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探案》刘远山

137、不在场证明

　　第二天，他们拿着姜雨的照片找人辨识，结果并不是曾经跟在苗姜阳身边的神秘男人。阿一松了口气，老补面无波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高宇那瓶橙汁，还在他家里对吧？那他父亲茶几上那瓶混了安眠药的橙汁哪里来的？”老补重复着来自李煊的信息，开始梳理案情，“他坚持说父亲给他发了短信，可是短信被删除了。他父亲的手机里也没有找到他所说的短信。”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一夜肯定还有第三者在现场，这个人删除了林哥发的短信，带来了这瓶橙汁，并下了安眠药。”
　　“走，去那家小卖部看看。”
　　现场查看后，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指定这里买橙汁了——这里只有一种橙汁。
　　阿一慨然道：“所以凶手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陷害林高宇，所以才会提前拿走林高宇的鞋子，用在这起案件中。但是对方没料到林高宇有第一起案件的不在场证明，功亏一篑。”
　　两人顺着马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不知不觉来到碧水公园。园子里气氛平和，不认识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闲逛，见到他们两个偶尔会投来一两抹问询的目光。
　　长椅上躺着一位眼熟的人，一身蓝绿色的军大衣脏污不堪，内里没穿任何衣物，敞着怀，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
　　“贾夕口？你不冷么？”阿一问，见他起身，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这天气，你穿大衣太热，打赤膊又太冷。”
　　“怎么，你要施舍我衣服么？”贾夕口张开双臂瘫靠在长椅上，“不过，我不要你的衣服，老补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以一种极其下流的眼神盯着老补上下左右地看。
　　老补面露嫌恶之色，转开眼，看都不想看这个人一眼。
　　太阳越升越高，滚烫的日光倾泻而下，晒得人身上发痒。果然，贾夕口脱下军大衣搭在长椅靠背上，赤裸的肌肤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我给你钱，去买一件换季的衣服吧。”阿一忍不住心底的同情心，不知为何，她对这个自甘堕落的男人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那你怎么不送佛送到西，干脆点给我买一件送来呢。”贾夕口嘴唇弯出弧度，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冷冷看着她。
　　阿一哼了一口气，在长椅上放下一百块钱，负气道：“你爱去不去！”
　　正想拉着老补离开，却见他盯着贾夕口的胳膊看。阿一也望过去，只见贾夕口的胳膊上有个紫红色的波浪三角形胎记。
　　“怎么会是你？”老补愕然不已，“陪在苗姜阳身边的男人，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呢？”
　　贾夕口一怔，当下哈哈大笑不止，“老补，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拼图又增加了一块，由贾夕口补全这一部分。
　　去年下半年时，贾夕口找到苗姜阳，打算问一件事。
　　“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儿，我想问问，他爸爸把我爸爸藏哪里去了！”
　　贾夕口，贾夕口，组合起来就是贾名，假名。贾夕口本名叫李迁，是李二叔的儿子。他精神正常，凭借着完全独立自主的意识选择了自我放逐。
　　“你父亲……已经找到了，你知道么？”
　　“啊，知道了。”贾夕口嘴边噙着淡淡的笑，“看吧，风水轮流转，终于罩在我家头顶的乌云跑去别人家了。真可笑，我这一辈子，竟然为了这么一件不知所谓的事情，弄成这样！”
　　另外两人心有戚戚，感慨万端。暖风吹拂，无端生出一股凉意。贾夕口重新套上那件大衣，看着天空上随风漂浮的白云，眼角流下一滴眼泪来。
　　“苗姜阳的事儿，有一点你们还不知道吧，”他看着天空自顾自说着，“那个玩杂耍的男人，常来骚扰她。听说大把大把给她塞钱，她都不乐意招待。要我说，婊子还立什么牌坊啊，装什么贞洁烈女呢。可她答应我，只要我帮她解决这件事，就告诉我父亲的下落。我帮她揍了那人一顿，可后来，她死了。”
　　“她给我买了新衣服，让我洗得干干净净的假装是她男人，逼退了不少上门找事儿的。可是，不公平啊，我帮了她，可她答应我的还没告诉我呢。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了，我父亲已经找到了。”他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的泪珠，“也许，这也是她在天上告诉我的一种手段，总算没有食言，算了，跟她两清了。”
　　“那个玩杂耍的为什么要来骚扰苗姜阳？”老补问。
　　贾夕口露出揶揄的笑，“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我就告诉你。”
　　本以为老补会恼羞成怒，结果他二话不说就脱了这件新穿的卫衣递给贾夕口。他内里还衬了一件短袖，因此才没有裸露上半身。
　　“大意了，早知道不该提这么简单的要求。”贾夕口抱着唯一使劲吸了几口，一脸陶醉，挑衅似的看着老补。老补无动于衷，面色平淡如水。他顿觉无趣，懒懒地说：“那个玩杂耍的，是她以前的男人。听说很多年前也来找过她，还把她肚子搞大了，落下一身病。所以这次她死也要摆脱他，这才跟我做交易，狠狠揍了他一顿。”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陶善永？可他的DNA跟他妈对不上啊。是不是搞错了？”
　　“反正，苗姜阳是这样说的。至于这个人是不是陶善永，我就不知道了。你还不许人家有多个男人啊？都出去卖了，又不是卖给一个人。多几个男人不是很正常么？”
　　贾夕口放肆地笑着。
　　老补拉着阿一走到一边，低声道：“这里面肯定哪里出错了，那个玩杂耍的竟然跟苗姜阳接触过，还是旧日相好，如果不是陶善永，还能是谁呢？”
　　“会不会是王四儿？他们村子里只有他会玩杂耍。他跟陶善永是朋友，惦记上朋友的妻子，前来骚扰，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当年陶善永跟家里人说，他是跟着王四儿出去闯荡了。可是，玩杂耍的是孤身一人。那陶善永去哪里了？他定期往家里寄钱，人从来不回家，会不会，早就遭遇不测了？”
　　“玩杂耍的用采生折割这种灭绝人性的方式对待拐来的小孩，再杀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是为了稳住陶家人，才定期寄钱回去，让荣花奶奶以为儿子还活着，这样就不会有人介入调查。”
　　“只可惜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办法找人比对DNA了。”
　　“不，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阿一笃定道。
　　老补心领神会：“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