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君》轻纱的画舫

37、纳采

　　“真是犯了太岁，险些连命都丢了，好在最后关头那嬷嬷松了口，不然不堪设想呐。堇娘啊，奢想不到的，我们便弃了，活命最重要。而且想必那位公子在家中透明，应当是个庶子。他们急着成亲，看来利益面前连人命都要让步呢，当真是蛇蝎心肠。过了这一难，想必日后就好过了，莫神伤，有银子有手艺还怕活不下去不成？”鸨母感慨道，她站在这温香楼十几年了，日月交替，见过数不胜数地类似场景发现在眼前。被困在这一方泥沼的女人，抛个树枝都会有人拼命想往上爬，人之常情。
　　“鸨妈妈，我竟不知世家大族里，人命也这般低贱，妈妈，我不能害死他啊！”江堇绝望地细想，只觉得天塌一般。
　　当初为公子包扎时她是亲眼近处地见过那伤的，若非及时避开，必能致命。天知道她手有多抖，心有多颤，当时她是如何包扎的至今想起来都慌然。
　　江堇不敢问，也不能问，就怕听到这伤是因她而起。可公子只语未提，全然不在意，他还是一如既往。
　　“好姑娘，不想他了，无缘就算了，你还有大好将来呢。”鸨母只能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慰，滔滔不绝道：“你且细想想，若真凑巧有运进了那户的门，只凭着他们如今的做派往后哪还有你好日子可过呢？这悬崖勒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快擦擦泪，眼睛都肿了，一劫已过，不愁好日子。”
　　江堇被鸨母半推半就地摁在凳子上，掩帕拭泪，身体一抽一抽的，待到平复下来后就看见鸨母端着盒子走过来。
　　“这里面是那位公子给你的那些打赏，我又往里面添了点，就莫推辞了。好了，你那屋子里恐怕一团糟呢，快些去收拾收拾吧。”鸨母把话都说完了，带着江堇出门。
　　回到堇阁里，不多时闻讯过来的艳娘和春娘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堇娘可好否？”
　　听到昔日好姐妹的声音，江堇暂时先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挣脱出来，整顿好仪容，笑吟吟地迎接她们，“今儿你们空闲了？倒不是时候，我这乱糟糟。”
　　“无事我们来帮你收拾。”艳娘先打量四周，啧啧道：“堇娘啊堇娘……”
　　“有话就说出来，现在不说还等什么时候？”春娘着手去整理丢在地上的东西，一边捡一边说，“我说话向来直，堇娘你也是知道的，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昨天我们就知道了妈妈要把身契给你了，也晓得有个公子要赎你。正要去恭喜你呢，茗娘拦下了我们，说还不是时候，索性我们就多等一晚上了。今早我们没有空闲，等闲下脚后又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两嬷嬷大刺刺从大门出去的，这才敢过来瞧瞧你。”
　　“那些个风言风语各自说各自的，都不知该听哪个，堇娘，你要离开了吗？”
　　十五日后——
　　夜里石府隐蔽的后门正大开，侍从扛着昏过去的石柏君，避开人将他送到了霖屋。
　　“禀老夫人，二公子已带到。”
　　“知道了，下去吧。”王母身着寝衣，披着件外袍，正与对面的人对弈。
　　“母亲神机妙算。”石穹一语双关，掷下黑棋，“霖儿顽劣，劳母亲记挂。”
　　“无妨，现在开始懂事也无可厚非。”王母下出关键的一步棋，瓦解了石穹的所有棋子，“聘书已下，纳采之物可备齐？姜大人眼底容不下沙子，既他女儿受了委屈，便在俗物上下点功夫以表歉意，莫失了礼数周全。”
　　“儿子明白。”
　　第二日，外头风风火火忙着迎宾纳采，好不热闹，唯独里头的霖屋冷冷清清。
　　秋日了，风开始有了力量，吹拂全身还带着凉意，石柏君坐在风口，望着天，不言不语。
　　府医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凄凉秋日图，那人消瘦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时隔多日再见，都在意料之中。
　　“郁结未结，加上饮食不当，舟车劳顿，二少爷情况不容乐观啊。”府医径直拿起石柏君的手把脉，对方动也不动，依然看阴沉沉的天。
　　府医也没想他能回自己话，自顾自写了方子让徒弟去煎药，开了箱子取出银针，“二少爷且回屋躺着吧，需得给您施针。”
　　石柏君缓缓照做，都不用府医再说，脱了上衣就躺好了。
　　二少爷这般一言不发的颓然样看的府医是直摇头。
　　施针完毕后石柏君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吹风。
　　他在等。
　　等他们之间第一个出现的人是谁。