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22、第 22 章

　　两人坐上了回滨海区的末班车，杨小易照例为两人投币后却没直接走到车尾，而是找了靠近门边、座椅间隔空间相对宽敞的位置靠窗坐下，顾楚之跟着坐下时发现两条腿能正常放置了，眉心一动，看着杨小易。
　　“来的时候没位置只好将就了，”杨小易解释。
　　顾楚之笑，“我以为你一直在睡觉。”
　　杨小易笑笑没说话。
　　两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车厢里此刻播放的是晚间电台节目，主持人正轻柔的向听众介绍此次开渔节系列活动的重头戏，位于小城海边的海祭。
　　“说到海祭，你知道开渔节的由来吗？”杨小易忽然问。
　　顾楚之思考了两秒，然后在杨小易的注视打开手机搜索软件，然后照着搜索到的内容开始念：“开渔节是以感恩海洋、保护海洋为主题，渔文化为主线的海洋民俗文化类节庆，它以浓厚的渔文化为底蕴，在承袭传统习俗的基础上，通过节庆活动推进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引导广大渔民热爱海洋、感恩海洋、合理开发利用海洋。”
　　“……”
　　杨小易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顾楚之，顾楚之回以微笑，手上动作不停的打开另一个网页，匆匆浏览一遍，再打开一个，如此反复几次后，熄灭屏幕对杨小易说：“古代的人们普遍认为，凡是有水的地方，无论江河胡海都有龙王驻守，龙王可以生风雨，兴雷电。每年三到七月，是飞鱼和各种鱼类洄游的季节，住在海边的人们认为这是海神的恩赐，渐渐的便兴起拜龙王的仪式，发展到现在就变成了各种元素杂糅在一起的海祭活动。”
　　听到这里，杨小易已经忘了刚才提问的缘由是什么了，她收回震惊的目光点点头，几次想开口又闭上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拳头伸出来，立在顾楚之面前，然后竖起大拇指，对着顾楚之猛烈的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杨小易看清了顾楚之眼里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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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半天，这人是故意的。
　　“你对精怪似乎特别感兴趣？”顾楚之笑着说，“我看你的插画几乎都是各种怪物，为什么？”
　　“大概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杨小易说，“你见过寂静无声的乡村吗？”
　　顾楚之摇头，他从小跟父母生活在B市，工作后才在G城安顿下来，父亲去世几年后母亲为了照顾自己也跟着来到G城，认识了杨叔后才真正有了自己的生活，但是即使是几十年前不甚繁华的B市，也少有寂静无声的时候，顾楚之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乡村生活。
　　“小时候我很喜欢去外婆家，白天跟着堂哥堂姐上山打鸟下河摸鱼，捉到什么野味了就山上刨一个坑，到小溪或者山泉水边处理干净，洒上随身带着的一点点盐，直接生火烤了吃，”杨小易说，“玩到天色见黑了，就着月亮一路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回家。那时候的乡村一入夜就陷入一片漆黑，家家几乎都用那种15瓦的灯泡，”说完看一眼顾楚之。
　　“15瓦？”顾楚之很难想象。
　　“对，有的家庭甚至不开灯，天黑之前就吃晚饭，天一暗下来直接睡觉，”杨小易说，“所以乡村的夜晚都很安静，安静到能挺听到四处吵闹的虫鸣和远处不知名动物的声音。”
　　“你那时候多大？”顾楚之问。
　　“从小暑假就往外婆家跑，能记得住这些景象的时候已经是小学，大概，”杨小易也不太确定，“其实不外乎就是夜行动物，猫头鹰什么的。”
　　说完她想到什么，兴致勃勃的问，“你听过猫头鹰的叫声吗？”
　　顾楚之摇头。
　　“呜，呜，呜，呜，”杨小易立刻学了一下，“是不是挺奇怪？后来不是长大了嘛，亲戚家有个小孩儿很喜欢鸟类，从他那我才知道原来可爱的猫头鹰居然是这么叫的，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小时候跟堂哥堂姐在月光下抹黑回家的路上听到的，是猫头鹰的声音。”
　　“小时候吓坏了吧？”顾楚之说。
　　“可不是嘛，”杨小易笑了，“那时回家路上有个歪脖子树，每次经过那里，总能想起无良哥哥讲的鬼故事，再配合呜呜的叫声，简直就是我童年的噩梦。”
　　“别人是害怕什么躲什么，”顾楚之疑惑，“你怎么害怕什么画什么？”
　　“我老爸跟我说的，你越害怕什么它越容易出现，”杨小易笑，“一旦你睁开眼睛去面对，当然会挺难的，但你会发现，不过尔尔。”
　　“小孩子嘛，怎么可能直接面对，小时候的外婆家简直是让我又爱又怕，后来有一次我妈提醒我，要不你把他们画下来，相当于是封印到了纸张里面，是你画的妖怪，总是会对你忍让几分的嘛。”
　　“所以你就开始画了？”顾楚之问。
　　“嗯呐。不过挺难的，”杨小易想到过去的时光笑了，“毕竟害怕的其实主要是黑暗，黑暗能怎么画嘛，所以还得自己在脑子里想啊，把他们都具象化，但还是想不出来，我老爸就推荐我去看山海经，那时候的书不像现在，有这么多绘本啊画册呈现，我爸直接把单位图书馆里的翻译本给我带回来，于是我就看着不同怪物的文字描写，然后根据描写想象着把它们一个个的画出来。你还别说，这么折腾一通，害怕的情绪就被抛诸脑后了，相当一段时间我都没想起来呢。”
　　“你有一对很好的父母，”顾楚之说。
　　“是啊，人生幸事，”杨小易骄傲道，“读书的时候我同学们都超级羡慕我呢。”
　　提起童年和父母的杨小易眼睛里都是光。
　　顾楚之看着得意又快乐的杨小易像是个有了好东西便逢人就炫耀的孩子一样，简单纯粹的让人心动。
　　这时，公交车开始报站，两人该下车了。
　　杨小易看一眼手机，10点45分，一路聊天过来没觉得这么晚啊。
　　看来今天没法给老妈回电话了，杨小易收起手机想。
　　“明天……”
　　“明天……”
　　“你先说，”顾楚之眼里带笑。
　　“明天是海祭活动，一起？”杨小易也不扭捏，直接邀请到。
　　好。
　　顾楚之心里答应着，然而开口却是，“抱歉，我明天回G城了。”
　　杨小易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随即继续笑着说，“这样啊，那可惜了，据说这一次的海祭活动相当隆重呢，听小区阿姨们说，连拍龙舟这些活动都有，会相当的热闹。”
　　“嗯，休假的时间太长，同事有意见了，”顾楚之心下一动说，“或者你可以帮我实时转播？”
　　“也行，”杨小易还想说什么，手机叮铃铃想了起来。
　　拿出手机见是老母亲，杨小易对点点头表示先闪人了，再见，便接通了电话。
　　目送杨小易离开，猜到对方大概是想好好跟家人说话的，于是顾楚之隔了一段距离，懒洋洋的走在杨小易后面，直到对方走进小区大门这才转身回了酒店。
　　翌日，顾楚之拎着收好的行李箱从酒店直接出发回G城。

作者有话说

　　顾楚之回G城了，杨小易回去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