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21、第 21 章

　　先打开老妈的信息。
　　【周女士】闺女啊，手机买了吗？弄完了给妈妈回个电话啊。
　　【周女士】对了，你爸最近迷上了钓鱼，生日礼物要不就给他买根钓鱼竿吧。
　　鱼竿？这倒是属于我的知识盲区了，杨小易心下琢磨着找时间去花鸟市场逛逛。
　　【今天是放松的易小姐】老妈，我手机买好了，现在外面跟朋友逛街来着，晚点回去了给你电话。
　　又一一点开其他几个微信，全是催单、或者下单的信息，这些朋友要么是从某平台追着自己插画作品过来请自己画插画的粉丝，要么是老客户。
　　杨小易翻出记事本核对所有订单情况之后逐一登记回复，接着又打开备注名称为王微微编辑的微信。
　　【微微】杨小姐，您好。10月是我省的艺术文创月，这次我们杂志社将和文化厅共同举办G省画作家交流会，您入选此次会议最有潜力新人插画家名单，现在我向您发送交流会邀请函，请查收。
　　【微微】邀请函.pdf

　　最后拉到G省画作家交流群，里贴了一份10月画作家线下交流会的通知。
　　【微微】各位注意了，今天接文化厅通知，10月省里要举办一个画作家线下交流见面会，这次交流会主办方邀请了刘国新大师、吴秋池老师等等几位国宝级画家和作家莅临，机会非常难得，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参加！
　　【微微】转文化厅通知。
　　【微微】转邀请名单。
　　【微微】转报名链接。

　　杨小易关上邀请函，在记事本上记下，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信息后收好记事本。
　　见杨小易忙完，顾楚之打开手机伸到杨小易面前。
　　“加个微信，”顾楚之说。
　　刚收起手机的杨小易便又打开微信添加新朋友。
　　‘你和。已经是好友了。’
　　【。】你好。
　　【今天是放松的易小姐】……
　　【今天是放松的易小姐】这名字是什么鬼？
　　顾楚之看一眼信息收起手机，直接回答，“取名字麻烦。走吧。”
　　“现在去哪？超市？商场？”杨小易问了一句，率先迈步走向大门，玻璃门收到感应缓缓滑向两边，室外的热浪顿时一涌而进，瞬间包裹住正面站在门口的杨小易。
　　杨小易立刻下意识屏息向后大退几步，一个不注意撞进跟在后面的顾楚之怀里。
　　“小心。”顾楚之扶着杨小易站稳。
　　“我的天现在都几点了，外面这热浪，”杨小易心有余悸，“我记得海滨区没这么热啊……”
　　“那边靠海，宽敞，海也能吸收一些热量，这边是商业中心，楼房层叠人口密集，不易散热，加之室内温度低，一冷一热的体感温差就大，”顾楚之看向脚步迟疑的杨小易说，“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要买，一起？”
　　“好！”杨小易毫不犹豫转身。

　　两人从店铺侧门进了商场后，杨小易就开启了跟随模式。
　　作为一个空闲时间要么旅游要么宅家里的人来说，逛街是一件相当累人且浪费时间的事，想买的要买的东西直接网上下单送货上门还不用自己拿，多方便省事。
　　杨小易上一次进商场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跟前男友。
　　对方是个一定会抽时间逛街的人，理由是逛街能让自己保持市场敏感度。虽然不知道逛个街到底能感觉到什么，但作为情侣配合另一半做他喜欢的事似乎天经地义？虽然在对方频繁要求她发表见解以及必须跟着互动这些事上其实找不到什么乐趣甚至相当有负担。
　　因为对逛街有着心理预估，所以杨小易默默开始回忆被前男友所诟病的那些自己缺乏的东西：对时尚毫无知觉把品牌张冠李戴不清楚时下热点……
　　时隔几个月热点肯定是跟不上了，但品牌还是可以稍微抱一下佛脚的，杨小易在心里默默的想。
　　X品牌不仅出女装还有香水；S品牌主要展现独立女性的气质；Y品牌虽然有女装但主打的是配饰和箱包，还有什么来着？
　　她可以分清楚画什么画用什么对衣服饰品之类品牌的认知七窍只通了六窍，虽然服装饰品各有风格但着实不知道谁是谁，对它们也没有太多兴趣和欲望，于是只能开启跟随模式，顾楚之走哪她跟到哪。
　　从电梯出来，顾楚之站在导览台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像是确认了方向然后在楼层店家之间慢慢走着，偶尔驻足于某个商店橱窗前安静地站着看一会儿，或者经过某个店铺时停下脚步观察一番店内景象，如此这般晃晃荡荡走完了几层。
　　这一层是女装精品区，放眼过去全是国际大牌，时尚服饰，各色服饰在品牌设计的渲染下在橱窗里呈现出极的其精致又距离的高级感深受都市女人们的喜爱与追捧。然而，杨小易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她发现楼层内角落里布置的盆景装饰物非常的符合自己的心意，路过时总忍不住停留下来仔细观看，奇特的是每当这时，顾楚之好像也正打算停下，而这给了她充分的专注时间。
　　“进去看看。”走到某个招牌上只有一个简易图形的店铺时，顾楚之说。
　　“好。”杨小易注意力从走廊边的花台上收回来，抬脚跟进去。
　　“你在这休息，我很快回来，”顾楚之说着，把人引到店铺落地窗旁坐下。
　　“好的。”杨小易对这个安排非常的满意，逛了这么些时间正好累了歇歇。
　　不一会儿店员端来一杯加冰奶茶，她眼睛一亮，道谢了接过喝了一大口，然后就像陪妻子逛街时间太长时的丈夫，终于找到休息地方似的发出满意的轻叹。
　　不需要打起精神针对每一个东西做出评价或者提出建议，也不需要配合对方进店试穿做出选择，甚至不用说话，累了还能喝着冷饮发傻，原来陪别人逛街也可以这样轻松的。
　　这有对比就有计较，比起过去的经历，现在跟顾楚之逛街可太轻松了。
　　这么想着，视线所及之处正看到顾楚之站在一个身着墨绿色礼服的模特前跟导购小姐在说着什么。
　　杨小易忽然发现，顾楚之身上的慵懒不见了，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边检查边说话，脸上的大胡子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起伏，看着明明是挺好笑的场景，但实际情况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对面站着的身着制服的男士应该是店长，此刻对方正一脸认真的听着顾楚之说话，手里的笔还不时记录着什么，杨小易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学生被老师抽查的教育现场。
　　什么鬼。
　　赶紧把脑袋里的奇怪念头甩开，杨小易起身也在店里逛，走到一排展示架前，看到上面陈列的一张翡翠色真丝手绢，忽然感觉有点眼熟。
　　是在哪见过呢？
　　导购小姐注意到她走过来介绍，“小姐您好。我给您取下来看看吧，”说着小心的拿下手绢递给杨小易。
　　“这一款手绢是我们品牌的主打“画境”系列配饰，采用的真丝面料，用天然植物染料将银线沁染成浅绿的花芯色之后再使用传统的双面刺绣工艺全手工制成。”
　　杨小易这才想起来刚还给顾楚之的那块墨绿手绢，她打开手绢果然看到了相同的楚字，导购小姐看到她的动作说，“您手上的这块是展品，落款是设计师的名字，如果您想购买的话需要提前预约定制自己专属的颜色和落款。”
　　杨小易了然点头，然后一眼扫到陈列台上标着的一串0傻了眼，“定制这么一块布，不同寻常的手绢这么贵？！有人买吗？”
　　导购微笑，“小姐，您说笑了，这款产品是我们销量最好的一款配饰之一，如果您现在下单，需要得等到两个月后才能取货呢。”
　　……
　　“呵呵呵……那还挺受欢迎的哈。”杨小易笑着说。
　　‘你这个手绢不太不实用的话会影响销量吧？要不你换别的材质试试？’杨小易回想起自己对顾楚之说的话，尴尬的顿时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杨小易想。
　　你以为人家是不食五谷悬浮富二代，结果别人是手握话语权的资本家。

　　顾楚之和店长沟通结束回到休息区找杨小易的时候，她正在画速写，画笔在纸上刷刷几下就把店铺外对着的花台画了出来，末了还在露台上画了一只长着翅膀打瞌睡的胖妖怪，甚是可爱。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顾楚之走进，身边跟着的是拿着小本本的店经理。
　　杨小易没回应，握着笔把最后一块石头画完，这才合上本子，想说‘还行，我也没闲着，’还字刚出口，就被一阵饥肠辘辘声打断。
　　……
　　咕叽……不等她说话，又是一声巨响。
　　杨小易感觉到几道视线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她脑子里忽然响起一句诗：尴尬是今晚的康桥……
　　顾楚之作势向旁边移动半步，挡住店经理的视线，然后低头看时间实则遮掩笑意，此刻已经是晚上7点，难怪会饿，“谢谢你陪我逛街，作为谢礼，晚餐我请客。”
　　顾不上别的，杨小易此刻就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社死之地，于是果断点头答应，拿着包率先夺门而出。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顾楚之问。
　　杨小易稍微想了想，“不能太清淡算吗？”
　　“当然，”顾楚之略一思索，干脆把选择权交给杨小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咱们吃火锅吧，刚才出来就闻到一股火锅的味道，馋死我了，”杨小易说。
　　美食餐馆就在上一层，两人干脆从旁边的扶手电梯过去，电梯一侧悬空对着商场天井，另一侧则靠着墙，乘电梯时顾楚之往旁边走了一步，把杨小易让到内部靠墙的位置，然后轻微扶了一下杨小易的手方便她站稳。
　　两人刚下电梯就听到火锅店门口的广播：“就餐的顾客请排队取号，现在请412号顾客进店就餐。”
　　门口一个服务员拿着小蜜蜂柔声播报，门外两排凳子上还坐了好几拨人，看到这架势杨小易心生退意，顾楚之则是听到广播的时候直接皱眉，他并不想吃顿饭还要挤挤攘攘排队取号，难道对面安静的米其林餐厅它不香吗？
　　“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你介意今天吃点别的吗？”
　　杨小易笑着张开手掌放在顾楚之面前，顾楚之楞了。
　　什么意思？
　　“为我们的默契击个掌啊！”杨小易说，“我要马上吃到东西，再排个队我得饿死在这里了。”
　　顾楚之失笑，举手跟杨小易拍了一下，懒洋洋的说，“走吧，今天就客随主便啦。”

　　两人吃完晚餐已经已经是晚上9点，步行街头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旁边的高楼灯光独自闪耀，街上暖黄的光温柔地铺在地上，街边流浪歌手一手弹着吉他一边唱着歌，从他的身边经过，歌声轻柔淌进耳朵：
　　晚风微凉，拂过脸庞
　　你的笑容，温暖阳光
　　夏日夜晚，我们约定
　　走在沙滩，一起看星星

　　晚风吹过，带走我们的眷恋
　　却留下了，那温柔的声音
　　……
　　两人俱是一阵感触，在这夏季海边小城安静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