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波澜微景

5、第五章：故意的重逢

　　门外的雨不合时宜飞落下地，宜芝烤店的闷热气好像也随之退散了几分。

　　“熹然，我没带伞。”
　　杨雪晗摸摸撑饱的小肚，抬头看了看屋檐滑下的雨水，有点期待的看向一边拉包撑伞的杨熹然。
　　杨熹然无奈瞧杨雪晗两眼，扯住她校服衣袖的一边：“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雨中的背影渐渐模糊，陈恩尚停站在宜芝烤店门口前面，心绪开始错乱纠结。

　　她真的应该恨她吗？
　　这种心理，好像太卑鄙。

　　“陈恩尚，我还有一个学期半就离开一中了，给我的毕业礼物，你从现在就开始好好想想。”
　　虽然数学依然考不及格，但徐思忆并不想留级，也不想复读。
　　管它高考数学考几分，至少，她曾经是真心想用力学好数学。

　　“知道了。”
　　陈恩尚从雨里收神，看向一边情绪不太好的徐思忆，“一定送你喜欢的。”

　　“陈恩尚！”
　　徐思忆忽然抓紧她的校服衣袖，像是用力请求：“我高三有些忙，不能时时找你玩。你别跟其他人走太近，别让自己受伤。”
　　陈恩尚弯唇笑，耸过身，碰碰撞撞她的肩：“我知道，全天下，只有徐思忆最爱我。”
　　徐思忆扯着陈恩尚的衣袖低头泄气。
　　你要是真的知道我最爱你就好了。

　　“徐思忆，你不开心。”
　　她察觉出她的小情绪，用肯定的语气询问。
　　“没有。”
　　徐思忆没有勇气直言自己的在意，随手捂住肚子：“苕皮里面的调料配得太辣了，我肚皮都辣疼了。”
　　“那快……走走走！”
　　陈恩尚慌忙撑开伞，扶着她往前走，“我回家给你泡红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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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周末弹指飞过，这周星期一，杨熹然认真穿齐了整套校服，陈恩尚再次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一如既往，淡漠扫视。
　　今早，杨熹然的站姿比军训站军姿还标准，可她还是看见陈恩尚在记分手册上写了她的名字。
　　杨熹然真的奇了怪了，她是怎么得罪陈恩尚了，值得她这般斤斤计较。

　　“同学，我说你是不是……”
　　杨熹然气话未说完，陈恩尚已经抓起她的一只手，敛眉，细细打量：“同学，你指甲太长了，记过扣一分。”
　　杨熹然恶狠狠瞅了她一眼。
　　这一秒，她真的恨不得自己真有九阴白骨爪这种功力。
　　陈恩尚完全不在意她的白眼，转身离开。

　　“喂！”
　　“同学，你醒醒！”
　　“同学，你快醒醒！”
　　再转眼看，陈恩尚半蹲在地上，用力背起了不远处昏倒在地的女同学。

　　好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杨熹然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恩尚热心救助同学的事迹立刻在全校传开，班里看她不爽几个女生更是因此对她忿忿不满。

　　“我说陈恩尚装什么装啊！我真的最受不了这种表面女，真的好白莲花。”
　　“就是，陈恩尚看着就是很冷很邪恶啊！我就是讨厌冰山女怎么了！”
　　“笑死，陈恩尚还能热心帮助同学啊！北极冰川消融了都比她温度高好吧！”

　　安静听着恶意攻击的语言轻飘飘落入耳来。

　　陈恩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剜割她的心脏。
　　女孩子对女孩子，本应该更善意温柔一些。

　　她放下手里写字的碳素笔，纵然起身，单腿往后拖开课椅，刻意发出响动。
　　三个热闹议论她的女生听到响动齐齐往后看过来，她们面色依旧坦然，得意看她，完全没有因为随意谩骂别人感到羞耻。
　　陈恩尚咬咬后槽牙，尽力保持理智，动身向她们走去。

　　周遭气氛冰冻僵持，九班下课的课间教室，因为下节课是体育课的原因，许多同学都已经离开教室。
　　陈恩尚握紧颤抖的指节，一步步往前走去。
　　几缕飞乱的发丝遮住女生瘦削的面庞，几近辨不清情绪，但她目光冰冽，露出异常的凶狠气。
　　四周安静极了，好像连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在陈恩尚快走到她们面前的时候，三个女生心里忽然汹起一种极度恐惧的情绪。

　　陈恩尚的眼神，冰寒得可以杀人。
　　她要是真跟她们打起来。
　　她们好像有点招架不住。
　　然而，想象中的一切暴戾都没有发生。

　　“王佳丽、李梦曦、周娇娇！”
　　她停站在她们面前，依次喊她们的名字。
　　“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会因为你们听起来无关痛痒的议论难过到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陈恩尚语气诚恳，姿态并不卑微：“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们不喜欢我没关系。”
　　“但是……”
　　她挣力松开捏握成形的手拳头，悬空半伏下身，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女生：“请你们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关于我的恶意言论。”
　　她眉目横怒，咬牙强调：“狗急了都会咬人，我也是。”
　　陈恩尚利落起身，负气离开，背影孤高又倔强。

　　三个女生惊愣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拳头暴起的血管和青筋，藏着远超一般女生的暴戾。
　　那一拳如果真挥她们脸上，没个几天消肿估计好不了。

　　有时候，你越忍让、越软弱就越任人欺负。
　　这天以后，陈恩尚开始学着不去在意别人的恶语相向，开始不去在意老师面前维持的好学生形象。
　　在学校的生活已经够苦逼了，干嘛还要憋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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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熹然又被班主任罚扫了两个星期的班级卫生，打扫卫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为了最大程度上节约时间，她习惯在第三节晚自习下课的时间里打扫好教室卫生，这样明天早上就不用再花时间打扫卫生了。
　　而这样打扫卫生的方法却造成了一个严重的后果，杨熹然没赶上宿管阿姨关宿舍大门的时间。
　　宿管阿姨的存在，对杨熹然来说，像噩梦一样恐怖，她完全不敢奢求跟宿舍阿姨讲求什么情理。
　　因此这个星期里，她整整有三个晚上没能赶在宿管阿姨关宿舍大门前回到宿舍。
　　星期四这天晚上，杨熹然洗干水拖把，认真锁上教室门，才安心的走回宿舍。
　　走到半路，听到宿命大门的钥匙链碰撞声响传来，杨熹然便立刻心如死灰，她又要和高二高三的学姐一起回宿舍了。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就是在宿舍外面看三十多分钟的月亮。
　　可她抬头一看，今晚没有月亮，但勉强能看清路。
　　她心气一沉，摸黑走到宿舍大门外面出来的几处石凳旁边，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坐下。

　　“陈恩尚，我真是谢你一辈子，我谢你全家。”
　　她一边翻找书包里的小手电，一边不忘对陈恩尚愤愤不平。
　　小手电很久没充上电，灯光有些微弱，但足以支撑杨熹然看完最喜欢的小说。
　　可她翻开书没看几页，黑沉的天空忽然轰隆几声，白电撕裂闪光，没几下，豆大的雨点便从天灵盖凉透到心底。
　　杨熹然赌气的心理一下子上来，她迅速拿出外套侧包里留存的塑料袋，叠叠整整，包好最喜欢的小说，重新放进书包，拉好拉链。
　　她把书包护在身前，无心跑回教学楼下躲雨，坐在石凳上，任由自己被雨淋湿全身。
　　杨熹然喜欢跟很多东西较劲，包括今晚不合时宜的夜雨。

　　怕什么！
　　她年轻，什么都不怕。
　　这场夜雨，一直持续到高二晚自习下课依然没有停止。
　　杨熹然落汤鸡样混在黑雨夜里，看着拥挤的同学们涌向宿舍大门，心里决定再坐着淋一会雨才回宿舍。

　　“同学，你是不是有病?”
　　杨熹然头上飞流的雨水恍然停止，她诧然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倾下伞来。
　　受不了了，杨熹然咬牙跺了一脚，陈恩尚一定是装的，装不认识她。

　　“你才有病！”
　　杨熹然怒然看她，想着她肯定也要激烈怼她一句。
　　“走吧。”
　　陈恩尚语气一瞬间软了下来，隔衣抓握住她的臂腕：“我跟你一起回宿舍。”
　　“不用！”
　　杨熹然挣身甩开。
　　“同学！”
　　陈恩尚再次耐心抓住她：“你如果生病感冒的话，病假缺席的考勤记录最终也会汇总到我这里。”
　　语气真挚，却字字句句透露威胁。

　　“好，那走吧。”
　　杨熹然欣然起身，姿态造作，稳稳抓扶住她被雨水淋湿的手腕：“还得麻烦同学你亲自送我回一下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