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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年关日常 ...

  •   亭韶今年的冬季丝毫不输平兰的凛冽,江延锦与顾登楼一并走在海桐城主道上,竟觉得寒风刮人得很。

      顾登楼用自己的身躯挡在风吹来的方向,江延锦见状想让对方不必如此,可是狂风已然将她说话的机会牢牢堵上。

      二人就如此依偎着靠过了方才那阵嘶吼着的风,顾登楼抬眸望去,眼前矗立着的便是亭韶皇宫的宫门。

      今日是除夕,按照亭韶的风俗,家人团圆的宴席要留到正月初一中午再办,故而今日的亭韶较之几个邻国,还是显得略冷清了些。

      不过今日同样是亭韶帝后邀请昭康王夫妇入宫赴家宴的日子。

      江延锦与顾登楼挽着手踏入亭韶皇宫的大门,便有守在两侧的宫人将它重新闭合。中宫的女官早就在此处候着二人的出现,此时也含笑迎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宫墙的遮掩,一行人前去中宫的途中也未再感受到大风的侵袭。

      兰采嵘与顾登易早就在中宫等候二人的到来,待到脚步声响起时,顾登易先出言打趣道:“皇弟今日可来得晚了些。”

      顾登楼替江延锦掀开了珠帘,他听罢无奈陪笑道:“劳皇兄挂念了,委实是今儿的天气太过扰人,这才让臣弟迟了一步。”

      顾登易半年前牺牲了顾登楼的名声才扳倒了盛极一时的兰家,此时当然还记着自己当初的承诺。

      他唇角勾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自罚三杯,嗯?”

      太子顾庭放与昌定公主顾云舒都在此处候着,二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情放松。

      顾庭放见父皇对这位皇叔的态度较之成邺王要好上许多,也温声出言:“父皇与皇叔开玩笑呢。母后在宫中盼皇婶入宫盼了许久,皇婶坐。”

      兰采嵘笑骂道:“放儿这话倒是全了我们几个的颜面,小长宁还是先坐吧,免得被他们兄弟斗法惹得饭都吃不上!”

      顾云舒今年得了正式的公主诰封,面上也喜气洋洋的,她小大人似的给江延锦安排好了座位,仗着二人曾同宫而住的情面先与江延锦交谈了起来。

      这场家宴的气氛从一开始便被几人的所作所为冲散了严肃的模样,顾登易也难得放松着自己时时绷紧的神经。

      他自斟自酌着,闲谈一般起了话题:“从秋闱过后便没怎么见着皇弟与弟妹,也不知你们二人最近过得如何?”

      “托皇兄的福,当然是极好,”顾登楼刚给江延锦夹了一筷子菜,“方才还想同皇兄说,开春后我与阿锦便准备离京游历去了。”

      兰采嵘侧目问着身旁的人:“走得这么早?小长宁才刚成婚半年多,怎么不在海桐城中多住一阵?”

      江延锦宽慰她道:“陛下予了我们殿下将功补过的机会,昭康王府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啊。”

      顾登易将觞中之酒饮尽,装若感兴趣地看向了顾登楼:“皇弟与弟妹一向是个有注意的,采嵘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就是不知……皇弟准备先去何处?”

      顾登楼闻弦音而知雅意,他滴水不漏地接着道:“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终归不好办。臣弟或许会先去三弟的封地上转转吧,也算是有个依靠。”

      顾登易朗声笑着,他朝昭康王夫妇投去赞赏的目光:“朕就说,你们二人是个有主意的。修撰文集可是要下苦功夫的,朕不求皇弟急于一时之功。”

      江延锦自知二人这便是得了陛下的认可了,也松了口气:“陛下说得哪里话?左右昭康王身上并无一官半职,臣妾也乐得随他一并出去看看呢。”

      顾庭放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用膳,闻言不禁也笑了。

      他知道,皇叔皇婶这一番表态,绝对能让他的父皇满意。

      顾登易自然觉得二人十分称心,他与弟弟举杯共饮,衬得这一场家宴的气氛更是高昂。

      昭康王夫妇将皇帝的这一关过了后,聊的便都是寻常琐事了。

      昌定公主顾云舒可算找着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她在众人面前谈及许多亭韶后宫中发生的趣事,配上顾云舒出色的口才,讲得四人都听得入了迷。

      顾登易听到宫中有人借着兰家倾覆之事说皇后闲话时,他的眉头微蹙,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发顶。

      “这种闲言碎语不要说出来污了你们母后的耳朵,”顾登易垂眸轻笑着,“云舒的心思,父皇知晓了。朕想做什么,当然牵扯不到朕的皇后身上。”

      顾云舒心思被看透,但她也只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偷偷冲太子兄长眨了眨眼。

      江延锦看着兰采嵘这几个孩子的聪颖劲儿,也同身旁的顾登楼小声感慨着:“现下海桐城中可都得知晓,咱们皇后殿下着实得宠了。”

      顾登楼也起了调笑的心思,他与阿锦成婚的这半年可学去了她不少俏皮话:“海桐城众人也都知晓,你我夫妻相得、琴瑟和鸣。”

      江延锦早不是会被这一句话惹得耳尖发红的主,她反倒是大方承认了:“这不是事实?登楼你说呢?”

      二人相视而笑,看得亭韶帝后也善意地笑着。

      这一场家宴可谓宾主尽欢,好在顾登易与兰采嵘也不留二人在宫中太久,午膳用完后就引着昭康王夫妇出了宫。

      顾登楼也是一直等到进了昭康王府的门后,才敢与江延锦小声交谈着:“听陛下方才意思,是想让我去协助铲除成邺王。”

      江延锦如何不晓顾登易昭然若揭的心思:“所幸我们将时间留到了开春,成邺王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年前又被纳贡之事连带着挨了一顿斥责,我不信他能装作无事地忍下。”

      “就算成邺王这次学聪明了,”江延锦没忍住抬眸看了一眼顾登楼,“他也绝对忍不了你前去他的封地上。”

      顾登楼这下可是听出了,阿锦这分明是打趣他性格较皇兄软弱,年少时就曾在宫中被三皇子欺负呢。

      他一把牵过对方的手腕,骤然拉进的距离使得顾登楼的声音在江延锦的耳畔响起:“阿锦这一张嘴啊……真是不饶人。”

      江延锦半张脸贴在他的胸腔上,就连对方轻笑时的颤动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只好佯装投降。

      她把话题拐回正轨:“年后我会与舅舅那边联系,希望能借舅舅的人手先一步掌握成邺王近期的举动。”

      说来也巧,江延锦方才还在想怎么与舅舅和淳儿联系上,就听得王府侍从来报:“两位殿下,南公与江郎君前来拜访。”

      “快迎进来。”顾登楼吩咐着。

      江延锦也顺着侍从离开的方向望去,不多时就看到了舅舅与弟弟的身影。

      江应淳是借着新春团圆之际从任职地告假赶回海桐城的,方与南让团圆了两日,便上门来拜访姐姐姐夫。

      南让在长南郡的产业都交给了南正华打理,南家少主是个聪慧的性子,南让倒也乐得清闲。

      他在海桐城中住了一个夏天,而后随着江应淳外放的机会去亭韶各地游历,此番也是江应淳在回京时恰巧碰上舅舅的。

      南让把手中提着的东西交给千叶:“某在鸣仪县寻得的一点草药,但求王妃殿下不要嫌弃才是。”

      江延锦听到鸣仪县的名字心头微动,她知道那是当年母亲学毒的地方,便也明了南让送的礼究竟是何物了。

      她真诚地笑着:“舅舅此言倒是折煞阿锦了,哪有嫌弃长辈礼物的道理。”

      几人说话时旁边只有承熙和千叶在,并不怕这些称呼流传出去。

      江应淳喝了口热茶,见师兄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的神情,也适时说着:“我此番外放,州郡长官对我多有包容,想来是师兄对我的照拂,多谢了。”

      顾登楼摆摆手:“师弟没在外遇到麻烦便好。”

      几人就着年关将至的寒气吃着一壶热茶,渐渐也暖了方从外面进到室内的一身寒气。

      南让看着面前的二人,从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一瞥中就能看到其中饱含着的情意。

      他放下手中茶盏,也借着这一生脆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几个孩子都过得很好,南家也顺利交到南正华手中,南让只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奢望了。

      江延锦注意到了舅舅有些落寞的神情,她开口问道:“舅舅开春后还要在海桐城常住?还是继续在亭韶游玩?”

      南让回神,他垂眸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恭顺:“某孑然一身,自然去哪都使得。”

      听到他话中微有不祥之意,江延锦赶紧用桌案的遮掩轻轻戳了戳顾登楼。

      顾登楼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若是南公方便的话……我与阿锦还真有事相求。”

      南让抬眸,某种闪过一瞬诧异之色:“南家家主已是我那孩儿,某现下不过一介白衣,何德何能担得起昭康王殿下一句‘南公’与‘相求’呢。”

      “南公这便是谦虚了,”顾登楼的确想借对方的力,“我与阿锦开春后将离开海桐城,完成陛下的嘱托。不过么……这个地点,却是在成邺王的治下。”

      江应淳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群人都在打什么太极,他眼也不抬地喝着自己的茶:“舅舅早年经商,什么地界没去过,想来也同成邺王治下的那些人打过交道。”

      南让哭笑不得:“殿下折煞某了。不过若是某能帮上忙的话,还请殿下明示一二。”

      顾登楼“功成身退”,成功把话题抛回江延锦身上。

      江延锦感受着对方在桌案底下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轻咬下唇开口:“舅舅,不急于一时。毕竟我与登楼要等到开春后才离开海桐城。”

      昭康王府的两个主子都开了口,南让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心里琢磨着此事,倒也看着比方才要精神许多了。

      江延锦侧目去问江应淳:“也不知舅舅这几日身体好些了没。我记得舅舅不宜见风,冬季总是熬人得很。”

      “阿姐还不知道吧,”江应淳想到此处,心情也轻松了些,“舅舅秋闱后本想回长南郡看表哥,半路上却被老师扣下了,把他关在书院里好生将养了一阵呢。”

      顾登楼碍着先前被秋闱风波牵连,温慈也未曾同他说过此事。

      他听罢也点了头:“老师做事我一向放心。”

      被温慈强行扣在书院里天天规律作息定时吃药的南让本人:……

      “你们,真是能给某找事做啊,”南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淳哥儿路上拜托某与他的上官礼尚往来,锦娘又转眼托了成邺王的事上来。”

      小辈都知道南让这句话不过是打趣之言,几人笑着,也不接他的茬。

      不论怎样,南让还是很喜欢这种气氛的:“没办法,看来今年春也未必能和正华见上一面了。”

      江延锦换上一壶新茶:“南家少主能够理解舅舅的,毕竟舅舅忙的就是正事呀。”

      帮助削弱成邺王,自然也是在为陛下分忧,南让知道轻重。

      不管怎么说,几人终于有闲心思好好品茶了。

      顾登楼拿出来招待二人的是年关宫中御赐的品质,自然能赚得两位来客的赞叹。

      江应淳虽然嘴里不说,但他面上的神情着实是兴奋,看样子是在外摸爬滚打受了委屈了。

      江延锦用手肘戳了戳顾登楼的侧腰,用目光示意着丈夫,顾登楼明了对方的意思,也借着送客的时候与江应淳多交谈了几句。

      昭康王妃则是在王府内招呼着侍从们收拾好一桌的残局。

      待到昭康王终于送完客退回到王府时,顾登楼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今日入宫的礼服换了下来。方才南让和江应淳来得太急,他只好穿着这一身与他们交谈。

      江延锦也在拆自己头上颇有重量的金钗银饰,她顶着这一头忙活了大半日,脖子都有些发酸了。

      心照不宣换好常服的二人再次相见,也为对方的心有灵犀而默契地笑出声来。

      江延锦斜倚在窗边,她远眺依旧青葱的院中感叹道:“说来,这还是我及笄后在亭韶过的第一个年关呢。”

      “今后可得有许多年关在亭韶过了,”顾登楼抬手越过江延锦替她掩上窗棂,“虽比不得平兰大雪纷飞,但也莫要贪了寒凉。”

      江延锦撇撇嘴,但也知道顾登楼说得对。

      她眸光一转,想到了另一个事情:“今年亭韶工部研究出了新花样,道是能点燃引信在空中炸响,我便让千叶搞来了一些。”

      顾登楼也有些好奇:“工部尚书年事已高,但是两位侍郎都是有巧心的,看来今日要托阿锦的福了。”

      王府侍从踏着将暮的天传了膳,今儿是除夕,江延锦也有意让侍从们热闹热闹,专门给千叶拨了银子,为下人们在后院设了宴席。

      侍从们高高兴兴地领了王妃殿下的赏钱去后院玩儿了,正厅眼下只剩两位主子并一二近侍,倒是有些安静。

      顾登楼不会插手妻子的安排,他习以为常地给她夹菜:“往年我给他们发了赏银便也罢了,没想到千叶把后院宴席一说,他们竟如此兴奋,倒是我一直疏忽了。”

      王府总管恰好被侍从们推着过来给两位主子致谢,听到这话也笑了:“殿下呦,这话可是真真没错的。”

      他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多:“先前咱们王府虽然也照样过,但也只是凑活着过日子罢了。自从王妃殿下来了之后啊,咱们王府可多了好多活气儿!”

      “总管这可是喜新厌旧啊,”顾登楼当然乐得看阿锦经营好二人的家,“阿锦,你瞧瞧,才成婚半年有余,王府中可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江延锦看着对方故意显露出的落寞的眼神,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你呀。”

      王府总管看着两位主子都感情好,当然笑意更甚。

      他举着自己手中的一壶酒:“老奴是来给两位主子送酒的,今儿是除夕,王妃殿下不能只顾着让我们热闹,两位殿下也得开开心心的。”

      顾登楼毫不客气一把接过来,有些生疏地给江延锦倒上,颇有些小孩子耍脾气的感觉。

      王府总管却不恼,他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两位主子对这杯酒的较劲。

      他从小陪伴着二皇子殿下,一步步看着对方习惯把自己的所有心情都埋在温润有礼的外表之下。

      未曾想到,小主子竟然能在王妃殿下的面前随意展露自己的情绪,连行为都带着被人宠爱着的娇惯劲儿。

      总管由衷地感到高兴。

      江延锦也一直再与顾登楼推脱着这一杯酒。

      顾登楼为她斟了酒便也罢了,竟然还想当着总管的面亲手喂给她喝,这下江延锦可不依,二人便为此较劲,晃荡的酒液中倒映着二人眸中遮掩不住的笑意。

      还得是总管“识趣”地退了下去,江延锦一时分神被顾登楼寻到了机会制住。

      他将酒液涂抹到对方唇上,憋笑强装正经道:“阿锦且尝尝,味道如何?”

      江延锦心念电转,立马卸了与之相持的力气,甚至顺从地抿了抿下唇:“诶?好像与外面酒楼卖的味道都不一样,难道是总管自己酿的?”

      顾登楼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心中也有疑惑:“未曾听闻总管有这等爱好啊。”

      江延锦小心瞅着对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骤然使力推开对方的怀抱,她一只手抄走桌上的酒壶,另一只手牢牢捏住对方的下颌,作势就要往里倒:“方才你在干什么?顾、登、楼?”

      顾登楼看着阿锦眸中的冷笑,还来不及讪讪求饶便被她捏住了下颌。

      见对方的动作与神情不似作假,顾登楼的手悄无声息地探向对方的身后。

      二人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江延锦怎能观察不到他在做什么。

      她计从心起,在顾登楼还来不及扭转局势的时候突然把酒液往自己口中倒去,而后放下酒壶以不容拒绝的方式非得把它洒在对方唇上才算罢休。

      顾登楼本想制住对方肩膀的手稍稍往上扶住了江延锦的发间,二人胡闹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拉开了距离。

      许是酒的缘故,顾登楼的脸上都有些微微泛红,江延锦更是扭头不去看他。

      还是顾登楼先上前了两步,他把对方揽进怀中,温声岔开话题道:“阿锦不是说工部研究出了新东西么?不若……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顾登楼微微俯下身子,向她伸出了手。

      江延锦瞥了他一眼,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对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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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年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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