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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当初一见如故,欢若平生,抵掌而谈,都俞吁咈,情同手足,云龙鱼水。史书都不曾疑过君臣情深,单论二人经历的起起落落,也知互相扶持,感情甚笃。

      清君侧争皇位时,公子褚陪同皇甫煊赫跪世子轩辕沉云,一年后,王琼华发动兵变,公子褚不顾病体,守在城门口迎接主公。

      “夫子,你也曾手把手教过我的,那时你夸我聪慧,为何你要帮一个外人?”

      说来轩辕沉云可悲又可恨,他记得少年时公子褚教他读书识字,对外言他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亲自教他君子六艺,如兄如父。

      是皇权离—间了他们,公子褚想要的帝王非轩辕沉云,因为他和先帝一样弄权猜疑,荒唐无稽,阴险诡诈,终有一天,他会给黎民百姓带来更大的灾祸。

      “你害我!”

      褚裟怔然,一时无言,扭身拭泪,久久不曾再看轩辕沉云。

      世子轩辕沉云败于晚春,自刎于龙椅前,被废为庶人,家中亲眷皆发配岭南。

      系统高兴坏了,它都对宿主完成称帝任务不抱希望了,谁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宿主笑到了最后。

      刘煊赫惶惶然走上高高的台阶,他身边没有人,心里一片空白,手里还有染血的长剑。

      “子炬,我杀了人。”

      “你怎么不说话?连你也死了吗?”刘煊赫丢掉了剑,他刚才为自保,也为救人,对敌人下了杀手,剑穿过皮肉带来的刺激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此时此刻他非常需要公子褚的开释,但公子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你还没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主公,我还活着呢。”褚裟无可奈何地睁开眼,他本就生病,又被轩辕沉云之死刺激到了,身心俱疲,“我只是有些累。”

      “你杀过人吗?”

      “嗯。”

      “对,你怎么可能没杀过人?有那么多刺杀你的人,总有越过护卫到你跟前的杀手……你第一次杀人时犹豫了吗?”

      “嗯。”

      “你是不是也大脑一片空白,等醒过来对方就死了?”

      “嗯。”

      “不能这样,万一我愣神的时候被人反杀了怎么办?”

      “嗯。”

      “你是不是不想搭理我?”刘煊赫挑眉,他等公子褚口误。

      “公子,我把太医带过来了,让他给您诊诊脉。”一个侍卫看到刘煊赫后立刻行礼,请示后才把太医叫进来。

      司徒白刚从道观被人请出来,正是当初那些把她幽禁的人,“童大夫在来的路上了。”

      “他一把年纪了,又痛恨俗世,只愿活在桃花源里,你何必劳累他来?”褚裟这下彻底不能休息了,他靠在床上,旁边的刘煊赫还稳稳坐着。

      “老人家担心孙女。”司徒白当初用的借口是让童恨桃见见世面,结果人因为得知容琞被烧死,悲极要去祭拜,尽管王将军派个人跟随,她也放心不下,“她很喜欢那位玄玉道人,初次下山后还摆脱了我们的人,独自去寻找……主公,当初并非公子算计您,那只是巧合。”

      “那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更是用自己的偏见曲解了你,子炬,对不起。”

      褚裟瞥了眼司徒白,他是不赞同把那件事再拎出来的,刘煊赫如此真诚的道歉又让他有些不自在,“子炬从未因此对主公生怨,主公之心,我早已明了。”

      “那我……”

      “那就劳请主公前去安抚前朝臣子与城中的百姓,子炬等您的好消息。”

      刘煊赫还想说什么,但他想到自己之前一直跟公子褚一起,而司徒白独自经历了世家大族的为难,对方更需要公子褚,况且公子褚身体不适,“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秉烛夜谈。”

      待太医诊完脉开了方子后缓步离去,褚裟才开口,“兰芷,你不该那般,我往日里白给你讲经了?”

      “公子,我知该如何,我知主公如今大权在握,可你是他的恩人,更是在他受难时不离不弃,你们之间不该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和芥蒂。”

      “难道你忘记与……隔阂是因为什么吗?”

      “我当然没忘,静女是我阿妹,她曾经那么的天真可爱,淡泊宁静,权力改变了她。”
      司徒白至今仍不能释怀,她和两个妹妹自小感情就很好,一起放纸鸢、扑蝴蝶、赏花赏月、作诗作画,她们鼓瑟鼓琴,笙磬同音。

      “公子,你说主公会变吗?”

      “不会,我相信他。”

      “既然公子信他,那他就不会介意我这次的冒犯,只要你们之间无猜忌,兰芷做个坏人又能怎样呢?”司徒白看向窗外,叶又添新绿,物是人非,只盼江山就此安定,再不起祸事。

      其实刘煊赫很忙,他先前忙着给军队换上新装备,忙着研究种子、土壤和肥料。

      “一切等到秋收再说吧。”

      “喏。”

      刘煊赫没回头,身边是地官和大司农,他不看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敬仰,心中却无得意之情,因为旱灾,数年来死的人太多了。

      “系统,我以前不需要你,现在也不用,他们和这片土地,总能找到前路,你带来的好处只是一时,江山的稳固可不能依赖你这来历不明的存在。”

      【宿主,你未免也太不信任我了。】

      秋收后,百姓们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民间对皇甫煊赫赞誉有加,万人上书恳请他登基为帝。

      “恭请主公荣登大宝。”褚裟双手举着玉玺跪地,他瞥了一眼刘煊赫蠢蠢欲动的手。

      “不不不。”
      刘煊赫明白到自己表演了,他死活记不起公子褚为自己准备的那套客套推诿的话术,结巴了会儿才想到最后一句,“我是为天下安定才出此下策,怎能以下犯上?”

      褚裟抬眼,他说起传统礼数,讲起刘煊赫祖上也是皇室中人,血统纯正,又说起天下归心,主公荣登大宝乃是群臣进谏,更是万民所望……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

      “太师此话差矣。”刘煊赫看向跪了一地的臣子,他以后就要姓皇甫了,多多珍惜自己现在的安宁与普通,回过神来,又推诿了众臣的请辞。

      童年阴已经留在宫里数月,他肯出山是因为司徒白答应会帮自己找到孙女,带对方回圣医谷,“司徒白呢?叫她来见我!”

      侍女端着金盘进来,“我们女君去找童姑娘了,二人在回来的路上。”

      “老先生别生气,保重身体。”

      “你死了我也还活着,管好你自己。”童年阴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搅了搅药汁,见公子褚面露难色,“全都喝光,就你这身体还不乖乖喝药,简直是老寿星上吊。”

      褚裟悻悻地喝了药,从金盘里拿了蜜饯送进嘴里,他想去帮刘煊赫处理农业上的政务。

      “不行。”童年阴没好气,他背起医箱就大步离开了。

      “没胃口,撤了吧。”

      “子炬。”刘煊赫大嗓门一出,人才堪堪进了院子,他端着一碗饭,“这是刚打出来的新粮,你尝尝。”

      “多谢主公。”褚裟看着碗里的饭笑了,今年收成好,他心情也跟着好,突然就有了胃口。

      “再吃一碗。”刘煊赫跟哄孩子似的,他说起大儿子的课业,“我是这么想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让他多去做点实业如何?”

      “言之有理。”

      “你看带他的人选,谁来合适?”

      “主公想让兰芷帮忙,直接同她讲,她又不会吃了你。”

      “看她整天很忙,不好意思麻烦,但是她一直奔走在政令实施的前沿,要比纸上谈兵的那些文臣更有经验……我是真想让她带带松儿,还有一事。”

      “还请主公直言。”

      “近来农部的锻造坊把这铧式犁、圆盘犁和旋转犁都给做出来了,军队的武器也是一代代更新……我们的百姓不怕外敌来犯,也能吃饱饭,可是看病难啊,我在民间流落过很长时间,当时没神医救了这条命,怕是没今天。”

      “主公想做什么?”

      “司徒白找回来了童神医,咱们留下她,别让她回那个山谷埋没一身的能耐。”

      “怕是不行。”

      “以前我还觉得自己做不了皇帝,现在大家还催着我登基呢,你就让我试试,万一能成呢?”

      “好。”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个老爷子那么厌恶医谷外面的世界,我好对症下药。”刘煊赫觉得公子褚非常好用,对方简直是本百科全书,能解答他所有疑惑,还能帮他完善不成熟的想法,提供技术支持。

      褚裟挥挥手,不让侍女开口,他呷了一口热茶,“童大夫有他的苦楚,当年他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儿媳贤德淑丽,某次夫妻二人下山采买,童夫人被高官之子强抢,宁死不屈吊死房梁,伉俪情深,丈夫在那衙门口撞柱而死。”

      “竟然是有这样的过去,难怪他对我们没好气。”

      “老人家也是可怜,唯有一孙女,放在身边时时照付,就是童姑娘。”

      刘煊赫一夜未眠,他写了整肃朝局风气的法纪,又写了自己开办公立医馆的计划,等二日童年阴给公子褚诊脉时把这些都讲述给老爷子听,言辞恳切。

      “镜花水月,不切实际,先生想得好,可有谁愿意跟你过家家?”童年阴不是傻的,他看得出刘煊赫会是个好君主,但也看得出现在的国家根本做不到这些。

      “民女愿前去开设医馆。”

      “小桃。”童年阴看到孙女后连忙跑去查看人是否平安无事,他一边看一边落泪,“你要祖父的命啊!”

      “对不起,爷爷。”童恨桃低下头,她刚生出来的勇气又散了下去。

      司徒白手持竹简,随口道出绸缎上银线绣的一行小字,“江鱼何处去?乘浪跃龙门。”

      这句出自容琞的小诗,童恨桃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偶然间采买的下人带回来容琞的小诗,她透过对方的诗,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情怀,向往外面的天地、江河、高山……

      “爷爷,医谷很安全,它的天太小了,我不愿老死在那里。”

      老爷子气急,见孙女执迷不悟,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回去了。”童恨桃不仅不服软,她还把帷帽丢进了火堆里,火舌舔舐她脸上红霞般的胎记。

      刘煊赫此时不敢说话了,他用眼神求助司徒白。

      “消消气,童姑娘一路着急来看您,还饿着呢,下人们备了新粮,我们去吃些。”

      童年阴正后悔,看到台阶就下了,他不敢看孙女,“嗯。”

      “我不饿。”童恨桃带着药人离去,她怀里抱着高价买回来的容琞的骨灰,现在要去撒到江水中。

      刘煊赫把蜜饯的核儿吐到床边,他用胳膊肘捣了捣看医馆设计图的公子褚,“她们的关系好复杂啊,童恨桃就执着于追容琞,而容琞嫉—妒、诋毁跟爱慕司徒白……”

      “爱慕?若有此事,我怎不知?”

      “你还说自己不是直男呢,明显容琞对司徒白是又爱又恨啊,我看过她写的诋毁你家兰芷的文章,连她爱吃什么常穿什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这不是爱是什么?”
      刘煊赫眼睛发亮,他整治农业整得浑身疲惫精神不济,聊起八卦又精神起来了,“而兰芷哄着童姑娘教军医医术,还要哄着她办医馆,完美的三角恋闭环……我还听到一个八卦,司徒白给柳莺莺出头,那姑娘之前勾—引我,弹琴时对司徒白暗送秋波,送汤送我不爱喝但司徒白喜欢的,你说这合理吗?”

      “子炬并未注意过。”

      “我看她对男女之情毫不上心,有没有可能是她喜欢女的?”

      “主公。”

      “你说。”

      “请您滚。”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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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
      鼓瑟鼓琴,笙磬同音:出自《诗经·小雅·鼓钟》,指音声和谐,后比喻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治理国家虽有常规,但如果对民众有利,就不必非要效仿古制;如果适合实际情况,就不必一定要遵循旧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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