉还是三鲜焖汁的时候就被不速之客顾淼拖了出来。
　　没辙，青春期的孩子一身的力气。
　　打了个哈欠，任凭顾淼拖着自己前进的杨小易问：“你又跟阿姨说什么了？”
　　“……那什么，这周有庙会，你逛逛呗，说不定有什么灵感呢？”顾淼有点心虚的提议。
　　“那我这个庙会要逛到几点比较合适啊？”杨小易问。
　　“现在才7点，庙会嘛，不得逛它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重新说。”杨小易打断顾淼的话。
　　“12点。”看一眼杨小易的表情，改口:“10点，不能再少了。”
　　“你这么阳奉阴违的阿姨知道吗？”杨小易说。
　　“这个给你，还有这个，这个。”顾淼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到杨小易手上。
　　前段时间姑姑从外地带回来的糖果，酸度爆表，非常适合熬夜人士，深受杨小易的喜欢，但为了留着整蛊同学，顾淼抠搜的只给了几颗，今天却大方的抓了一把。
　　“干什么去？”被几颗糖就收买的杨小易捏着仅剩的一点良心问。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要参加一个音乐节，马上海选了，最近得抓紧时间练习。”
　　“在哪儿练习？”杨小易问。
　　“老简工作室。沙滩卖水的小哥也是我们队员。”顾淼说。
　　“哦，那行。”杨小易点点头。
　　“那我走啦？！我们10点在这里……哎哎！”顾淼开心的蹦跶着就要走，被杨小易拎着衣领拖了回来。
　　“干嘛啊姐姐，又咋啦？”顾淼从杨小易手里抽回自己的衣服，不开心的问。
　　“我没手机，你说的人和地方我不认识，现在又收了你的保护费，所以只好跟着你一起去看看了。”杨小易说完剥开一颗糖扔进嘴里，“走吧，带路。”
　　看了一眼犹豫的顾淼补了句：“看以下就走，不多呆。”

　　杨小易原路返回，慢慢晃着走过了刚才的庙会街口。
　　市里马上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开渔节，活动开始前会在各辖区进行小规模的预热活动，据说最后一天各区的游行队伍最终汇集到附近的海边，由主办方统一安排进行盛大的祭海仪式。
　　现在这个小城的主街上已经挂上特色旗帜，就连延海岸线的栈道也有工人在作画布置，平日里安静清爽的小城在宣传物料的装饰下渐渐的抹上一丝热闹。
　　想起刚才见到的人，顾淼感叹，没想到小姑娘的交友范围还挺广。
　　哎……
　　顾楚之是真没想到，跑个步也能这么精彩。
　　平时晚上挺安静的小城，今天一出门就变了个样，从酒店出来，顾楚之像往常一样沿着海边栈道慢跑，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活动，道上隔一段堆点东西，有的地方靠墙还搭着木头架子。
　　是夜光线不好加上这几天用眼过度，跑步的时候一时不察被绊倒在地，只是摔倒倒也罢了，关键在于摔出去的时候为了保持平衡，顾楚之往旁边架子上扒拉，一下子把架子上的油漆还是颜料的东西弄倒泼了出来。
　　自己刚爬起来呢，就被休息结束赶过来的工人抓个正着。
　　哎……
　　面前这个师傅已经念了5分钟了。
　　顾楚之默默的又叹了口气，道歉还是赔钱很简单的问题，怎么能说这么久呢。
　　“你知道我们弄这个多麻烦吗？又是描图又是上色的一堆事儿，我又不会弄，第一次搞这玩意儿有多伤脑筋你知道吗？这下好了，您一脚过去我整幅画废了，还得重来……”
　　看着师傅的嘴一张一合霹雳扒拉输出，完全找不到开口的缝隙，连续紧绷的工作了几天后，懒病爆发，本想说点什么解释的话现在也完全提不起劲来，只想着快说完赔钱了赶紧回家。
　　“什么情况这是？”杨小易惊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